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打秋风-《蛊道无常》

  再说李逋离开教坊司后,带着林疾和慕容烬去喝酒。刚点完菜,澹台静便追上来,手里还拿着纸笔:“诗,不给我写诗,这一次你别想溜。”

  李逋无奈,只好又借用前人大作,写下一首《谪仙人教坊司赠澹台逸真》: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澹台静接过诗,咂摸了几遍,越看越喜。

  李逋趁机插话:“怎么样?澹台公子,要不要给《奉天小报》赞助点经费,下月初一我把这首诗给你登在头版。”

  澹台静想了想:“小报刊印一版大概要多少钱?”

  李逋道:“怎么也要五百两银子。”

  澹台静扔过一个储物袋:“不用数了,刚好五百两。”

  李逋接过,抬起头就已不见澹台静的身影,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子算好的吧?”

  慕容烬道:“澹台家的人都是妖孽。”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起身看向门外。只见两个隐麟卫走进来,目光狐疑地打量他们:“二位可曾见过澹台静?”

  三人齐齐摇头。

  一个隐麟卫嘟囔道:“奇怪,这里明明有他的气息?怎么突然消失了?”

  李逋问:“二位找他有事?”

  隐麟卫认识李逋,没有托大:“小司主,澹台司长有令,要我等抓公子回去。”说完,俩人拱手离去。

  李逋和慕容烬对视一眼,开怀大笑。

  店小二恰在此时端上酒菜,林疾立刻扑向那盘炙羊肉,活像饿了三天的狼崽子。

  “慢些吃,没人与你抢。”

  李逋拎着酒壶给他倒了碗蜜水:“你何时被皇甫允执掳去的?”

  林疾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含混道:“刚、刚进城…就被他手下拿住了。”

  猛灌一口蜜浆,咽下食物,他越说越委屈:“那群王八蛋把我捆在床上,换了三波女夜叉……整整十二个!”说着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深深的勒痕。

  慕容烬一口酒喷出来:“李兄,你这小兄弟可真是铁打的汉子。”

  林疾茫然眨着眼,红红的眼眶中,泪打着旋,愣愣不解。

  李逋摸摸鼻子,道:“接着吃,他夸你那。”

  酒菜吃完,李逋和慕容烬来到奉天司后各自分别。慕容烬现在是刑律堂副司长,要去提审皇甫允执。李逋则先将林疾安排在司内藏书馆,自己一人去找百草吏‘打秋风’。

  他刚到研蛊署,就看见百草吏对着个金盒,研究里面的东西。

  李逋见这金盒眼熟,心道:“难道这老家伙在研究天将头颅?”走近一看,盒内果然装着那颗黑獬天将的头颅。

  李逋轻咳一声,百草吏吓得手一抖,金盒‘啪’地合上。

  “小兔崽子,吓老夫一跳。”

  “你老在研究什么?”

  “老夫在琢磨怎么抹去这天将头颅里的意识,炼成傀儡。”

  “这么久过去,这怪物还没死透?”

  “你懂个屁!”

  百草吏唾沫星子横飞:“天将乃蛊神孕育而生,母体不死,意识永存。只要有人祭祀,随时可能复活。不然你以为当初大燧太子为何要大费周章,把它们封印在世界各地?”

  百草吏突然警觉:“少废话,你小子来干什么?”

  李逋嘿嘿一笑,低声道:“马上可就秋分,您老忘了跟柳方白的比试吗?”

  百草吏惊道:“哎呀!老夫还真忘了这茬!”

  “一个小小的柳方白算不了什么,只是您的名声要紧,不如我再托人在《奉天小报》上帮您老助助威?”

  “言之有理。”

  “只是,现在这个年头,空口白牙可不好办事。”

  “你是向老夫要钱?”

  “您也别多给,随手给个几百万两银子就行,当然我也不嫌少。”

  “几百万!你当国库是我家的啊!”

