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沙盘戏,狼来了-《重生之疯批太子妃要摆烂》

  第二天一早,凤仪殿就传出了动静。

  太子妃娘娘又发疯了。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不到半个时辰就飞遍了东宫。

  据说,她命人将院子里那堆用来改良土壤的干净细沙,全部铺在了庭院中央,堆成了一个硕大无朋的沙台。

  宫人们交头接耳,说得活灵活现。

  “找了几十个小内侍才铺平整,那沙子,堆得比人都高!”

  “还让人去御花园和尚宫局,搜罗了一大堆小石子、小树枝,甚至还有各色羽毛。”

  “听说是要玩游戏!”

  消息传到李承稷耳朵里时,他正批阅着一份关于漕运的奏折。

  “玩游戏?”

  李承稷手中的朱笔一顿,墨点在奏章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团。他抬起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她又在搞什么名堂?”

  王德全躬着身子,脸上带着几分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神情,小心翼翼地回话:“奴才……奴才也瞧不明白。只看见娘娘一个人蹲在沙台前,用石子堆了些像是城墙的东西,又插了些小旗子似的树枝,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排兵布阵?”

  排兵布阵?

  他心里咯噔一声,再也坐不住了。

  奏折往桌上一摔,李承稷霍然起身。

  “备驾,去凤仪殿!”

  当李承稷带着满腹的疑窦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踏入凤仪殿的庭院时,看到的就是一幅堪称诡异的景象。

  巨大的沙盘占据了半个院子,上面用石子和沙土堆砌出了山川、城池的轮廓,虽然粗糙,但具规模。

  而他的太子妃,范柔柔,正毫无仪态地跪坐在沙盘的正中央。

  她换下繁复的宫装,穿了一身方便活动的利落短打,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绾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沾了些许沙尘,她却毫不在意。

  她神情专注得像个贪玩的孩子。

  她手里抓着两把东西,左手是一把乌漆嘛黑的石子,右手则五颜六色,混杂着白色的小石子和不知从哪只倒霉禽鸟身上薅下来的艳丽羽毛。

  李承稷的脚步停在沙盘边缘,王德全和一众宫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远远地站着。

  就在这时,范柔柔动了。

  她抓着那把乌黑的石子,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猛地朝沙盘的西北角撒去,嘴里发出一声气势汹汹的呐喊。

  “冲啊!我的西北天狼军!”

  她一边喊,一边用手推动着那些黑石子,让它们越过用碎石堆成的“关隘”,朝着沙盘中央那座最雄伟的“城池”滚滚而去。

  “杀啊!小的们,随本王杀进京城,吃香的喝辣的!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她玩得不亦乐乎,声音清脆,内容却大逆不道。

  跟在李承稷身后的王德全,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

  我的娘娘哎,这话也是能随便喊的吗!

  李承稷的脸色却在这一刻,由阴沉转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凝重。

  别人看的是热闹,是太子妃发疯,他看到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那沙盘的布局……西北方向高耸,东南地势平坦,中间一条用蓝色羽毛铺成的曲折“河流”……这分明就是大朔疆域的缩影!

  而那座被黑石子大军猛攻的中央“城池”,正是京城!

  那些黑石子的起始点,正是雍州的方向!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他一步迈出,踩在了沙盘的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中央的范柔柔,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范柔柔,你在玩什么?”

  范柔柔像是才发现他来了,抬起一张沾着灰尘的小脸,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献宝似的指着那堆势如破竹的黑石子。

  “殿下你来啦!快看,我玩的游戏叫‘清君侧’!”

  她顿了顿,又抓起一把黑石子,兴冲冲地补充道。

  “我给这支最厉害的军队,起了个威风的名字,叫‘宁王铁骑’!怎么样,好听吧?”

  她捏起一颗黑石子,压着嗓子,模仿出粗嘎的声线,推动着它在沙盘上横冲直撞。

  紧接着,她又换了副腔调,捏起一颗染红的石子,用一种惊慌失措的、几乎要破音的童音尖叫。

  “哎呀!不好啦!狼来啦!西北的大灰狼要来吃小羊羔啦!”

