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无力-《mygo:钢琴少女拯救乐队!》

  樱小路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琴键上,腕间线条舒展,每一个起落都透着说不出的优雅美感。

  下一秒,《降 E 大调夜曲》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音符精准得如同节拍器校准过一般,强弱处理得当,连最细微的装饰音都弹奏得无可挑剔 —— 单从技巧而言,这无疑是一场堪称完美的演奏。

  可樱小路的脸上没有半分往日沉浸在音乐里的舒展与光彩。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绷得笔直,唇线抿成一条紧硬的弧度,连指尖落在琴键上的力道,都带着种刻意的克制,没有半分松弛。

  素世的心猛地一沉,睦也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她们太熟悉樱小路的琴声了 —— 从前哪怕是随意哼唱的小调,都藏着她的鲜活与锋芒,可此刻这流畅的旋律里,只有冰冷的技巧在机械运转,空有优美的壳,却没有一点能触动人的灵魂。

  连对音乐感知稍显迟钝的爱音,都蹙起了眉。她望着樱小路紧绷的侧脸,轻声喃喃:“很好听,但是…… 感觉不是露娜演奏的……”

  是啊,太不一样了。

  但凡听过樱小路从前的演奏,都绝不会认错那份独属于她的生命力 —— 无论是 CRYCHIC 时期带着少年意气的激昂,还是后来与她们合奏时藏着默契的温柔,她的琴声里永远装着情绪,能让人听出欢喜、听出执拗,甚至听出藏在笑意下的柔软。

  可眼前的旋律,就像一幅精致却失了神采的临摹画。完美,却空洞。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琴室里静得可怕,连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得刺耳。樱小路缓缓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琴键的微凉,却没有半分往日沉浸在音乐里的余温,那双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良久,她没有回头,后背绷得笔直,声音轻得像被风一吹就散的叹息:“听到了吗?我的琴声…… 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声音’” 两个字被她咬得极轻,却重重砸在三人心里。

  “就算我再想和大家一起站在舞台上,就算我把演出的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百遍,我也没办法 —— 我不允许自己的音乐变成这样。” 她终于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混着难掩的自嘲,“你们也知道,我别的事都能含糊,唯独对音乐,半分将就不了。”

  这话没人反驳。她们比谁都清楚,樱小路看似漫不经心的外表下,藏着对音乐近乎偏执的苛刻。从前练琴时,哪怕一个音的情绪不到位,她都能反复打磨几十遍,直到旋律里渗出她想要的温度。

  “现在每弹一次这种没有灵魂的曲子,都像在自己心上划一道口子。” 她抬手按住胸口,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涩,“我弹得难受,听的人…… 大概也只会觉得乏味吧。这样的我,怎么能站上演出的舞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素世往前逼近半步,追问的语气里藏着按捺不住的急切 —— 她太想抓住那根模糊的线索,把樱小路从这种混沌的状态里拉出来。

  “啊……” 樱小路低低应了一声,眼神飘向窗外的花园,语气里满是茫然,“我应该清楚,又好像不清楚。但我能确定,我被困住了。”

  “那个,露娜…… 我没太听懂。” 爱音皱着眉,眼里全是困惑,她能感受到樱小路的痛苦,却抓不住这份痛苦的根源。

  樱小路转回头看向她,看着她蹙着眉、一脸懵懂的样子,下意识想扬起嘴角笑一笑,可脸上的肌肉却僵着,怎么也调动不起来。

  “是吗?也对啦,毕竟我说得太模糊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凳边缘,“因为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被过去困住了,还是被现在的自己困住了。”

  过去的 CRYCHIC、解散的遗憾、对 “纯粹音乐” 的执念,还有现在与新伙伴的羁绊、对 “再次失败” 的恐惧…… 这些情绪缠成一团,让她连自己真正的迷茫在哪都看不清。

  一直沉默的睦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上去,轻轻托起樱小路垂在身侧的手。她的掌心带着温热的温度,声音放得又轻又缓:“黄瓜,快好了。”

