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清风寨溶洞夺秘账,宫墙暗箭起惊-《侯府之瑶光》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碎雪抽打在缇骑的铠甲上,发出呜呜的声响。苏瑶与沈砚率领缇骑,押着青禾疾驰在前往清风寨的官道上,车轮碾过积雪,留下两道深辙,又很快被飘落的白雪浅浅覆盖。

  青禾坐在囚车中,神色虽仍有惶恐,却比先前镇定了许多。她手指摩挲着苏瑶给的那枚“安”字银牌,口中低声念叨:“妹妹,再等等,姐姐这就来救你。”苏瑶偶尔瞥向她,心中明白,此刻青禾的勇气,一半来自对妹妹的牵挂,一半来自对自己的信任——这份信任,是五年前柴房的一碗药换来的。

  “还有多久到清风寨?”沈砚勒住马缰,询问身旁的缇骑校尉。

  “回沈大人,再有半个时辰便到山脚。萧皇子已带人在寨外二里处埋伏,刚传来消息,北狄信使已被截获,柳承业还不知情。”校尉躬身回禀。

  沈砚点头,看向苏瑶:“清风寨依山而建,后山溶洞地势险要,恐有埋伏。你肩头与手臂都有伤,待会儿待在外围策应即可,不必亲入险境。”

  苏瑶握紧腰间佩剑,目光坚定:“秘账关乎祖父沉冤与朝堂安危,我不能置身事外。何况溶洞暗号需我与青禾配合,我必须进去。”

  沈砚知晓她的性子,不再劝阻,只叮嘱道:“切记紧跟于我,不可逞强。”

  半个时辰后,队伍抵达清风寨山脚。萧逸尘已带着人在暗处等候,见苏瑶等人到来,快步上前:“柳承业的余党都在寨中,后山方向有暗哨巡逻,我们已摸清路线,可从西侧密道绕至溶洞入口。密道是早年山民开凿的采药小径,狭窄湿滑,需小心行走。”

  众人兵分两路,萧逸尘带人从正门佯攻,故意制造混乱,吸引寨中守军注意力;沈砚、苏瑶则带着精锐缇骑,押着青禾从西侧密道潜入后山。密道仅容一人通过,两侧岩壁渗着水珠,寒气刺骨。青禾引路在前,不时提醒:“前面三丈处有转角暗哨,需俯身绕行,他们每隔一炷香便换岗一次。”

  果然行至转角,便见两名黑衣人手握长刀守在暗处,缇骑趁其换岗间隙,迅速上前捂住口鼻将人制服,未发出半点声响。一路有惊无险,终于抵达溶洞入口——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藤蔓下还藏着一处机关触发的暗网,若非青禾指点,贸然触碰便会惊动寨中之人。

  “暗号需对着洞口左侧的石壁说。”青禾声音发颤,却目光笃定地看向苏瑶,“我说‘山茶’,需苏姑娘接‘映雪’,石壁才会移开。柳承业说这暗号只对‘可信之人’有效,我只信你。”

  苏瑶点头,示意缇骑戒备,随后与青禾一呼一应:“山茶——”“映雪——”

  话音刚落,石壁后传来一声轻咳,随后石壁缓缓向内移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一股腐朽的霉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沈砚点燃火把,率先踏入溶洞:“跟紧,小心机关。”

  溶洞内岔路纵横,如迷宫般错综复杂。青禾指着左侧通道:“走这边,密室在最深处。柳承业在这里布了踏弩,需踩着石壁上的青苔印记走,不可踏空——这些青苔是他特意培育的,只有他的人知晓用途。”

  众人依言而行,果然见通道地面每隔几步便有一处凹陷,想必是踏弩的触发机关。行至中途,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沈砚立刻示意众人熄灭火把,藏身于岩壁凹陷处。

  两名黑衣人提着油灯走过,低声交谈:“柳大人说,若青禾没回来,就把秘账抄录一份交给北狄信使,原件烧了,咱们连夜撤去边境。”“那密室的火油都备好了,只要一声令下,片刻就能烧成灰烬。”

  待两人走远,沈砚挥了挥手,众人继续前行。终于抵达溶洞深处,一间石门紧闭的密室映入眼帘,门前守着四名手持重盾的壮汉,正是柳承业的贴身护卫,腰间都系着与青禾同款的山茶纹玉佩。

