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使将至-《今天也在努力拯救悲惨路人丁》

  “京城使者”四个字,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水帘洞内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希望、恐惧、忐忑、决绝……种种情绪交织在每个人脸上。

  三天时间,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

  岑卿立刻进入了最高强度的备战状态。这备战,并非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迎接那场将决定他们命运的“觐见”。

  她首先与柳言之、赵铁柱、雷豹以及老村长组成了一个临时的核心小组,反复推演面见使者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预判对方可能提出的问题,并统一应对的口径。

  “我们的核心诉求不变:招安、正名、安身立命。”岑卿强调,“所有陈述,都必须围绕这三个核心。过往的厮杀、与四皇子的接触、乃至北镇抚司的介入,都可以谈,但要点到即止,重点突出我们是被逼反抗的受害者,以及我们手中证据的价值。”

  柳言之负责将所有证据再次梳理、誊抄,确保关键部分清晰明了,同时又保留一些足以引起兴趣、需要当面阐述的细节作为筹码。他深知,如何呈现这些证据,其重要性不亚于证据本身。

  赵铁柱和雷豹则负责整顿内部。他们挑选了二十名伤势较轻、形象相对齐整、且性格沉稳的“影子”,进行简单的礼仪训练,准备在使者到来时列队迎候,展现出一副虽经磨难却仍有纪律的队伍形象,而非乌合之众。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腰杆挺直了!别让京城来的大官把咱们看扁了!”雷豹粗声粗气地吆喝着,亲自示范如何抱拳行礼。

  水帘洞内外也被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扫和整理。血迹被仔细掩盖,战斗的痕迹尽可能被抹去,虽然依旧简陋,却显得井然有序。岑卿甚至让妇孺们将仅有的几件稍微体面的衣服拿出来,给即将出面的人换上。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肃穆的气氛,仿佛在准备一场庄严的仪式。

  在这紧张的准备中,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依旧是北镇抚司。冷云和他的缇骑依旧驻扎在黑风坳,对这边的动静不闻不问,仿佛真的只是旁观者。但这种沉默,反而让岑卿更加警惕。她吩咐暗哨加倍注意北镇抚司的动向,以防他们在最后关头突然发难。

  第三天黄昏,一名缇骑快马来到水帘洞外,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天使明日辰时抵达。冷佥事令,尔等于水帘洞前整队迎候,不得有误。”

  “天使”,朝廷使者的尊称。终于要来了。

  这一夜,无人安眠。

  翌日,辰时将至。

  初夏的晨光穿透山间的薄雾,洒在水帘洞前那片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二十名经过简单训练的“影子”身着相对干净的衣衫,虽然不少人身带伤残,却个个挺直了腰板,按照赵铁柱的指挥,分成两列,肃然而立。赵铁柱和雷豹站在队列前方,神色凝重。柳言之与老村长则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

  岑卿站在最前方,她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裙,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沉静如古井深潭。

  瀑布轰鸣,山林寂静。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那条通往山外的小路。

  辰时正刻,远处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首先出现的,依旧是冷云和他麾下的北镇抚司缇骑,他们如同无声的开路先锋,肃清了道路两侧。紧接着,一队约五十人的精锐骑兵护卫着一辆并不奢华、却透着沉稳气度的青篷马车,缓缓驶入了众人的视野。

  骑兵们甲胄鲜明,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百战精锐。他们护卫在马车周围,无形的煞气弥漫开来,让列队迎候的“影子”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马车在水帘洞前停下。车帘掀开,先是一名身着低级官服、面容精干的随员跳下马车,放好踏脚凳。

  随后,一位身着绯色官袍、胸前补子上绣着云雁图案的中年官员,缓步走了下来。

  四品文官!众人心中皆是一凛。这品级,足以代表朝廷处置一方事务了!

  这官员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平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感。他目光缓缓扫过列队的“影子”,在岑卿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最后落在了站在一旁、如同背景板般的冷云身上。

  “冷佥事。”官员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侍郎。”冷云抱拳回礼,言简意赅。

  沈侍郎?众人心中又是一动。姓沈的侍郎……难道是刑部侍郎沈墨?那可是掌管天下刑名、位高权重的实权人物!竟然派了他来?!

  沈侍郎不再多看冷云,转而面向岑卿等人,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

  “本官沈墨,奉旨前来,核查西山事宜。尔等,便是自称‘西山乡勇’之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到了。

  岑卿上前一步,敛衽一礼,声音清晰而稳定:

  “民女岑卿,携西山众乡亲,恭迎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