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药剂天平(1)-《心电终结者:开局端粒只剩28天》

  林深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两圈,才勉强卸掉冲力,迅速翻身半跪而起,背靠冰冷的金属药架,剧烈喘息,警惕地扫视着这个新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牢笼。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水气味——消毒水、福尔马林、酒精挥发物、以及无数种难以名状的化学试剂——混合着潮湿霉变和灰尘的味道,如同粘稠的毒雾,瞬间堵塞了他的鼻腔和喉咙。惨白的荧光灯管如同死者的眼瞳,高悬在挑高的天花板上,冰冷无情的光线均匀地洒下,照亮了这个庞大、规整却死寂得令人发疯的空间。

  一排排接近天花板的深灰色金属药架,如同沉默的钢铁墓碑林,密集地排列着,形成一条条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幽深通道。架子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玻璃药瓶。圆柱形、锥形、广口、细颈……它们在惨白灯光下折射出冰冷、无机质的光,瓶身上的标签字迹模糊、扭曲,或是绘着无法理解的诡异符号,像无数只来自异界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空气凝固了,只有窗外永无止境的雨声,肋下伤口随着呼吸传来的细微抽痛,以及左臂因急速衰老带来的沉重麻木感,提醒着林深自己还活着。他咬着牙,扯下破烂白大褂上相对干净的一块布条,粗暴地勒紧肋下再次渗血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驱散了一丝麻木。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这片寂静而致命的药瓶森林。药架高耸入昏暗,顶层的药瓶隐没在阴影里,如同潜伏的恶兽。四周墙壁是剥落的惨绿色瓷砖,水渍蜿蜒如垂死的血管。没有明显的门。唯一的“出口”,是身后那个破开的窗口,而上方,死亡正在守株待兔。

  必须在这里找到生路,或者,洞悉新的、扭曲的规则。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粘腻湿滑感的“窸窸窣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节肢在干燥的骨头上爬行,又像是湿冷的软体动物在瓷砖上拖行,从药架迷宫的最深处,断断续续地传来。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执着和冰冷,正朝着林深所在的方位,缓慢、坚定地移动。

  是规则触发的异象?还是某种依托规则而生的实体怪物?

  林深心脏猛地一缩,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强压下肋下的剧痛和左臂的沉重,放轻脚步,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无声地滑入两排药架之间那逼仄的通道。目光如同探针,快速扫过两侧药瓶上那些扭曲的标签。字迹大多难以辨认,或是充斥着亵渎的符号,偶尔能看清的几个药名也透着一股不祥的诅咒意味:“苦痛萃取液”、“遗忘之尘”、“神经蚀刻溶剂”、“活性组织溶解酶”……没有一种属于他认知中的医学范畴,更像是炼金术士或邪神巫医的杰作。

  通道幽深曲折,如同通往地狱的回廊。那股令人不适的爬行声被层叠的药架阻隔,时远时近,飘忽不定,却始终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林深的心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咚咚地撞击着耳膜,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和衰老躯体的沉重。他强迫自己冷静,将呼吸压到最低,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墙壁、地面、药架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痕迹。

  突然,他的脚步在通道中段猛地顿住,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

  前方通道的尽头,一面巨大的、嵌在墙壁上的暗色金属铭牌,如同墓碑般反射着冷硬的光。铭牌上方,一盏孤零零的、覆盖着灰尘的红色旋转警示灯,正无声地、缓慢地转动着。血色的光斑断断续续地投射在铭牌粗粝的文字上和下方冰冷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如同不断滴落的血滴。

  铭牌上,刻着几行粗粝、深刻的文字,那痕迹不像是机器雕刻,更像是用某种生物的指甲或利齿,饱含恶意地硬生生抠划出来,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刺骨的冰寒与绝对的审判:

  药房重地,秩序至上。

  规则一:所有药瓶必须等重,失衡者溶为药液,归于秩序。

  规则二:取药者需以自身血肉平衡所求之重,等价交换。

  秩序即生命,失衡即湮灭。

  规则文字的下方,是一个占据了整面墙的、深灰色、厚重如堡垒的金属立柜。柜门紧闭,严丝合缝,表面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中央镶嵌着一个巴掌大小、做工异常古朴精致的黄铜天平浮雕。天平的托盘此刻空空如也,指针稳稳地指向零点,散发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冷漠。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规则本身的寒意,从这面宣告死亡的墙壁和冰冷的金属柜上弥漫开来,让林深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深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两条规则上。“等重”?“血肉平衡”?“溶为药液”?“归于秩序”?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他的神经。这就是药房的核心杀机!一个以“平衡”为名的残酷天平,砝码是生命!

