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稳中有进-《今天也在努力拯救悲惨路人丁》

  招娣的到来,像给“岑记”这架原本全靠岑卿一人拉动的马车,装上了一个虽小却坚实的辅助轮。小姑娘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活计,眼里有活,手脚勤快,将清洗、打扫、分装这些琐碎却耗时的杂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岑卿肩上的担子骤然减轻,终于能从连轴转的疲惫中稍稍喘息。

  精力得以更集中地投入到关键环节。卤制豆干时,她更能精准把控火候与时间,使得每一锅豆干的滋味都稳定在最佳状态。她甚至开始有时间琢磨那本《南北货殖小考》,尝试着用更系统的方式记录每日的进出账目,虽然依旧简单,却比之前的草纸符号清晰了许多。

  望江楼的订单稳定如山,每旬结算的银钱是岑记最可靠的进项。刘管事偶尔来巡查,见豆干品质始终如一,送货准时,对岑卿也多了几分认可,甚至暗示若有机会,可引荐她给相熟的其他酒楼采办。

  其他几家茶铺、面摊的生意,在经历了福顺茶楼低价豆干的短暂冲击后,也渐渐稳定下来。那些真正看重口味的老主顾,在尝过便宜货的粗劣后,大多又回流了过来。岑卿适时地给予这些老客户一些小优惠,比如买五送一,或者偶尔赠送一小份新试做的品种,维系着彼此的情分。

  西后街的铺面,位置虽偏,但挂了“岑记”的牌子后,也逐渐有了一些零散的街坊顾客。多是图个方便,买上一小包佐餐或给孩子当零嘴。岑卿待人客气,豆干分量给得足,偶尔有那家境困难的老妪孩童来,她也会悄悄多给一两片。这点滴的善意,如同春风化雨,慢慢滋润着“岑记”在街坊间的名声。

  手里有了些余钱,岑卿也开始考虑添置和改进。她定制了几个带盖子的干净木桶,专门用于盛放卤制好的豆干,避免落灰和蚊蝇。又买了几匹细密的纱布,用来过滤卤汁,使其更加清澈。她还尝试着在卤制时,加入少量炒熟的芝麻,让豆干的香气更有层次。

  这些细微的改进,成本增加不多,却让“岑记”豆干的品质和卖相更上一层楼。连望江楼的刘管事尝了新一批的豆干后,都难得地夸了一句:“岑娘子有心了,这味道似乎更醇厚了些。”

  生意稳中有进,岑卿却并未放松警惕。福顺茶楼的低价豆干依然在卖,虽然抢不走她的核心客户,但终究分走了一部分市场。而且,她深知仿制之事,有一便有二,必须未雨绸缪。

  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信息。通过送货的间隙,与各家店铺的伙计、掌柜闲聊,打听市面上是否又出现了新的豆干仿品,或者有无其他类似的素食小菜流行。她也让话少的招娣留意街面上的动静,看看有没有生面孔在铺子附近转悠。

  招娣虽沉默,却心细。这日她打扫完院子,小声对岑卿说:“岑姨,我瞧见斜对过那家新开的杂货铺,前两日也摆出一种豆干卖,瞧着黑乎乎的,价钱比咱们便宜一半还多,但没什么人买。”

  岑卿心中一凛,顺着招娣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家原本只卖针头线脑的杂货铺门口,摆出了一个简陋的簸箕,里面堆着些颜色深暗、形状不规则的豆干块,旁边立着块小木牌:“便宜豆干,两文一斤”。

  她让招娣偷偷去买了一点回来。一看一尝,便知是比福顺茶楼更劣质的货色,豆干质地粗糙,怕是用的豆渣都不少,只用浓盐和劣质酱色掩盖,入口只有死咸和一股霉味。

  “无妨,”岑卿将那块豆干扔进灶膛,“这种东西,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咱们做好自己的就行。”

  话虽如此,她却更加注重“岑记”豆干的品质标识。她请人刻了一个小小的“岑”字木章,蘸了可食用的朱砂,在每一包准备送往酒楼和茶铺的豆干油纸包角落,都盖上一个清晰的印记。这小小的红印,既是防伪,也是一种品牌的无言宣告。

  日子就在这忙碌、警惕与缓慢的积累中滑过。夏去秋来,院中那棵老榆树的叶子开始泛黄。岑卿的木箱里,积蓄又厚实了不少。她盘算着,再这样稳定经营半年,或许就能考虑将铺面后面那间闲置的小仓房也租下来,真正扩大生产规模。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起远在京城的苏小婉,不知她新婚生活如何,是否还记得自己这个渺小的“故人”。那份曾让她倍感压力的“翠玉豆干卷”方子,如今再看,已不再觉得遥不可及。或许,等明年开春,食材丰沛些,她可以尝试制作,作为“岑记”进军更高端市场的敲门砖。

  招娣睡在隔出的小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孩子来了几个月,脸上渐渐有了肉色,眼神也不再是初时那般惊惶,虽然依旧话少,但做事更加沉稳可靠。

  岑卿吹熄了油灯,躺在炕上。窗外,是江州府永不沉寂的隐约喧嚣。而在这西后街的小小铺面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踏实。

  她知道,自己离真正的安稳还差得远。但这稳步向前的感觉,足以慰藉所有曾经的颠沛与艰辛。她闭上眼,脑海里勾勒的不再是逃离的路线,而是“岑记”未来可能的模样——或许,不止卖豆干,还能有几样别致的素食小菜,甚至……有一天,能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响亮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