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夜抓痕(4)-《心电终结者:开局端粒只剩28天》

  那东西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

  是一个金属听诊器!张野从不离身的诊断工具!

  林深眼疾手快,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梯子,右手忍着剧痛和麻木,凭借惊人的反射神经,凌空一抓!

  入手冰凉沉重!正是张野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听诊器的胸件是冰冷的合金,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未完全干涸的痕迹?耳件是硬质的黑色橡胶。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血腥气的冰冷触感传来。

  “用它!记住位置!或许能救命!快走!!”张野抛完听诊器,看也不看结果,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赤手空拳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疯狂,朝着拐角处那片已经近在咫尺、无数扭曲肢体伸出的浓郁黑暗,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他的身影瞬间被那片蠕动的、充满恶意的黑暗彻底吞没!

  “张野!!!”林深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但回应他的,只有张野被黑暗吞噬前最后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愤怒以及……一丝诡异骨骼错位声的闷哼,以及黑暗中传来的、令人头皮彻底炸开的、密集而清脆的“咔嚓!咔嚓!”声——如同无数根骨头在同时被强行扭曲、折断!

  “不——!!!”林深的心脏如同被利刃贯穿!巨大的悲愤和失去同伴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但他知道,张野用生命为他争取了最后几秒钟!这听诊器,是张野最后的馈赠和提示!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化为求生的狂暴力量!他右手死死攥住那冰冷的、带着同伴血迹的听诊器,左手和双脚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锈蚀的梯子发出濒临解体的、如同垂死者最后呻吟的哀鸣,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化作一堆废铁!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踏在崩溃的边缘!

  头顶就是那块厚重的、布满灰尘和锈迹的方形铁板盖!缝隙中透出冰冷的雨水气息!

  林深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凝聚于肩膀,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向铁板盖!

  “哐当!”

  铁板盖比他预想的要松动,竟然被他直接撞开了一条足以容身的缝隙!冰冷的、裹挟着暴雨气息的狂风瞬间倒灌而入!是外面!是自由的空气!是生的希望!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骤然点亮!林深奋力向上顶!沉重的铁板盖被完全顶开,翻倒在雨棚上!

  他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地浇下!

  眼前豁然开朗!但并非安全的平地!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狭窄的、严重倾斜的、由锈蚀铁皮构成的消防逃生雨棚平台上!平台位于建筑外墙大约两层楼的高度,边缘没有任何护栏!狂风裹挟着豆大的冰冷雨点疯狂地抽打在他身上,发出“噼啪”巨响,瞬间将他浇得透心凉!平台上方是更高建筑延伸出来的破旧屋檐,勉强遮挡了部分暴雨,但依旧水流如注。下方,是黑沉沉、被暴雨笼罩、深不见底的地面!雨水在平台边缘汇聚成小瀑布,哗啦啦地倾泻而下。

  这里似乎是医院某个早已废弃的后楼外部消防通道平台!

  他刚刚爬出来的洞口,就在雨棚平台靠近墙壁的角落,像一个连接地狱与绝望雨夜的出口。

  “嘎吱……轰隆隆——!!!”

  就在林深爬出洞口的下一秒,下方通道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金属扭曲、断裂和整体倒塌的恐怖巨响!伴随着无数杂物、砖石落地的轰鸣和哗啦声!

  那架锈蚀到极致的金属人字梯,最终还是彻底倒塌了!如同那焦黑规则冰冷而无情地宣告:【垂直之物必倒塌】!彻底断绝了退路,也仿佛为张野的牺牲画上了句点。

  林深趴在冰冷的、湿滑积水的铁皮雨棚上,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他逃出来了!暂时。但张野……那个豪爽热心的住院医生……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看向手中紧握的、张野用生命抛给他的听诊器。冰冷的金属胸件在雨水的猛烈冲刷下,边缘那点暗红色的痕迹迅速被稀释、消失,只留下冰冷的触感和一个沉甸甸的谜团。为什么?张野临死前为什么要给他这个?这普通的听诊器在这个世界能做什么?张野最后喊的“记住位置”是什么意思?他右臂袖子上那片干涸的污渍……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仿佛高跟鞋细跟敲击在坚硬水泥地上的声音,突兀地、极具穿透力地从雨棚平台正下方传来!

