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终幕揭晓·王者的棋局-《血月刃鸣:无名之主的永夜契约》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艰难地穿透伦敦厚重的云层与尚未停歇的细雨,为凡多姆海恩宅邸镀上了一层冰冷而苍白的光泽。宅邸内的气氛,却比窗外更加凝重,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所有宾客再次被召集至主厅。经过连日的恐惧与猜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不安与一丝麻木。他们看着站在主位前的夏尔·凡多姆海恩,少年伯爵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却不再是昨日的“孤立无援”,而是沉淀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决断。他的身侧,站着面容慈祥的“杰尔米牧师”,以及脸色难辨的W·查尔斯——查尔斯·格雷。

  “诸位,”夏尔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连日来笼罩于此的恐惧与猜忌,将在今日,此刻,彻底终结。”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连低声的啜泣都停止了。

  亚瑟紧张地握紧了他的笔记本,预感到了关键时刻的来临。蒂娜站在稍远一些的角落,身旁是前来陪伴她的Doll,她的目光看似平静地落在夏尔身上,实则全部的感官都悄然关注着整个大厅,尤其是那位“杰尔米牧师”。

  “杰尔米牧师,”夏尔转向身旁的老者,“请您,向诸位说明您的发现吧。”

  “杰尔米牧师”微微颔首,向前一步。他的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格雷身上,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承蒙伯爵阁下信任,经过连日的祈祷与探查,结合一些…来自各方热心人士提供的线索,真相已然清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非什么隐藏在暗处的幽灵,也并非单一的疯狂复仇者,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测试。”

  “测试?”人群中响起一片哗然。

  “测试什么?”斯坦利伯爵忍不住问道。

  “测试凡多姆海恩伯爵的忠诚、能力与决断。”“杰尔米”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测试他在失去臂助、陷入孤立、面对连环杀局与重重嫁祸时,是否还能履行其作为‘女王的看门狗’的职责。”

  他的目光转向格雷:“而这场测试的导演,正是代表女王陛下的——W·查尔斯。”

  所有的目光,瞬间如同利箭般射向格雷!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人群中炸开。

  格雷面无表情,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冷冷地看着“杰尔米”。

  “杰尔米”继续道,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书写好的事实:“汉斯男爵之死,是序幕,旨在制造恐慌。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先生的‘遇害’,是高潮,旨在剥夺伯爵最得力的助手,并观察其反应。后续的毒蛇袭击,则是进一步的施压与逼迫。而这一切的执行者,是一位被W·查尔斯巧妙利用的、对凡多姆海恩家怀有私人怨恨的马戏团残党——卡尔·乌多利,一位擅于操控蛇类的‘养蛇人’。”

  他顿了顿,给出了最后一击:“卡尔·乌多利,此刻就藏匿在宅邸酒窖的废弃区域内。而指使他,并为他提供便利、清理痕迹的,正是W·查尔斯。证据…包括袭击者指甲缝中与卡尔惯常接触的蛇类相符的鳞屑,酒窖深处残留的、属于卡尔的痕迹与蛇类特有的甜腥气味,以及…W·查尔斯先生对此一系列‘巧合’无法自圆其说的沉默。”

  逻辑清晰,证据链(至少在“杰尔米”的叙述中)完整。大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格雷终于动了。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打破了寂静。

  “精彩的推理,‘杰尔米牧师’。”他鼓了鼓掌,眼神锐利地看向夏尔,“或者说…我应该称赞您,凡多姆海恩伯爵。即便在如此劣势下,您依旧找到了破局之法,甚至…找来了如此出人意料的‘帮手’。”

  他的话语,几乎等于承认了“杰尔米”的指控!

  “女王陛下只是想确认,”格雷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酷,“她的看门狗,是否依旧锋利,是否依旧…值得信赖。现在看来,结果显而易见。”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大厅入口处响起:

  “哎呀呀,看来我似乎错过了一场好戏呢,少爷。”

  如同按下暂停键,所有人的动作、呼吸、甚至思维,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只见一道黑色的、修长的身影,优雅地倚在门框上。一身笔挺如初、毫无褶皱的执事服,一丝不苟的领结,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墨色短发,以及那双标志性的、如同陈年红酒般深邃的酒红色眼眸!

  是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他脸上带着那抹惯常的、令人心安又捉摸不透的微笑,仿佛只是刚刚外出采购归来,而不是一个被宣布“死亡”、胸口还曾被匕首刺穿的人!

  “塞…塞巴斯蒂安?!”

  “老天!他不是死了吗?!”

  “我、我亲眼看见…”

  “是幽灵?!”

  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几乎失控。

  蒂娜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一松,但随即涌上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投来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目光。

  夏尔看着“复活”的执事,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丝计划圆满达成的冰冷:“你回来得正好,塞巴斯蒂安。‘清理’工作完成了吗?”

  塞巴斯蒂安优雅地躬身,动作流畅自然:“当然,少爷。藏匿在酒窖的害虫已被‘妥善’处理,不会再构成任何威胁。”他所谓的“处理”,自然是指卡尔·乌多利已被制服。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全场震惊的宾客,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格雷身上,嘴角的笑意加深:“看来,在我‘缺席’的这段时间里,各位经历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尤其是格雷先生,似乎替我安排了一场颇为隆重的‘葬礼’?”

  格雷看着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塞巴斯蒂安,又看了看一旁气定神闲的“杰尔米牧师”,瞬间明白了过来。假死!一切都是凡多姆海恩伯爵与其执事设下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他,揭穿女王的试探!

  他的脸色变了数变,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冷哼。

  “凡多姆海恩伯爵…果然名不虚传。”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连同您的执事…都如此…出类拔萃。”

  这句话,等同于承认了彻底的失败。

  塞巴斯蒂安微微欠身,仿佛在接受赞美:“您过奖了,格雷先生。身为凡多姆海恩家的执事,连这点程度都做不到怎么行呢?”

  夏尔上前一步,目光直视格雷,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请转告女王陛下,她的看门狗依旧忠诚,但也依旧…带着利齿。任何试图试探、挑衅,或危害女王陛下利益与不列颠安宁的存在,无论其伪装为何种形态,都将被无情撕碎。”

  这是宣告,也是警告。宣告测试的结束,也警告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势力。

  格雷深深地看了夏尔一眼,又瞥了一眼塞巴斯蒂安和那位神秘的“杰尔米牧师”,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对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的查尔斯·菲普斯示意了一下,两人便在一众宾客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径直离开了大厅。女王的使者,以这样一种近乎狼狈的方式,退场了。

  随着W·查尔斯的离去,笼罩在宅邸上空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仿佛瞬间消散了大半。

  塞巴斯蒂安走到夏尔身边,如同以往无数次那样,完美地履行着执事的职责,仿佛那场“死亡”从未发生。而那位“杰尔米牧师”,则对着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微微颔首,如同完成使命的过客,悄然退入了人群的阴影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真相大白,闹剧收场。

  亚瑟呆呆地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手中的笔记本几乎被他捏皱。他记录的,是一个远比任何小说都更加离奇、更加黑暗,也更加…震撼人心的故事。

  蒂娜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被移开了。只是,看着那个优雅如初的执事,她心中那份被欺骗、被置于巨大痛苦之中的芥蒂,以及那一夜地下室里…那个冰冷的拥抱与灼热的血液触感,依旧清晰如昨。

  风波看似平息,但余波,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