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枭雄末路-《从少爷到皇帝》

  公审的雷霆手段之后,紧跟着的是新政的秩序与招抚。

  张行再次起身,目光扫过台下那黑压压得八千俘虏。

  “罪首伏诛,天道昭彰!然,你等士卒,多是被贪官污吏裹挟、欺压盘剥的苦命人!

  昔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虎作伥,非尔等本愿!今,朱明无道,官逼民反!

  我张家军奉天倡义,行《安民抚境令》,惩贪官,废苛捐,分田地,求的就是给天下穷苦人一条活路!也给尔等一条明路!”

  “传令!”张行声音陡然拔高,“自即日起,于俘虏营中设登记处!

  凡身家清白,无大恶之行,愿弃暗投明,投身我张家军,共举义旗,为穷苦人打天下者,皆可报名!

  我军一视同仁,饷银足额,一日三餐饱饭,凭军功升赏!凡不愿再持刀兵者,甄别后,发放路费,遣散归家!

  若愿留在我治下为民,按新政分田落户,官府一视同仁!”

  此言一出,如同在俘虏营这潭死水中投入巨石!巨大的哗然声响起。

  许多士兵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可“饷银足额”、“一日三餐饱饭”在旧明军中简直是奢望!更别提“凭军功升赏”了!

  而“遣散归家”或“分田落户”的选项,更是给了他们一条安稳的退路。与台上那些身首异处、悬尸示众的军官相比,这简直是云泥之别!

  “我…我愿意投军!”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胆大的俘虏率先喊了出来。

  “我也愿意!受够了那些狗官的鸟气!”

  “我家里还有老娘,想留在绵州落户…”

  群情涌动,俘虏们压抑已久的情绪被点燃,纷纷涌向校场边缘刚刚设立的登记处。

  张家军士兵维持着秩序,文书们则开始紧张地登记造册,进行初步的甄别。

  接下来的数日,绵州城内一片繁忙。

  阵亡的一百二十七名张家军将士被隆重安葬于城外忠烈陵园,抚恤银两第一时间发放到位,家眷也会得到妥善安置。

  重伤员在城内征集的医馆集中救治,轻伤员休养。

  各部缺额迅速从自愿投军的俘虏中补充完毕。

  同时,一道重要的整军命令从府衙发出:

  从赵黑塔部、冯文良部各抽调一千名久经战阵、军纪严明的精锐老兵;

  从李铁柱部抽调五百名同样骁勇善战的老兵;

  再从俘虏中精心挑选出身家清白、体格健壮、在登记时表现积极、初步甄别可靠的二千五百人。

  合计五千人,组建张家军第八协!

  任命也随之下达:

  第八协参将,由原赵黑塔部副参将杜平安担任!副参将,由李铁柱部积攒下大功的营长周猛担任。

  协内正副营长等中高级军官,全部由冯、赵、李三部中抽调的有功军官担任,确保指挥体系的可靠和战斗力传承;

  哨官一级,一半任用此次起义的明军骨干和俘虏中可靠且略有组织能力者,一半由三部有功者担任,哨官以下官职同样如此。

  “杜平安!”张行在府衙亲自召见新任的第八协主官。

  “第八协,乃我军新锐!兵员混杂,新卒众多,根基未稳!予你两月时间,务必在绵州城外大营严加整训!

  熟悉军纪条令,操练战阵配合,灌输新政理念!务必令其脱胎换骨,成为可战之师!

  两月后,移师潼川州乐至县!那里,才是尔等建功立业之地!”

  “末将遵命!定不负将军重托!两月后,第八协必为将军手中利刃!”杜平安沉声应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安排完新军组建,张行对冯文良、赵黑塔、李铁柱下令:

  “冯文良部由剑州移防绵州,统筹防务,安靖地方,教导营继续整训新军官,同时注意协防剑州!

  李铁柱部则依旧驻防天雄关,昭化,同时分兵一半驻守剑州!

  赵黑塔休整数日后,整军备武,一个月后,赶赴潼川州中江县!”

  “末将领命!”三将齐声应诺。

  诸事安排妥当,五月末,张行仅带百余亲卫,快马加鞭,离开绵州,再次北上,直抵扼守川北咽喉的剑门关。

  在关押重犯的阴森石牢内,张行见到了已被囚禁许久的前四川巡抚王维章。

  昔日封疆大吏的威仪早已荡然无存。他须发灰白凌乱,面容枯槁,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

  牢房内弥漫着霉味和绝望的气息。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睛,在看到张行时,骤然迸发出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恐惧,有怨毒,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张…张将军…”王维章挣扎着坐起身,声音嘶哑干涩。

  张行负手立于牢门外,隔着粗大的木栅,目光平静地审视着这位曾经的对手。

  王维章贪墨成性,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不可否认,此人在调兵布防、稳定地方上确有其能。

  绵州王维章留下的防御部署,若非内部生变和听风奇功,强攻必遭重创。

  若能收服此人,以其对四川官场、地理、军务的熟悉,对新政的推行和下一步战略,或有裨益。

  一丝犹豫在张行眼中闪过。人才难得,尤其在这乱世。

  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王维章,你为官一方,贪墨无度,盘剥百姓,罪责难逃。然,念你尚有几分治事之才…”

  王维章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体前倾,急切地道:“将军明鉴!罪官…罪官知错了!罪官愿痛改前非,效犬马之劳!

  罪官熟悉四川山川地理、卫所布防、官场积弊!定能助将军一臂之力,早日平定川中!”

  他的话语充满了求生的渴望和展示价值的急切。

  然而,张行看着他眼中那闪烁不定的光芒,听着那急于表忠的话语,心中那丝犹豫却迅速消散了。

  此人贪婪成性,久居高位,积习难改。今日为求生可卑躬屈膝,明日得势焉知不会故态复萌,甚至暗中掣肘?

  收降此人,不仅是对《安民抚境令》“惩贪官”宗旨的背叛,更是对张家军无数浴血奋战、痛恨贪官污吏的将士的极大不公!

  尤其是刚刚经历绵州公审,以陈永年等人之血昭示天理人心之际,若赦免王维章,新政的威信何在?军心民心何安?

  风险太大,代价太高。张行眼神重归冷冽。

  “晚了。”张行轻轻吐出两个字。

  王维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无情掐灭,化为更深的绝望和恐惧:“将军!将军饶命啊!罪官真的…”

  张行不再看他,转身对守卫的将领下令:“王维章,身为巡抚,贪墨渎职,罪大恶极!按《安民抚境令》,当处极刑!

  将其押出,于剑门关前,明正典刑,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不——!!!”王维章发出凄厉绝望的哀嚎,扑向栅栏,却被守卫死死按住。

  当日午后,剑门关前临时搭建的刑台上,在无数被新政感召而来的百姓和驻关将士的注视下,刽子手雪鬼头刀高高扬起,寒光一闪!一颗头颅滚落尘埃。

  曾经权倾四川的封疆大吏,最终在这座被他寄予厚望的雄关前,身首异处,结束了他充满贪欲和权谋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