第117章 老头子-《破碎星海:最后的骑士》

  会议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宋北坐在司长办公室里,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回想刚才那场交锋,他心里清楚,自己这番处理,顶多算是个及格。

  凭借的更多是一股战场上下来的直觉和不肯低头的硬气,而非什么精妙的官场手腕。

  他出身微寒,行伍多年,习惯的是直来直去、令行禁止。

  对于这种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博弈,他远谈不上游刃有余。

  林恩那些人,个个都是在人情世故里浸泡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老烟枪,真要比算计,自己未必是对手。

  他能抓住的核心,只有一个:

  保持神秘,绝不轻易让人看透底牌。

  林恩他们今天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试探。

  想看看这位空降的年轻司长,是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还是个忍气吞声的软柿子,或者是个只会蛮干的愣头青。

  发脾气重罚强尼?

  他们乐见其成,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领导最好操控。

  完全不闻不问?

  他们也接受,意味着可以继续维持之前的局面,各自划界。

  甚至直接革职查办?

  也能接受,这暴露了宋北直来直往、缺乏弹性的风格,日后自有更多陷阱等着他。

  毕竟官场有些时候直来直往的行事,即便是做好事,它,也可能是错误的。

  但宋北偏偏选了一种最“别扭”的方式。

  轻拿轻放,却又没完全放;

  给了惩罚,却又像是关怀;

  尊重前辈,却又牢牢握着主导权。

  每一拳都像打在棉花上,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真大度,还是笑面虎。

  这种“看不透”,恰恰是林恩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经此一事,他们至少清楚了一点:

  这位小宋司长,年纪虽轻,却绝非易与之辈。

  往后打交道,得再多几分小心。

  “看不透么……”

  宋北低声自语,嘴角扯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收敛心神,目光落在办公桌上。

  那里堆着小山般的卷宗、账册和人员名册。

  这些都是秘书官刚刚搬来的,是城卫司近年来的“家底”。

  了解过去,才能把握未来。这是他深信不疑的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快速翻阅。得益于突破后的精神强化,他浏览和理解的速度远超常人。

  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目光如扫描般捕捉着关键信息:经费流向、装备损耗、人员变动、案件记录……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账目混乱,漏洞百出。

  采购价格虚高得离谱,维修费用像是个无底洞。

  人员名册上,好些名字眼生得很,却领着丰厚的饷银。

  案件卷宗里,不少记录语焉不详,甚至有些离奇失踪或死亡案件被草草结案,痕迹粗糙。

  一股无名火在他心底慢慢窜起。

  这帮蛀虫!

  即便之前是不同阵营,前方将士浴血拼杀,后方这些人却趴在城防的血肉上敲骨吸髓的行为,也是他所嗤之以鼻的!

  他强压下火气,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笔尖在纸上划过,默默记下几个可疑的名字和金额。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眼睛有些酸涩,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窗外天色已近黄昏。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喃喃自语:

  “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快到了吧。”

  ……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墨石城。

  治安所一间拥挤嘈杂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有些压抑。

  老宋宋恳,仍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警服,坐在角落的办公桌前,对着堆积如山的陈旧卷宗,愁眉不展。

  花白的头发似乎比前几天又稀疏了些,脸上的皱纹里都刻满了疲惫和无奈。

  他又得罪人了。

  这次是因为郑科长那个不成器的外甥,当街闹事,还打伤了人,证据确凿。

  郑科长暗示他“灵活处理”,但他这根老犟筋,愣是没答应,依法把人拘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结果可想而知。

  郑科长当时脸就拉得老长,却没立刻发作。

  直到今天上午,当着全科室人的面,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洪亮,语气“诚恳”:

  “老宋啊!咱们所里的老黄牛,模范标兵。

  经验丰富,原则性强,能者多劳嘛!”

  他指着桌上那两大摞半人高的、积满了灰尘的陈年旧案卷宗。

  “这些疑难杂症,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这个重任,非你莫属了!

  好好整理,争取早日破案,给民众一个交代!”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低低的窃笑。

  谁都知道,这些是根本破不了的无头案,纯粹是折磨人的苦差事。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

  老宋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心里堵得难受。

  像过去几十年里无数次那样,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包裹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认命般地伸出手,准备接过这屈辱的“重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阵硬底军靴踏地的清脆响声,打破了办公室内略显嘲讽的氛围。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三名身着笔挺蔚蓝色军装、身姿挺拔、神情冷峻的军官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尉,目光锐利如鹰,扫视一圈,肩章上的徽记显示他们来自更高层级的军事单位,与地方治安所的气质格格不入。

  一股无形的、带着铁血气息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之前的窃笑声戛然而止。

  郑科长脸上的假笑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为首的中尉无视了其他人,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打扰。请问,宋恳宋警官,是在这里工作吗?”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带着惊疑、诧异、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角落里、正准备接过如山卷宗的老警察身上。

  老宋的手还悬在半空,整个人都愣住了,茫然地抬起头,

  看着那几位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气场强大的军人,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我……我就是宋恳。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