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总顾问的茶杯,压不住的杀机-《官场:我真不想当卷王!》

  “你……说什么?”

  王翰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碎屑。他那张常年挂着和煦笑容的脸,此刻的色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从错愕的白,到震惊的红,最后沉淀成一种暴怒之下的、猪肝般的紫黑。

  办公室里的空气,已经不是凝固,而是被抽成了真空。

  张小雅捂着嘴,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下一秒就要停止跳动。她望向江澈的眼神,不再是崇拜,而是一种看待自杀者的、混杂着恐惧与怜悯的绝望。

  角落里的老李,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握着鼠标的手停在半空,仿佛时间静止。

  而刘敏,她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身体微微前倾。她脸上的表情很奇特,不再是置身事外的看客,而像一个顶级的牌手,终于在牌桌上等到了那个敢于在第一轮就梭哈的疯子,眼神里燃烧着兴奋与危险的光。

  江澈没有理会这些足以将人烧成灰烬的目光。

  他甚至还对着王翰,露出了一个更加无辜,更加天真的笑容。那笑容干净得像山泉,却也冷得像冰。

  “总顾问,您别误会。”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晚辈向长辈请教时的谦逊,“我刚来,人生地不熟。主任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心里没底。这钥匙看着就有些年头了,肯定藏着不少故事。您是处里的老人,又是我们小组的总顾问,对这些陈年旧事,肯定比我这个新兵蛋子清楚。我就是想,您能不能给我讲讲,也让我心里有个谱,免得一头撞进去,给您,给咱们处里丢人。”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每一个字,都摆在“请教”和“尊重”的台面上。

  可组合在一起,却成了一把淬了剧毒的软刀子,刀刀都往王翰的心窝子里捅。

  什么叫“您比我清楚”?

  什么叫“免得给您丢人”?

  这分明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说:这把钥匙背后的脏事,就是你干的,现在,你给我个说法!

  王翰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混迹官场二十年,见过狂的,见过横的,但从未见过像江澈这样,用最恭敬的姿态,说着最诛心的话,把刀子递到你面前,逼着你自己往脖子上抹。

  他握着保温杯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地蹦了起来,像盘虬的老树根。杯子里滚烫的茶水剧烈晃动,几乎要溅出来。

  他想发火,想拍案而起,想指着江澈的鼻子,让他滚出去。

  可他不能。

  因为江澈摆出的姿态,是“请教”。他如果发火,就坐实了“恼羞成怒”。在办公室政治里,谁先失控,谁就输了一半。

  “小江,”王翰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血腥味,他强行把那股紫黑色的怒火压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试图重新夺回主动权,“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把江澈的行为,归结为“压力大”,这是一个领导常用的、居高临下的降维打击话术。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处长,每天处理的都是处里的日常事务,哪有精力去管什么十几二十年前的旧档案?”王翰的声音,恢复了一丝领导的沉稳,但那过分强调的“小小的副处长”,却暴露了他内心的色厉内荏,“这钥匙,是陈主任给你的,你就该听陈主任的安排。拿到我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比主任还清楚?还是说,你在质疑主任的决定?”

  好一招祸水东引,乾坤大挪移。

  王翰瞬间就把自己从“嫌疑人”的位置上摘了出来,反手把“质疑领导”这顶大帽子,扣在了江澈头上。

  办公室里,几个年纪大的老油条,心里已经暗暗给王翰竖起了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

  你个小年轻再横,敢当众说自己质疑一把手吗?

  所有人都以为,江澈这下要吃瘪了。

  然而,江澈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灿烂了。

  “总顾问,您又误会了。”他摇了摇头,那样子,像个怎么也跟不上老师思路的笨学生,“我哪敢质疑主任啊。我只是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那把黄铜钥匙。

  “主任让我去查二十年前的旧案,却只给了我一把钥匙,连个具体位置都不肯说。这说明什么?”

  他自问自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福尔摩斯般的神秘感。

  “说明主任也在考验我,看我有没有能力,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找到真正的线索。”

  “而您,”江澈的目光,重新落回王翰脸上,“作为主任最信任的副手,作为我们小组的总顾问,您就是主任留给我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活线索’啊!”

  “我来找您,不是质疑您,是信任您!我相信,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方便说。我把钥匙放在这儿,就是想给您提个醒。如果您觉得现在不方便,没关系,我可以等。等您什么时候方便了,哪怕是半夜托个梦,给我一点点提示都行。”

  “……”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翰的嘴巴,微微张开,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江澈这套神鬼莫测的逻辑给彻底搅成了一锅浆糊。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活线索”?

  什么叫“半夜托个梦”?

  这小子不光是疯了,他这是要把自己也逼疯!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官场话术,所有的太极推手,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都像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团沾满了胶水的乱麻上,不仅毫无作用,还把自己给牢牢粘住了。

  “噗嗤——”

  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笑声,从斜对面的角落里传来。

  是刘敏。

  她迅速地端起水杯,用喝水的动作掩饰了过去,但那剧烈抖动的肩膀,已经出卖了她。

  这一声笑,像一根针,扎破了王翰那张紧绷到极限的脸皮。

  他猛地站起身,手里的保温杯,因为动作过大,终于没拿稳。

  “哐当!”一声巨响。

  价值不菲的紫砂保温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光洁的地砖上,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和鲜红的枸杞,溅了一地,狼狈不堪。

  那声音,像一个信号。

  一个属于副处长王翰的、体面与威严彻底崩塌的信号。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吓得一哆嗦。

  王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又看看江澈那张依旧挂着“天真”笑容的脸,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样子,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公牛,下一秒就要用头上的角,把眼前这个可恶的斗牛士顶穿。

  江澈心里咯噔一下。

  玩脱了。

  他没想到王翰的心理防线这么脆弱,一个保温杯都能给气得扔了。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说句“王处您别激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明天给您买个更好的”,缓和一下气氛。

  就在这时,办公室最深处的那扇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陈森林那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扫了一眼怒发冲冠的王翰,最后,目光落在了江澈身上。

  办公室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如果说刚才还是两个演员在对戏,那么现在,是总导演亲自下场了。

  王翰看到陈森林,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所有的怒火和暴戾,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无尽的狼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主……主任……”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陈森林没有理他。

  他看着江澈,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场闹剧的核心。

  “江澈。”

  “到。”江澈立正站好。

  “我的办公室里,有三盆兰花。”陈森林的语调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一盆,叫‘春剑’,叶形挺拔,象征风骨。一盆,叫‘墨兰’,香气幽远,代表品格。还有一盆,”

  他顿了顿,目光在王翰和江澈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

  “叫‘鬼兰’,花开无叶,花落无根,行踪诡秘,最是难养。”

  江澈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陈森林这是在点他。

  鬼兰。

  别去西楼,那里有鬼。

  “现在,”陈森林的目光,重新定格在江澈脸上,带着一丝审视,“我的‘鬼兰’,好像有点被吓到了。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