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格里菲斯的震惊-《从剑风世界开始修仙》

  格里菲斯单膝跪地,姿态无可挑剔。

  银色的发丝垂落,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低垂的眼眸,也掩盖了那张俊美面容上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在所有人眼中,他就是最虔诚的信徒,在向人间至高的神权领袖,致以最谦卑的敬意。

  可无人知晓,他那超越凡俗的感知,早已化作无形的触须,悄无声息地探向车辇旁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绝不是一个被瘟疫骑士折磨得油尽灯枯的老人该有的状态。

  那具枯瘦的躯壳里,没有他预想中的衰败,没有行将就木的腐朽,更没有被幽界力量侵蚀后留下的任何痕迹。

  他的探知,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

  那墙壁并非由任何能量构成,既非圣光,也非黑暗。

  它就是……现实。

  是大地,是山川,是风,是这片土地本身最纯粹、最厚重的质感,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灌注进了这个老人的灵魂深处。

  格里菲斯的心,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下沉。

  他不动声色,将感知力凝聚成一根更细、更尖锐的针,试图刺穿这层厚实的“现实之壁”。

  终于,在这片浩瀚磅礴的“现实”之力深处,他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让他通体一寒的印记。

  那印记,像是一粒被深深砸进花岗岩里的星砂,渺小,却散发着不容错辨的光。

  那是……

  高大宝的气息!

  尽管微弱得如同沧海一粟,但这股力量的性质,与他在剑丘之上交手时、与他在灵树之馆外感知到的那个男人的力量,同出一源!

  这不是简单的治愈!

  这是“消毒”!是“标记”!

  那个男人,用他那把无形的“手术刀”,将法王这个信仰的顶点,从自己的棋盘上硬生生剜了出去,然后,将其变成了引动整个“现世”力量反击的坐标!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在格里菲斯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串联成一幅让他都感到荒谬的图景。

  他想到了温迪米翁身后那支雷霆卫,想到了那个本该臣服于自己的使徒,眼中却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想到了“神之手”斯兰的抱怨,她那无往不利的黑暗诱惑,在灵树之馆外寸步难行。

  他甚至想到了远在幽界深处,那个永远撅着嘴、光头婴儿模样的康拉德。

  格里菲斯几乎能想象出康拉德此刻暴跳如雷的滑稽模样。他精心散播的、足以毁灭一个时代的瘟疫法则,正在被一种闻所未闻的“猪尾巴草”大规模净化。他制造的、让无数人绝望的饥荒,正在被一种叫做“大宝土豆”的高产作物飞速填平!

  原来如此。

  所有脱离掌控的意外,所有被强行修正的因果,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

  格里菲斯的心湖,那片自诞生以来便从未有过波澜的镜面,终于被投下了一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所有的布局,对法王厅的渗透,对信仰高点的觊觎……

  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个异数,用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阻止的方式,釜底抽薪!

  这个高大宝……

  他竟然捷足先登到了这种地步?!

  他不是在和自己争夺棋子。

  他是在掀桌子!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震惊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法王,钉死在了那个冰雕般的女骑士身上。

  洛斯莲。

  错不了。

  他记得她,就像工匠记得自己亲手锻打的每一件作品。她灵魂深处的绝望,她在堕落边缘的献祭,最终化为他麾下又一名得力的使徒。她是他的造物,是他权柄在现世的延伸,她的骨髓里都该铭刻着对他的绝对服从。

  然而,此刻的洛斯莲,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座被永恒冻结的冰山。

  格里菲斯能清晰地感知到她体内那股熟悉的、澎湃的使徒之力,可那股力量,被一层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金色光辉强行包裹、渗透、驯化。

  那金色光辉,与法王身上那股厚重的“现实”感同源,与温迪米翁身后那群雷霆卫身上被扭曲的力量同源,却要凝练、高级得多。

  一个荒谬的念头升起,格里菲斯随即付诸行动。

  他动用了属于“福王”蒙费特的根源权柄,那本该是所有使徒无法抗拒的天命,向洛斯莲发出了一道最微小的指令。

  “跪下。”

  这道意志,无声无息,超越了语言和空间。

  然而,他的意志就像一滴水落入了烧红的铁板,连一丝青烟都没能升起,便被瞬间蒸发。

  不,比蒸发更彻底。

  是无视。

  彻彻底底的无视!

  就像一个程序被彻底格式化,重写了最底层的代码,旧有的指令已经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乱码。

  洛斯莲似乎有所察觉,那双冰冷的眸子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视线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冰锥,扫过格里菲斯所在的方向。

  那眼神里,没有敬畏,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仇恨。

  只有一种……看待路边石块般的冷漠与审视。

  这怎么可能?!

  使徒的力量源于幽界,源于深渊,源于他对贝黑莱特的赋予!这是世界的法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为什么?

  凭什么那个叫高大宝的男人,那个被“现世”意志庇护的异数,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篡改因果,扭曲根源……他甚至将自己这个造物主,从自己造物的生命中,彻底抹除了?!

  格里菲斯想起了远在幽界深处,那个永远撅着嘴、光头婴儿模样的康拉德。

  他几乎能想象出康拉德此刻暴跳如雷的滑稽模样。

  他精心散播的、足以毁灭一个时代的瘟疫法则,正在被一种闻所未闻的“猪尾巴草”大规模净化。他制造的、让无数人陷入绝望的饥荒,正在被一种叫做“大宝土豆”的高产作物飞速填平!

  瘟疫、饥荒、战争、死亡……他们“神之手”谱写的末日交响,竟然被对方用种地的方式给硬生生搅成了乡村小调!

  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某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剧烈冲击,沿着格里菲斯的脊髓急速攀升。

  他精心策划的棋局,他视若玩物的世界,竟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如此根本性的异变。

  另一个存在,不,是这个世界本身,正在用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收回他的权柄,改造他的军团,将他的悲剧,活生生改成了一出……农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