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兵进宁羌-《从少爷到皇帝》

  十一月六日,清晨。

  凄厉的号角声划破了宁羌州外寒冷的寂静,赵黑塔部营寨辕门洞开,全军五千余人已列阵完毕,肃杀之气冲散了晨雾。

  赵黑塔顶盔掼甲,跨坐在战马上,目光如炬,扫过麾下将士,他猛地拔出战刀,向前一指,声音如同炸雷:

  “全军听令!目标——宁羌州城!前进!”

  “吼!”震天的应和声中,大军开拔,炮营居中,步营和火铳营护着两翼,整个队伍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坚定不移地朝着东北方向的宁羌州城涌去。

  他们没有掩饰,更没有迂回,就这么堂堂正正、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气势,直扑目标!

  远处山脊上,明军游击将军王思诚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证实,他看着夏军那明确无误的行进方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果然!果然是要打宁羌!”他猛地一捶大腿,又急又怒,“快!传令!全军集合,立刻向宁羌州城方向撤退!快!”

  副将还有些犹豫:“将军,我们不袭扰一下吗?或许能拖延……”

  “拖延个屁!”王思诚几乎是在咆哮,“你看他们这阵势!摆明了不怕我们骚扰!我们这一千骑冲下去,够他们几轮火铳打的?快走!必须在他们合围之前退入城中,或者与尤帅派来的援军汇合!快!”

  呜咽的号角声响起,明军骑兵们慌忙拨转马头,丢弃了不必要的累赘,以最快速度脱离接触,朝着宁羌州城仓皇退去,扬起的尘土,显得有几分狼狈。

  午时刚过,宁羌州卫所衙门内,气氛已是凝重如铁。

  尤世威面色阴沉地看着手中王思诚派人拼死送来的急报,上面的字句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

  “好个赵黑塔!竟真敢打宁羌的主意!”尤世威咬牙切齿,眼中寒光闪烁。

  他深知宁羌城防并不坚固,守军战力堪忧,若被大军围攻,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他猛地抬头,对帐下亲信将领厉声道:“不能再等了!传令李守备,告诉他,伪夏大军即刻便到,让他给本帅打起十二分精神!

  动员所有能动员的人,青壮、衙役、甚至囚犯,都给老子赶上城墙!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全都给老子备足了!告诉那帮杀才,城在人在,城破……谁都别想活!”

  “是!”一名传令兵飞奔而出。

  尤世威继续下令:“命令骑兵营李参将!让他带剩余骑兵立刻饱餐战饭,携带五日干粮和全部箭矢,申时末(下午5点)准时出城!

  在城西南五里外的那片丘陵地带扎营,与城池形成掎角之势!没有本帅命令,不许轻易出战,但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牵制敌军,随时策应城内!”

  又一名传令兵领命而去。

  “再派快马!”尤世威最后补充道,“追上王思诚,命令他不必回城,直接率部与李参将汇合,增强城外机动力量!告诉他,保存实力,袭扰敌军侧后为上!”

  一道道命令如同救火般发出,整个宁羌州的战争机器被强行催动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恐慌与压抑。

  与此同时,宁羌州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官府紧急征发民夫上城协防的命令和伪夏大军即将攻城的消息,如同两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了截然不同的波澜。

  州衙后院,几位本地有头有脸的士绅员外早已慌作一团,围住了同样面色惨白的知州大人。

  “府尊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伪夏贼兵凶残无比,听说在四川杀官造反,抄家夺田……这要是城破了,我等……我等家业尽毁矣!”

  “大人!一定要守住啊!需要多少银两犒军,我等……我等尽力筹措!”

  “对!对!捐钱!捐粮!只求王师守住城池!”

  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盘剥乡里的地主豪绅们,此刻吓得魂不附体。

  此前四川传来的消息早已让他们寝食难安——大夏政权不仅杀贪官、斩豪强,更是将土地分给穷棒子!这简直是要他们的命根子!

  而与衙门口的惶惶不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内街巷间、破败民居里那些底层百姓眼中压抑不住的闪烁光芒和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大夏王师要来了!”

  “真的?就是四川那边……分田地的?”

  “嘘……小点声!官老爷正抓人造反呢!”

  “怕什么!这苦日子早就过够了!城头的老爷们什么时候管过我们死活?年年加饷,岁岁催粮,逼得人都活不下去了!”

  “就是!要是真能分到田地……这城,破了才好!”

  “唉,就是不知道真假……别又是骗人的……”

  “管他呢!总比现在强!听说大夏那边,当官的都不敢欺负百姓……”

  压抑的期待如同地火,在贫苦的市民、佃户、工匠之间无声流淌。

  他们不敢声张,却用沉默的眼神交换着心思,对于他们而言,城头变幻大王旗或许并非灾难,而是一丝渺茫却诱人的改变命运的机会。

  城墙上,寒风呼啸。

  宁羌卫守备李振彪刚接到尤世威措辞严厉的军令,额头瞬间沁出冷汗,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扯着沙哑的嗓子,对麾下那些同样面带惶恐的兵丁嘶吼起来: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快!快动手!把靠近城墙五十步内的窝棚破屋全给老子拆了!木头砖石全都运上城来!快!”

  命令一下,如狼似虎的兵丁们立刻冲下城墙,扑向那些紧挨着城墙搭建的低矮民房,这些多是城内贫苦百姓赖以栖身的简陋居所。

  “军爷!军爷行行好!不能拆啊!拆了我们一家老小住哪里啊!”一个老汉抱着兵丁的腿苦苦哀求。

  “滚开!挡碍军务,格杀勿论!”兵丁一脚踹开老汉,抡起斧头就劈向摇摇欲坠的屋柱。

  哭喊声、呵骂声、房屋倒塌的轰隆声瞬间响成一片,烟尘弥漫。

  与此同时,另一队兵丁手持刀枪,冲入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砸门驱赶:

  “出来!都他妈给老子出来!官府征夫!所有男丁,十五以上,五十以下,全都上城墙搬木头运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