  “窸窸窣窣……”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无比,仿佛就在隔壁通道的货架后!林深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侧身紧贴冰冷的金属药架,屏住呼吸。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通道拐角处的地面——

  一片粘稠的、如同熬煮过头的沥青般的漆黑液体,正无声无息地从拐角处“流淌”出来。液体表面翻滚着,不断凝聚出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蛆虫般的触须,它们疯狂地伸缩、蠕动、探索着,贪婪地“舔舐”着地面。触须尖端分泌出透明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滴落在洁净的瓷砖上,立刻发出“滋滋”的轻响,留下一个个针尖大小的、边缘焦黑的凹坑,并散发出淡淡的硫磺恶臭。

  是黑血!而且是具有高度活性、能自主行动的、如同猎犬般搜寻着规则破坏者或鲜活生命的黑血聚合体!

  不能让它沾上!沾上即是溶解的开始!

  林深瞳孔骤缩,毫不犹豫,转身就向通道另一侧疾退!然而,就在他后退的第三步,脚下猛地一滑!

  他踩到的不是水渍。那是一小滩从旁边药架中层、一个微微倾斜的棕色广口瓶瓶口渗漏出来的、无色透明的粘稠油状液体。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近乎甜腻的杏仁香气,极其滑腻,如同踩在了凝固的油脂上。林深猝不及防,重心瞬间失控,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猛倒!

  “哐当——!!哗啦啦——!!!”

  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身后坚硬的金属药架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沉重的药架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和剧烈的晃动!架子上,几十个靠近边缘的玻璃药瓶如同受惊的毒蛇,疯狂地摇晃、碰撞!

  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

  林深眼睁睁看着其中两个细长的、装着墨绿色粘稠凝胶的瓶子,率先失去了平衡,翻滚着从高处坠落!瓶身上扭曲的标签在坠落过程中一闪而过——“神经麻痹凝胶III型(强效)”!

  “啪嚓!啪嚓!”

  两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丧钟敲响!

  墨绿色的凝胶如同具有生命的史莱姆,猛地炸开、飞溅!林深只来得及本能地偏过头、抬起相对完好的右臂遮挡,几滴冰冷滑腻的液体还是如同毒蛇的吻,溅射到了他的左侧脸颊、脖颈和抬起的左手小臂上!

  瞬间的冰凉触感过后,是火烧火燎般的剧痛!被溅射到的皮肤立刻失去了所有知觉,仿佛那块皮肉不再属于自己!紧接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片死寂的灰白色,如同浸水的石灰,并且迅速向周围蔓延开细密的、如同瓷器龟裂般的灰白纹路!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沿着左臂向上蔓延!

  糟了!强效神经毒素!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两个药瓶的坠落和碎裂,它们所在的药架区域——那一片微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以毁灭性的姿态爆发!

  “乒铃乓啷——!!!!”

  金属碰撞声、玻璃碎裂声、液体泼溅声……各种刺耳的噪音瞬间交织成死亡的狂想曲!大大小小、形态各异、装着五颜六色液体的玻璃药瓶,如同被引爆的炸弹碎片,从剧烈摇晃的药架上疯狂地坠落!透明的、浑浊的、血红的、幽蓝的、冒着诡异气泡的、散发着刺鼻或甜腻气味的……无数种色彩诡异、性质不明的药液混合着锋利的玻璃碎片,在狭窄的通道地面上肆意地泼洒、流淌、交融!刺鼻的、甜腻的、腐臭的、辛辣的……无数种怪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猛烈混合、反应,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色彩斑斓的致命毒雾,瞬间弥漫了整个通道!

  “嗤嗤嗤——!!!”

  药液与药液接触,玻璃与金属碰撞,毒雾与空气反应!地面上如同沸腾的炼金锅,升腾起五颜六色、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烟雾,发出密集而恐怖的声响!一片淡黄色的烟雾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迅速飘向倒地的林深!他立刻死死屏住呼吸,强忍着脸上、脖颈和左臂传来的麻木剧痛,手脚并用地向后狼狈翻滚躲避。碎裂的玻璃在他翻滚的手臂和膝盖上又添了数道深深的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