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服口服-《国子监来了个女阎王》

  赵家那摊子烂事,居然真让沈清弦给摆平了。

  消息传到国子监时,几个人正在斋舍里对着新布置的课业发愁。

  “查清楚了!”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满脸兴奋,“是那个李侍郎手下的人搞的鬼!故意往赵家商队里塞了违禁物!现在人赃并获,李侍郎已经被停职查办了!”

  赵无咎“嗷”一嗓子跳起来,抓住小厮的肩膀猛摇:“真的?!我爹呢?我爹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老爷已经回府了!就是受了点惊吓,好好休养就行!”

  赵无咎愣了两秒,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这次是喜极而泣。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就要往外冲:“我要回家!我要看我爹!”

  “站住。”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清弦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面色平淡。

  “课业未完成,想去哪?”

  赵无咎的脚步骤停,脸上的狂喜僵住,缩了缩脖子,喏喏道:“博、博士……我、我想回家看看我爹……”

  “酉时散学后,自可归家。”沈清弦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竹简,“现在的你,该做什么?”

  赵无咎看看她,又看看竹简,最后瘪着嘴,慢吞吞地挪回书桌旁,拿起笔,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

  萧景珩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他忍不住开口:“那个……李崇的事……”

  沈清弦抬眼看他。

  萧景珩喉咙有点干:“是你……?”

  “证据确凿,依法查办。”沈清弦语气没什么起伏,“与我何干。”

  她说完,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了。

  她一走,斋舍里炸开了锅。

  “真是她干的?!”萧景珩还有点不敢相信。

  “除了她还有谁?”谢允之摇着扇子,眼神复杂,“不动声色,直击要害。这份手段……”

  他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狠,且准。

  陆沉舟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陆莽夫你干嘛去?”萧景珩喊他。

  “撒尿!”陆沉舟头也不回,声音闷闷的。

  陆沉舟没去茅房。

  他绕到了校场后面那片小树林,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

  他需要静一静。

  背靠着一棵老槐树坐下,陆沉舟仰头看着天。

  脑子里乱糟糟的。

  校场上那一招落败的耻辱还刻在骨头里。

  现在又加上赵家这事。

  那女人……好像真的跟他们以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不讲情面,下手狠,但……她办事。

  说揍你就真揍你,说帮你……也是真帮你。

  虽然帮的方式,还是那么气人。

  陆沉舟烦躁地捶了下地面。

  妈的,这感觉真别扭!

  下午的礼法课,气氛更怪了。

  赵无咎虽然眼睛还红着,但腰杆挺直了不少,听课也认真了许多,偶尔还试图记笔记。

  陆沉舟依旧沉默,但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敌意,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萧景珩则有点心神不宁,目光总往沈清弦左手上瞟。那里的绷带好像拆了?

  谢允之是最淡定的那个,该听课听课,该记笔记记笔记,只是偶尔看向沈清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思。

  散学后,赵无咎第一个冲出去,跑得比兔子还快,回家看他爹去了。

  萧景珩、陆沉舟、谢允之三人并肩往回走,谁都没说话。

  快到斋舍区时,陆沉舟突然停下脚步。

  “喂。”他声音粗哑。

  另外两人看向他。

  陆沉舟看着地面,脚碾着石子,半天才憋出一句:

  “那个……赵胖子家的事……谢了。”

  这话没头没尾,但萧景珩和谢允之都明白他在谢谁。

  萧景珩摸了摸鼻子,没吭声。让他替那女人道谢?他才不干!

  谢允之则微微一笑,意味深长:“是该谢。不过,陆兄,这话你该亲自去说。”

  陆沉舟脸一黑,梗着脖子:“小爷我才不去!”

  让他去跟那女阎王说谢谢?还不如再打他一顿!

  夜深人静。

  萧景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沈清弦帮他“写”的策论,想起她不动声色解决赵家危机,想起她手上那可能已经好了的伤,还有那句轻飘飘的“谢了”。

  这女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至少,比王司业那种笑面虎强多了。

  他猛地坐起来,用力甩了甩头。

  想什么呢!她可是女阎王!收拾起我们来毫不手软!

  不能被她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陆沉舟。

  他坐在院子里,拿着布一遍遍擦着他的长枪。

  月光照在枪尖上,泛着冷光。

  他想起校场上那干脆利落的一招,想起自己跪在地上说“心服口服”。

  当时是憋屈,是不甘。

  可现在……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输给这样的人,好像……不丢人?

  他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擦枪的动作顿住了。

  第二天,四个人破天荒地都提前到了讲堂。

  赵无咎眼睛还是有点肿,但精神头好了很多,看到沈清弦进来,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沈清弦照常上课。

  讲到一半,她停下来,目光落在陆沉舟身上。

  “陆生员。”

  陆沉舟心里一紧,抬起头。

  “肩伤如何?”她问,语气依旧平淡。

  陆沉舟愣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下意识活动了下肩膀:“……没事了。”

  “嗯。”沈清弦收回目光,继续讲课,“下一句,‘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陆沉舟看着讲台上那个清冷的身影,心里那种别扭的感觉又来了。

  她这是在……关心他?

  下课铃响,沈清弦收拾东西离开。

  陆沉舟看着她走到门口,突然猛地站起来。

  “沈博士!”

  声音之大,把旁边打瞌睡的萧景珩都吓醒了。

  沈清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所有人都看着陆沉舟。

  陆沉舟脸涨得通红,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憋出一句:

  “那个……赵胖子的事……多谢!”

  说完,他也不等沈清弦反应,像是怕被什么追上似的,飞快地冲出后门,瞬间没影了。

  讲堂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陆小公爷……跟女阎王道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萧景珩张着嘴,半天,才扭头问谢允之:“我刚才……没幻听吧?”

  谢允之摇着扇子,看着空荡荡的后门,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看来,有人是……真的服了。”

  沈清弦站在门口,看着陆沉舟消失的方向,冰封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只是那脚步,似乎比平时……轻快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