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虎咆-《大阵主》

  短暂的沉寂,宛如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静谧,比持续的喧嚣更让人心神不宁。

  狼骑试探部队的后撤,并未带来丝毫的松懈,反而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与血腥气,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凝固,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拓跋野端坐在狼兽之上,面甲下的目光犹如两簇幽冷的鬼火,闪烁着森冷与狠厉。

  他越过那片吞噬了他三千先锋的死亡区域,目光如钉,牢牢锁定在堡垒墙头那道刺眼的红袍身影上。

  耐心,正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点点消磨殆尽。

  试探已然证明,这阵法诡异难缠,常规的兵力消耗,恐怕正中对方下怀,如同以卵击石,徒劳无功。

  他渴望的是碾压!

  是摧枯拉朽!

  是足以撕碎一切虚妄的绝对力量,如同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握拳,随后伸出两根手指,向前做了一个简短而有力的切削手势。

  那手势,仿佛是开启战争之门的钥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侍立一旁的传令官瞳孔猛地一缩,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如同破锣在耳边炸响:

  “主将有令——血狼卫——前出——!”

  “弓骑营——前移覆盖——!”

  这命令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主阵的沉寂,激起千层浪!

  “轰!”

  护卫在中军,那支一直沉默如山的暗红色部队,动了!

  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前出”动作,一股凝练如实质的血腥煞气便冲天而起,仿佛有无形的血色狼烟在他们头顶汇聚,遮天蔽日。

  五百血狼卫,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机器,操控着胯下躁动不安的狼马,缓缓越众而出。

  他们没有呼喊,没有嚎叫,只有冰冷的金属甲叶摩擦声和狼马粗重的喘息声,汇聚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轰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他们就像是一柄被缓缓从血色刀鞘中抽出的绝世凶刃,尚未完全展露锋芒,那森然的杀意已经让前方的空气都为之扭曲、冻结,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与此同时,主阵两翼,各有上千名轻甲弓骑兵催动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快速向前移动。

  他们在距离堡垒约一百五十步,恰好超出之前阵法爆发影响范围的边缘地带,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队形。

  一张张硬弓被取下,箭囊打开,冰冷的箭簇在渐亮的天光下反射着死亡的寒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透着无尽的杀意。

  堡垒内,所有人的脸色瞬间煞白,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

  赵铁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支缓缓压上的暗红色部队,仅仅是那股气势,就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油子从骨头缝里感到一股寒意。

  那是百战余生的真正精锐,是拓跋野麾下最锋利的獠牙,如同出鞘的利刃,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夏……夏先生……”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夏明朗的眉头,自开战以来,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仿佛两座小山,压在脸上。

  他低估了拓跋野的果断,也低估了这支狼骑主力的凶残程度!

  这如同猛虎出山,气势汹汹,不可阻挡。

  血狼卫的突击,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种级别的精锐,必然拥有极强的破阵能力,甚至可能配备有应对阵法的手段。

  他预留的后手,多半要用来应对他们,如同棋局中的关键棋子,需谨慎使用。

  但是,弓箭手的覆盖式抛射,却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这如同天降横祸,让人防不胜防。

  “困龙锁地”阵的主要威力在于影响地面和一定范围内的气机流动,对于来自高空、近乎垂直落下的箭矢,防御效果会大打折扣。

  阵法形成的无形壁垒更多是针对平行或斜向的冲击,对于这种从天而降的“雨”,拦截起来消耗巨大,且极易出现疏漏,如同堤坝上的裂缝,随时可能决堤。

  果然——

  “嗡——!”

  如同夏日蝗群过境般的弓弦震鸣声密集响起,仿佛是死神的召唤,让人不寒而栗。

  天空骤然一暗!

  数以千计的箭矢被抛射上天,划出一道道致命的抛物线,带着令人牙酸的凄厉呼啸,如同暴雨般向着堡垒内部倾泻而下,仿佛是一场末日的天罚。

  “举盾!隐蔽!”赵铁山声嘶力竭地大吼,那声音仿佛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无尽的焦急与恐惧。

  幸存的守军们慌忙举起手中简陋的木盾、门板,甚至是之前收集来的破旧铠甲,蜷缩在残垣断壁之下,如同受惊的鹌鹑,瑟瑟发抖。

  “噗噗噗噗——!”

  箭矢如同冰雹般砸落!

  大部分被阵法的无形力量干扰,轨迹偏转,歪歪斜斜地插在空地上,或者力道大减,被掩体挡住。但仍有不少漏网之鱼,穿透了防御,狠狠地钉下,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生命。

  “啊!”

  “我的腿!”

  “呃……”

  几声凄厉的惨哼和闷响在堡垒内响起!

  有士兵被箭矢射穿了遮蔽物,惨叫着倒地!

  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沙土,如同盛开的红莲,触目惊心。

  虽然伤亡不大,但这突如其来的远程压制,像是一记沉重的闷棍,敲碎了守军刚刚因为阵法之威建立起来的信心。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心头,让人不寒而栗。

  夏明朗站在墙头,红袍被箭风带得猎猎作响,几支流矢擦着他的身体掠过,钉在身后的木柱上,尾羽剧烈颤动,仿佛是死神的舞蹈。

  他纹丝不动,目光却越发冰冷,如同寒冬里的冰凌,透着彻骨的寒意。

  他必须想办法应对这箭雨压制,否则,不等血狼卫攻上来,守军的士气就要先崩溃了,如同大厦将倾,无可挽回。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子,飞快地扫过整个战场,扫过阵图的每一个角落,扫过敌军的每一个动向,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血狼卫还在缓缓压上,如同蓄势待发的血色洪流,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弓骑兵正在准备第二轮抛射,如同即将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再次释放死亡的箭雨。

  时间,不多了。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又如同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他必须做出抉择,在电光石火之间,找出破局的关键一着!

  这是一盘瞬息万变的生死棋局,而他,绝不能走错一步,否则,满盘皆输,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