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邪神-《权伐》

  陈胜努力让自己的内心保持平静,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从石牙手中接过阿洛。阿洛看起来十分乖巧,它静静地趴在陈胜的肩膀上,小手指还朝着石牙挥动了几下,仿佛在跟他道别。

  石牙的脸上仍然挂着那副僵硬的笑容,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陈胜和巫凡跟着他一起前往部落。陈胜和巫凡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跟在石牙身后,踏上了通往黑齿部落的道路。

  一路上,道路两旁依旧是那些让人感到不安的骸骨藩篱和扭曲的图腾。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肃杀之气似乎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平和”。

  偶尔会有其他黑齿部落的族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些人同样用那种浑浊而“友好”的眼神看着他们,有些人甚至还学着石牙的样子,僵硬地点头示意。陈胜心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他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思考着如何从石牙口中套取更多的信息。

  终于,陈胜打破了沉默,他看着石牙,小心翼翼地问道:“石牙头领,你刚才提到的‘邪神’……它一直盘踞在那片峡谷吗?”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一些,同时仔细观察着石牙的反应。

  石牙步履蹒跚地走在前方,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和落寞,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的步伐坚定而决绝,似乎没有丝毫回头的打算,只有那沙哑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缓缓地诉说着一段久远的故事。

  “很久,很久了。”石牙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带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气息,“久到部落最古老的壁画上,就已经有它的记载。”他的话语如同古老的咒语,让人不禁沉浸在那遥远的历史之中。

  巫凡跟在石牙身后,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同时,好奇心也如火焰一般在她心中燃烧。当石牙说到“它的存在,就是一道枷锁”时,巫凡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锁住了你们?”

  石牙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缓缓侧过半边脸,那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痛苦。然而,这丝痛苦转瞬即逝,很快就被那无尽的空洞所取代。

  “是的,锁住了。”石牙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一道看不见的线,以邪神所在的山谷为中心,划定了我们的牢笼。任何试图跨越那道线的族人……都会在短时间内急速衰老,血肉干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化作与地上无异的枯骨。”

  陈胜心中巨震,想起了坤曾提到的“边界”和“阻隔”。原来,黑齿部落世代居住于此,并非自愿,而是同样被困在了这片土地!

  “难道……就没有人成功离开过?”陈胜追问。

  “没有。”石牙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绝望的笃定,“尝试者都死了。一代又一代。我们黑齿部落……呵,或许最初并不仅是我们。”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嘲讽,“漫长的岁月里,总有一些像你们一样的旅人,误入此地,然后……再也无法离开。有些人死去了,有些人……融入了我们,挣扎求存,东拼西凑,才有了今天的黑齿部落。我们猎杀闯入者,用他们的血肉和生命作为祭品,试图安抚或者……利用那邪神的力量,苟延残喘。”

  巫凡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靠近了陈胜一些。这是一个何等绝望而扭曲的循环!

  石牙的话锋突然一转,再次提到了“邪神”的消失,语气中带着扭曲的“庆幸”:“所以,你们明白了吗?它的消失,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由!世代枷锁,可能就在我们这一代被打破了!”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陈胜,那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而你……”石牙的声音带着一种探究和难以言喻的意味,“你很特别。”

  陈胜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特别?何出此言?”

  “你是第一个,在邪神尚在之时,强行闯入我们的猎场,与我们发生冲突,甚至……”石牙的目光扫过陈胜,似乎在回忆那场战斗,“甚至展现出不俗力量后,还能活着离开,并且……再次活着回来的人。”

  他顿了顿,强调道:“而且是,全身而退。”

  陈胜自己也有点懵。他回想起峡谷中的经历,若非坤最后牺牲自己送他们出来,他们早已葬身其中。这算什么全身而退?但在石牙看来,他们进去了,又出来了,邪神还消失了,这简直就是奇迹。

  “或许……只是运气吧。”陈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陪笑般的表情。他无法解释坤的存在,更无法解释阿洛那诡异的影响力。

  石牙深深地凝视着陈胜,那浑浊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就像平静的湖面下,有一股暗流在涌动。然而,这股暗流最终还是缓缓地归于平静,石牙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浑浊和冷漠。

  他转过身去,继续引领着陈胜和阿洛前行,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先前的平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运气也好,实力也罢。结果就是,你们带来了改变。所以,你们是朋友。”

  陈胜静静地看着石牙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的疑团却愈发地浓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阿洛,这个小家伙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那些骸骨装饰,对这一切充满了新奇和探索的欲望。

  陈胜不禁想起了黑齿部落的困境,坤的守护者身份,还有阿洛身上那让人摸不透的神秘气息,以及自己体内那悄然吸收的、属于坤的迷雾力量……这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张巨大而朦胧的网,将他紧紧地笼罩其中,让他无法挣脱,也无法看清这张网的全貌。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古老和复杂的漩涡之中。而“朋友”这个称呼,在这片诡异的土地上,听起来比任何威胁都更加令人不安。

  跟随石牙,他们终于穿过了那片令人不适的骸骨藩篱,真正踏入了黑齿部落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