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潜入-《你是我最好的归宿》

  夜色浓稠。

  将城市吞没。

  远处零星的灯火。

  像溺水者最后的挣扎。

  在无边的黑暗里明灭。

  白玉已经睡熟了。

  呼吸轻浅。

  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

  仿佛在睡梦中。

  也感知着这令人窒息的紧张。

  白羽悄无声息地起身。

  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

  他的动作缓慢而精准。

  每一个关节的移动。

  都控制在最小的幅度内。

  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走到门边。

  没有开灯。

  月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

  室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但他似乎不需要光线。

  手指准确地抚上门锁。

  冰冷的金属触感。

  沿着指尖蔓延。

  他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只有耳朵在捕捉。

  捕捉门外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不属于这寂静的声音。

  五分钟。

  十分钟。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爬行。

  只有他自己的心跳。

  平稳而有力。

  在胸腔里敲打着节奏。

  确认。

  再确认。

  终于。

  他动了。

  手指搭上内侧反锁的旋钮。

  以毫米级的幅度。

  极其缓慢地旋转。

  “咔。”

  一声轻到几乎不存在的微响。

  锁舌收回。

  他停住。

  再次凝神倾听。

  门外。

  楼道。

  一片死寂。

  他轻轻拉动门把手。

  门扉开启一道仅容侧身通过的缝隙。

  没有发出任何吱呀声——他早已在合页上涂抹过润滑脂。

  他像一缕烟。

  滑入楼道更深沉的黑暗里。

  然后。

  以同样的精准和寂静。

  将门从外部合上。

  那声“咔哒”落锁的轻响。

  被隔绝在门内。

  楼道里并非完全黑暗。

  安全出口的幽绿指示牌。

  投下惨淡的光。

  足以勾勒出楼梯扶手的轮廓。

  他没有选择电梯。

  那里有摄像头。

  有无法控制的机械声响。

  防火门厚重。

  推开时需要用力。

  但他早已计算好角度和力度。

  用肩膀顶住一个特定的点。

  均匀施力。

  门轴转动的声音被压到了最低。

  他沿着楼梯向下。

  脚步落在台阶的边缘。

  那里最不容易发出声响。

  他的身影在每一层的绿色光晕中一闪而过。

  迅速融入下一段的黑暗。

  他没有直接走向公寓大门。

  而是在通往地下车库的楼梯拐角处停下。

  这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堆放清洁工具的小隔间。

  门通常是虚掩着的。

  他闪身进去。

  里面空间狭小。

  充满了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气味。

  他从一堆杂物后面。

  拖出一个深色的双肩包。

  快速而沉默地换上包里的一套深色衣裤和一双软底鞋。

  将换下的家居服塞回包底。

  最后。

  他戴上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和一副普通的深色口罩。

  当他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时。

  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融入夜色的、模糊的影子。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这栋楼。

  而是沿着楼梯。

  向上。

  他的目标很明确。

  天台。

  通往天台的最后一道门通常被锁住。

  但他前几天借着“检查楼道照明”的由头。

  已经确认过。

  那把锁老旧。

  而且……

  他有办法。

  他停在门前。

  从口袋掏出一个简易的、用回形针和薄钢片改造的工具。

  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探入锁孔。

  指尖感受着内部金属构件细微的阻力与弹动。

  他的呼吸平稳。

  眼神在帽檐的阴影下。

  冷静得可怕。

  十秒。

  也许二十秒。

  “嗒。”

  一声轻微的、令人愉悦的机簧弹动声。

  他推开铁门。

  南方潮湿而闷热的夜风。

  瞬间包裹了他。

  天台空旷。

  粗糙的水泥地面。

  延伸向四周低矮的护栏。

  视野豁然开朗。

  整座沉睡的城市。

  都在脚下。

  但他没有欣赏夜景。

  他的目光。

  如鹰隼般。

  精准地投向对面。

  那栋被他标记的居民楼。

  那个五楼。

  从左往右数。

  第四个窗口。

  此刻。

  那扇窗和他家一样。

  漆黑一片。

  他走到天台边缘。

  借助护栏的阴影隐蔽自己。

  从背包侧袋取出那个旧望远镜。

  调整焦距。

  镜头里的世界微微晃动后变得清晰。

  他扫描着那扇窗户。

  窗帘的纹理。

  窗台的细节。

  甚至玻璃上微弱的反光。

  没有动静。

  他很有耐心。

  调整了一下姿势。

  将望远镜稍稍下移。

  观察着那栋楼唯一的出入口。

  以及楼下车位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夜空中的云层缓慢移动。

  偶尔露出模糊的月影。

  他在记录。

  用眼睛。

  和大脑。

  某一刻。

  他镜筒里的画面定格了。

  在那栋楼斜侧方的巷口。

  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停顿了一下。

  面朝这个方向。

  然后迅速拐进了巷子深处。

  动作很快。

  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白羽缓缓放下望远镜。

  帽檐下的眼睛。

  微微眯起。

  风更大了些。

  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也吹散了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被窥视的感觉。

  他在天台上又停留了十分钟。

  直到确认再无异状。

  然后。

  他如同来时一样。

  悄无声息地退入门内。

  锁好门。

  沿着原路返回。

  当他再次像影子般滑进自家房门。

  反锁。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时。

  客厅时钟的指针。

  仅仅移动了不到一个小时。

  卧室里。

  白玉的呼吸依旧均匀。

  对刚刚发生在暗夜里的一切。

  毫无察觉。

  白羽在黑暗中脱下帽子和口罩。

  换回睡衣。

  他走到窗边。

  将窗帘拉开一条极细的缝隙。

  目光再次投向对面那栋楼。

  那个漆黑的窗口。

  夜色依旧。

  但有些东西。

  已经在暗处发生了改变。

  他的第一次主动出击。

  没有收获确凿的证据。

  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漾开了涟漪。

  他知道。

  对方可能也感知到了。

  这场无声的博弈。

  从今晚开始。

  进入了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