  “动手!”沈砚低喝一声,缇骑立刻拔刀冲了上去。壮汉们举盾相迎,金属碰撞声震得溶洞嗡嗡作响。苏瑶与沈砚并肩作战,长剑与长刀配合默契,招招直击要害。苏瑶虽有伤在身,却凭借灵活的身法避开攻击,一剑刺穿一名壮汉的手腕,使其兵器脱手——她这剑法,正是祖父生前亲传,专破重甲防御。

  激战片刻,四名护卫悉数被制服。青禾走上前,对着石门上的凹槽念出暗号,又伸手按动凹槽旁的一块凸起石壁,石门才缓缓打开。密室不大,中央石台上摆放着一个黄铜锦盒,锦盒旁还放着一罐火油和打火石,显然是柳承业备好的毁账后路。沈砚刚要上前取下锦盒,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冷笑:“沈大人,苏姑娘,别来无恙?”

  众人转身,只见柳承业身着玄色劲装,手持一柄鬼头刀,带着十几名精锐旧部堵在密室门口,眼中满是阴鸷。他身后还押着一名面色惨白的少女,正是青禾的妹妹青穗,脖颈上架着一把短刀,稍有异动便会伤及性命。

  “柳承业!”青禾目眦欲裂,“你把我妹妹放了!”

  柳承业冷笑:“放了她?你背叛我,投靠朝廷,就该想到有今日。苏瑶,沈砚,想要秘账,就放我安全离开,让我前往北狄边境,否则我不仅杀了青穗,还会点燃火油,让这秘账化为灰烬!”

  他抬手示意,一名旧部立刻拿起打火石,对准火油罐的引线,火星滋滋作响,随时可能引燃。

  苏瑶心头一紧,目光扫过青穗惊恐的脸庞,又看向柳承业:“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寨外已被团团围住,北狄信使也已被擒,你插翅难飞。不如放了青穗,交出秘账,我可向陛下求情,留你全尸。

  “求情?”柳承业狂笑,“我与北狄勾结,谋害忠勇侯,已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求情有何用?今日要么你们让开一条路,要么我们同归于尽!”

  沈砚悄悄示意缇骑绕至柳承业身后,却被柳承业察觉:“别动!谁敢再动,我立刻引爆炸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禾突然冲向柳承业,嘶吼道:“我跟你拼了!”

  柳承业猝不及防,被青禾抱住双腿,他怒不可遏,挥刀便向青禾砍去。苏瑶趁机飞身上前,长剑直刺柳承业胸口,柳承业侧身避开,却被沈砚一刀砍中臂膀,鬼头刀脱手落地。

  缇骑立刻上前将柳承业制服,沈砚飞身扑向火油罐,一脚踢飞打火石。青禾抱着青穗,姐妹俩相拥而泣,青禾哽咽道:“妹妹,姐姐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沈砚取下石台上的黄铜锦盒,打开一看,秘账完好无损。账本是特制的防水油纸所制,上面用朱砂和墨汁双重记录,密密麻麻写着柳承业与朝中官员的勾结名单、军械粮草的藏匿地点,其中几页赫然记载着太后收受赵贵妃家族十万两白银的明细,甚至附着当年太后亲笔写下的密信,授意柳承业“捏造忠勇侯通敌证据,务必斩草除根”——字迹与太后“懿旨手谕”笔迹一模一样,铁证如山。

  “罪证确凿!”萧逸尘此时也带人赶到,手中还提着北狄信使的令牌,“柳承业,你勾结北狄、谋害忠良,已是死路一条,还不认罪伏法!”

  柳承业被按在地上,仍不服气:“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恨没能早一步扶持萧景渊登基,让你们这些人得意!”