  李承稷的脚步,倏然顿住。

  他眼底的光,骤然凝成一点寒芒。

  西北?

  大灰狼?

  他不动声色地走近,目光垂落,当看清那沙盘的全貌时,喉头猛地一紧。

  那哪里是什么孩童的胡闹涂鸦!

  那分明是一副简陋却精准的大朔山川舆图!

  沙子堆出了山脉的起伏,树枝代表着林地,几条划痕清晰地勾勒出河流的走向。虽然粗糙,但几个至关重要的关隘、城池,都用稍大些的石块标记了出来。

  而那把代表“大灰狼”的黑色石子,它们的起点,赫然就是西北的雍州!

  它们的行进路线,更是阴险得让他背脊发凉。

  它们竟绕开了重兵布防的雁门关与潼关,沿着一条几乎不设防的狭长谷地,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直插京畿腹地!

  这条路……

  李承稷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这条路,兵部推演过无数次,每一次的结论都是——九死一生,绝无可能。

  可若是宁王孤注一掷,行险一搏呢?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都泛起密密麻麻的凉意。

  “范柔柔!”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院内的宁静。

  范柔柔像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石子羽毛哗啦啦洒了一地。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清来人是李承稷,那双清澈的眸子先是愣怔,随即绽放出孩童般纯粹的欢喜。

  “殿下!您怎么来啦!”

  她手脚并用地爬过来,献宝似的指着自己的杰作,“快来看我玩的游戏!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灰狼吃小肥羊’!”

  她指着那些散落的黑色石子,兴高采烈地解释:“殿下您看,这些就是西北来的大灰狼,肚子饿得咕咕叫,凶得很!”

  又指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子和羽毛,“这些呢,是京城里的小肥羊,还有看家的大黄狗!我们正在打仗呢!”

  她笑得眉眼弯弯,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杂质。

  可这笑容落在李承稷眼中,却比最阴狠的算计还要让他心惊。

  游戏?

  这他娘的是游戏?

  这分明是一场足以倾覆社稷的兵棋推演!

  她又知道了。

  她又一次,用这种荒唐到极点,疯癫到极致的方式,向他发出了最致命的警告。

  “殿下,您怎么不说话呀?”范柔柔歪着脑袋,眼神里满是困惑,“您不喜欢玩这个吗?我觉得这个比种菜好玩多啦!”

  李承稷缓缓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的惊涛骇浪被他死死压制住。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冰凉的黑色石子,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你……为什么觉得,狼会从这里来?”

  他的指尖,点在了那条最不可思议,也最致命的行军路线上。

  “因为这里好走呀!”范柔柔的回答理直气壮,仿佛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您看,这里没有大石头挡路,跑起来快!而且,而且这里的小羊最肥啦,大灰狼闻着味儿就过来啦!”

  路好走……小羊肥……

  李承稷的心,一寸寸沉入无底的深渊。

  是啊。

  没有大石头挡路,意味着沿途关隘守备薄弱。

  小羊最肥,意味着那条路线沿途皆是富庶州县,一旦开战,叛军可以就地征粮,以战养战!

  这个疯女人三言两语的“游戏之言”,竟一针见血地道破了这条奇袭路线最核心的军事价值!

  李承稷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那背影,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决绝和肃杀。

  王德全甚至来不及行礼,只能小跑着跟上。

  “殿下?”

  范柔柔在他身后轻声唤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被冷落的委屈。

  李承稷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把这沙盘看好了,一粒沙,一颗石子,都不许动。”

  他必须立刻去召集心腹,重新部署京畿地区的防务。

  他必须在“狼”真的来临之前,布下天罗地网!

  范柔柔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得冰冷。

  她低下头,将沙盘上那些代表着“大灰狼”的黑色石子,一颗一颗地,捡了起来,然后,用力地,捏成了齑粉。

  李承昊。

  前一世,你害得我大朔生灵涂炭。

  这一世,我便让你,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