  声音非常有节奏,缓慢,稳定,带着一种精准到非人的韵律感,在狂暴的雨声中清晰地传入林深的耳中。而且,声音的来源……就在雨棚平台正下方!近在咫尺!

  林深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一股比面对血雾怨灵、比面对标本室金属模型更加冰冷、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窒息的恶意,如同无形的冰针,瞬间刺透湿透的衣物,顺着脊椎爬上了他的后脑勺!他猛地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滞了!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挪到雨棚平台那没有任何防护的边缘,将头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探出去一点点,向下窥视。

  雨夜深沉如墨。借助远处城市穿透厚重雨幕的微弱霓虹反光,以及天际偶尔撕裂黑暗的惨白闪电,林深看清了雨棚正下方、那片狭窄废弃天井中的景象。

  在那湿漉漉的、堆满垃圾和碎石的水泥地上,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浆洗得过分惨白、在暴雨冲刷下一尘不染、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护士服的女人。

  她背对着林深的方向,如同脚下生根的石像,静静地矗立在狂暴的雨幕之中。护士帽戴得一丝不苟,帽檐下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被雨水紧贴在颈后。裙摆垂至小腿,在狂风的撕扯下剧烈摆动,却无法撼动她分毫。雨水在她惨白的护士服上流淌汇聚,却诡异地无法留下任何水渍或污痕,仿佛那布料本身就在排斥着世间的一切尘埃。

  她的右手,以一种极其优雅、极其稳定的姿势平举在身前。手中,握着一支巨大得令人心悸的金属注射器!针筒粗如成年男人的手腕,在闪电的惨白光芒下,闪烁着冷硬的、工业化的寒光!那足有十厘米长的针头,尖锐得仿佛能洞穿灵魂!而针筒内,装满了粘稠的、如同活物般不断翻腾着气泡的漆黑液体——正是那种在抢救室引发一切灾祸、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血!粘稠的黑血在粗大的针筒内壁缓缓流动,留下一道道粘滞的痕迹。

  她就那么静静地、诡异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只为迎接他到来的死亡使者。手中的巨大针筒,针尖微微向上抬起,带着一种精准的、不容置疑的锁定感,正正地指向林深所在的雨棚边缘!

  仿佛她那双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早已穿透了铁皮和黑暗,“看”到了他的窥视。

  “哒…哒…哒…”

  那高跟鞋踩踏水泥地面的、冰冷而规律的死亡足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优雅,转过身来。

  狂风猛地掀起了她额前湿漉漉的、紧贴的刘海。

  林深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刘海之下……没有脸!

  只有一片光滑、平整、惨白如刚刷过石灰的墙壁、没有任何起伏的……空白!

  无脸护士!

  她缓缓抬起那只握着巨大黑血针筒的、戴着同样惨白橡胶手套的手。粗大的针筒在她手中稳如磐石,粘稠的黑血在筒内翻滚。针尖精准地、带着一种无声的死亡邀请和冰冷的宣告意味,遥遥指向了雨棚边缘、暴露在狂风暴雨中的林深!

  暴雨如天神震怒挥下的亿万钢鞭,疯狂抽打着脚下这片倾斜、锈蚀、在狂风中呻吟的铁皮雨棚。震耳欲聋的轰鸣不再是背景音,而是化作实质的物理冲击,穿透骨骼,直抵林深的脏腑。

  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单薄的刷手服,顺着发梢、脖颈,如蛇般钻入衣领深处,带来刺骨的寒流,瞬间冻结四肢百骸。然而,这外在的酷寒,远不及他此刻灵魂深处那彻骨的冰封——那是源自下方天井中,那具象化的、最深噩梦的凝视。

  无面。

  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