  众人押着柳承业、青禾姐妹,带着秘账,连夜赶回京城。刚入城门,便见通政司的太监等候在旁,神色慌张:“三皇子,沈大人,苏姑娘,陛下急召!方才太后宫中遣亲信太监李德全来传懿旨口谕,说太后‘病体稍缓’,听闻逆党已擒、秘账到手,特请陛下召三位即刻入宫,当面核验罪证,也好了却心头大事。”

  苏瑶心中一凛——太后哪是“了却心事”,分明是怕皇帝私下看了秘账,先一步定案,想亲自在场干预。她定是通过宫中亲信眼线,实时知晓了他们夺回秘账的消息,再借“懿旨口谕”让皇帝召他们入宫,既不沾“后宫干政”的名头,又能掌控事态走向。

  沈砚将秘账交给缇骑妥善保管,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入宫。”

  抵达长乐宫,只见殿内灯火通明,御医们已退至殿外待命。太后斜倚在软榻上,面色虽仍苍白,却已能清晰说话,身旁站着心腹太监李德全。皇帝坐在床边,神色凝重:“你们回来了?秘账是否拿到?”

  “回陛下,秘账已取回,罪证确凿。”沈砚递上锦盒。

  皇帝刚要打开,太后便轻咳一声,李德全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恐受不得刺激。不如让奴才先将秘账呈给娘娘过目,若有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也好先筛去,再给陛下细看,免得惊扰了娘娘。”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想先翻看秘账,摸清其中关于自己的罪证细节,好提前想好说辞。苏瑶立刻上前一步,抢先道:“李公公此言差矣。秘账是谋逆大案的核心罪证,按律需先呈陛下御览,加盖玉玺后才能存档。太后娘娘虽心系朝局,但‘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制,罪证核验乃朝堂要务,若娘娘先看,恐让朝臣非议‘后宫预政’,反倒有损皇家颜面。”

  太后脸色微沉,却无法反驳“祖制”二字,只得顺水推舟:“苏姑娘说的是,陛下,你便先看吧,哀家听着便是。”

  皇帝点点头,打开锦盒取出秘账。当看到太后收受十万两白银、亲笔授意柳承业陷害忠勇侯的记载时,皇帝脸色瞬间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太后见状,立刻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哀求:“陛下,哀家知道错了……当年之事,虽有私心,却也是为了皇家安稳,怕忠勇侯功高震主。如今哀家病体缠身,只求你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给哀家留最后一丝体面……”

  苏瑶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太后娘娘,法不容情。祖父一生忠君爱国,却遭人构陷,满门蒙羞。如今秘账中的亲笔密信铁证如山,所谓‘为皇家安稳’不过是私心作祟。还请陛下秉公处置,以正国法,以慰忠魂,也让天下人知晓,朝廷绝不容忍权谋构陷、残害忠良之事。”

  皇帝闭上眼,长叹一声,语气沉痛:“传朕旨意——柳承业勾结北狄、谋害忠良,凌迟处死,株连九族;青禾虽有从逆之罪,但后期戴罪立功,救下妹妹并协助夺回秘账,从轻发落,杖责二十大板,送出宫外与妹妹青穗团聚;赵贵妃家族参与谋逆,抄家问罪,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入浣衣局;太后牵涉谋逆与陷害忠良案,废去太后尊号,幽禁永安宫终身,非朕旨意,不得出宫半步,宫中一应事务概不插手,仅留宫女太监照料起居!”

  “陛下!”太后嘶吼着,却被李德全与几名太监强行扶入内殿,哭声渐行渐远。

  走出长乐宫,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宫道上,积雪渐渐消融。苏瑶握紧手中的青铜哨,这哨子是祖父生前随身携带之物,如今终于可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沈砚走到她身边,递上一瓶伤药:“上好药,剩下的事交给大理寺处置。日后侯府若有需要,我必鼎力相助。”

  苏瑶接过药,微微一笑:“多谢沈卿。”

  萧逸尘也走上前来,眼中满是敬佩:“瑶光,此次多亏了你,才能破获这桩惊天阴谋,还朝堂一片清明。父皇已下旨,三日后为忠勇侯举行昭雪大典,恢复爵位,择日祭奠。”

  三人并肩走在宫道上,身后是巍峨的宫殿,身前是崭新的黎明。苏瑶知道,这场风波虽已平息,但朝堂之上的暗流从未停止,那些当年附和构陷的官员仍潜伏在朝,或许还有未被揪出的余党。但她不再畏惧,祖父的忠魂、手中的正义,便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未来,她不仅要守护好侯府,更要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清明,不让祖父的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