  百草吏骂骂咧咧的脱下一只鞋子,从里面拿出张皱巴巴的银票,甩给李逋。

  李逋捏着鼻子,两根手指拈起那张皱巴巴的银票。待看清票面字样,眼睛顿时一亮。只见上面赫然印着:河西张氏大顺钱庄,凭票即兑五十万两。

  看了眼发行日期,竟然是五十年前!

  “这老古董还能兑吗?”

  “不要就还来!”

  李逋一个侧身避开百草吏的手,将银票塞进袖中:“俺去试试再说。”

  离开研蛊署,李逋径直朝东市钱庄走去。路上忍不住又将那张银票掏出来仔细端详,只见灯火下票面暗纹渐渐显现:三只形态各异的兔子(银、赤、玄三色)环绕着一轮月泉,兔耳带着精致的飞天纹样,额间还嵌着‘卍’字金纹。

  这图案越看越觉得眼熟,想起来了!

  当初在彩楼赌钱时,那个被李逋当‘大肥羊’狠宰的张家小胖子张墩墩,胸前佩戴的族徽上刻的正是这个花纹。

  一边想一边穿过熙攘的坊市,李逋目光扫过各家钱庄高悬的旗帜。

  第一条街,只有两家,分别是江南王家的蛟龙衔珠旗、谢氏的云纹玉燕旗,两家华贵非常,飞檐下都挂着价值不菲的琉璃灯。等拐进第二条街巷,他忽然眼前一亮,只见第不远处,有家钱庄的旗帜上绣着三兔环月图。

  等走近,李逋见门楣上悬挂的兔首铃铛,招牌上写着几个大字:三途昌——大顺钱庄。

  李逋走进钱庄,推开门,铜铃清脆作响。

  招待他的是一名身着胡裙的丰腴妇人,高鼻深目的异域面容含笑动人:“郎君是兑票还是典当?”

  “来钱庄自然是兑票。”李逋掏出那张泛黄的银票,问:“你们还经营典当?”

  妇人奉上一杯甜茶,笑道:“公子想必不常来钱庄坊,这里的钱庄不但能典当,还兼着拍卖行的营生。”她接过银票细看,杏眼突然睁大,急忙挑帘低声唤道:“当家的,这票我拿不真!”

  一名中年男子应声而出,仔细验看银票后上下打量李逋。

  “此票从何处得来的?”

  “你先说是真是假?”

  “真倒是真,不过数额太大还是问清楚的好。”

  李逋拿出那枚张墩墩赠与的金族徽,扔给中年男子。男子接过来一看,不由惊呼:“这是少东家的金徽,大人从何处得来的?”

  李逋道:“张墩墩是俺的好友,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中年男子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少东家,哎!不瞒大人,店内没有那么多现银,您看兑换成散票可以吗?”

  李逋点点头,河西张氏三途昌的银票在市面上仅次于王、谢,还是比较流通的,信誉很高。

  “您看兑换多少面额的合适?”

  “一百两的。”

  柜台后响起唰唰的点钞声,不多时,男子捧出一沓银票,李逋随手收入储物袋。又掏出两盏琉璃灯:“你看看值这玩意值多少钱。”

  中年男子盯着灯上熟悉的‘王’家族徽,嘴角抽搐:“这是?”

  李逋耸耸肩:“王家钱庄门口顺的。”

  中年男子一阵无语。

  这时,街外突然传来阵阵喧哗,隐约听见坊卫的吆喝声:“挨家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砸王家钱庄的门面!”

  中年男子忙把琉璃灯藏起来,顺手递给李逋一张千两的银票。

  坊卫气势汹汹地闯进张氏钱庄,为首的差役刚张开嘴,李逋便漫不经心地掀起衣角,露出腰间那柄银纹铁尺。

  “这没有贼。”

  “小的有眼无珠,打扰大人办差!”差役脸色骤变,忙带着手下灰溜溜地退出去。

  事毕,李逋正要离开,那中年男子却快步追到门口。

  “大人留步!子时本店有场拍卖会,您可有兴趣?”

  “都有些什么?”

  “有唐英的画,孔无邪的字,还有玉石,以及一些从大荒深处寻来的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