  “黄瓜” 两个字刚落,樱小路猛地抬眼,眼里的茫然瞬间被惊讶取代,随即又化开一丝极淡的暖意。她点了点头,声音里终于有了点活气:“一定要给我尝尝哦。”

  说完,琴室又重新落回了寂静。空气里还残留着《降 E 大调夜曲》的余韵,却比刚才更显沉滞。

  素世、爱音和睦三人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樱小路困住自己的,是过去与现在的拉扯,是自我与音乐的博弈 —— 这是藏在她心底的结,若她自己都理不清头绪,旁人说再多 “加油”“别担心”,都像隔靴搔痒,无法真正触及核心。

  还是樱小路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她从琴凳上站起身,睡袍的衣角轻轻扫过散落的乐谱,声音里带着几分歉疚:“抱歉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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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她,好像总在说这句话。为缺席的练习道歉,为狼狈的模样道歉,也为这份让所有人跟着揪心的迷茫道歉。

  她抬眼看向三人,眼底的黯淡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坚定:“明天开始,乐队正常练习吧。还是原来的时间、原来的位置,我会让司机在那里等着你们。”

  爱音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亮起光来;素世紧绷的眉头也稍稍舒展,连一直沉默的睦,嘴角都悄悄牵起了一点弧度。

  话虽这么说,她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如何调整” 这四个字,说的轻松,但怎么做她自己也不知道—— 是该逼自己忘掉过去,还是该直面那份对 “纯粹” 的执念?她不知道答案,此刻的笃定,更像是说给大家听,也说给自己听的安慰。

  在客厅稍作休息,见樱小路眼底的疲惫又浓了些,三人便识趣地准备离开。侍从早已候在门口,恭敬地等着为她们引路。

  将迈出门槛时,素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立在玄关的樱小路,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我还会来看你的。”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句,像是在许下一个不会落空的承诺。她绝对不允许,除了祥子以外,再有人离开。

  爱音立刻跟上,用力点头,眼里闪着明亮的光:“没错!我每天练琴之余都会来给你加油的,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帮你,但我想陪着你,相信我吧!” 她刻意扬起笑容,想驱散些离别的沉重。

  睦没说话,只是站在两人身旁,对着樱小路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铁门后,樱小路才缓缓收回目光,对着空荡荡的庭院,轻声吐出四个字:“一路顺风。”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几分卸下防备后的柔软。

  转身回到主屋,她没再去琴室,径直走向卧室。刚掀开被子躺下,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 是母亲栞那。

  樱小路愣了愣,随即了然地闭上眼。母亲说去工作,分明是骗人的。在她心里,再重要的工作,也抵不过自家女儿的情绪。她不过是故意避开,给她和同龄的伙伴们留出一片能敞开心扉的空间罢了。

  栞那在床沿坐下,掌心轻轻覆在女儿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温热的温度一点点渗进去。她太了解自家这个女儿了。外人只看见她年纪轻轻就捧回无数奖杯,惊叹于她在琴键上的天赋与从容,却少有人知道,这份 “天才” 的光环下,藏着怎样敏感纤细的心思。

  或许,越是站在高处的天才,越容易被旁人眼中的 “小事” 绊住脚步吧。栞那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旁人觉得不值一提的旋律瑕疵,在樱小路眼里是对音乐的亵渎;曾经乐队解散的遗憾,在她心里攒成了不敢触碰的结。她对自己太苛刻,把音乐看得太重,重到容不下一丝迷茫,也藏不住一点脆弱。

  “不想说也没关系。” 栞那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春日里拂过湖面的风,“但别把自己关得太紧,嗯?” 她轻轻拍了拍樱小路的手背,“你那些伙伴,眼神里的牵挂是藏不住的。她们不是来催你‘好起来’的,只是来看看你,陪着你。”

  樱小路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睁眼,只是往母亲身边更靠近了些,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我知道。”

  栞那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房间里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暖黄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被子上,把那一片布料染得柔软。有些结需要自己慢慢解,有些迷茫需要自己慢慢醒,她能做的,从不是追问与说教,只是在女儿需要时,做她最安稳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