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动的功劳,江澈的无奈与同事的敬佩!-《官场:我真不想当卷王!》

  锣鼓声散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但投射在江澈身上的目光,却像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他牢牢地缠在原地。

  他手里捧着那面金丝绒锦旗,只觉得它不是荣誉,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麻,心头发慌。锦旗上的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笑他破碎的摸鱼大计。

  “小江啊,你……你真是……”党政办主任陈光明第一个走上前来,他看着江澈,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既有发现宝藏的惊喜,也有一丝自己先前有眼无珠的尴尬。他重重地拍了拍江澈的肩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深藏不露,干得漂亮!”

  江澈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标准而僵硬的微笑。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思考一下人生。

  然而,人生显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回到党政办办公室,江澈感觉自己像是走错了地方。

  往日里,他踏进这间屋子,就像一阵风吹过,不会惊动一片树叶。可今天,他前脚刚迈进门,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往日里的熟视无睹,而是充满了敬佩、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畏惧。

  坐在门口的小李,那个被江澈无意中培养起来的新晋“卷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步冲到江澈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江哥!不,江副主任!”小李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我终于明白了!”

  江澈心里咯噔一下:“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您了!”小李的眼睛里闪烁着顿悟的光芒,“您之前指点我写材料,说要‘站在领导的角度思考问题’,我以前以为那只是个技巧,现在我才懂,您说的根本不是技巧,是格局!是境界!您自己就是站在全局的高度,俯瞰着青龙镇这盘大棋啊!”

  江澈:“……”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把活儿干了,好让我能安心摸鱼。

  他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办公室里资格最老的老刘也端着茶杯凑了过来,一脸感慨地看着他:“小江,以前是我们大家看走眼了。总觉得你这年轻人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现在看来,那不是不争,那是不屑于争。我们这群人还在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你已经在考虑如何为民除害,匡扶正义了。唉,惭愧,惭愧啊!”

  江澈的微笑已经快要挂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架上神坛的泥菩萨,下面跪着一群最虔诚的信徒,他们用自己的想象,为他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金身。而他这个泥菩萨的内心在疯狂呐喊:快放我下来!我就是块泥巴!我恐高啊!

  “大家……言重了,我就是运气好,碰巧了而已。”江澈干巴巴地解释道,这番话他说得自己都心虚。

  “运气?”小李立刻反驳,“江哥,您这就太谦虚了!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巧合,钱副镇长和刘主任的事情,哪一次不是在您的‘碰巧’之下解决的?这要是运气,那您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这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周围的同事们纷纷点头,表示严重赞同。

  在他们眼里,江澈过去的种种“摸鱼”行为,此刻都有了全新的、合理的、并且高大上的解释。

  他为什么开会总爱坐在角落里?那不是为了打瞌睡,那是为了冷眼旁观,洞察全局!

  他为什么总是掐着点下班,从不加班?那不是懒,那是效率高,人家在上班时间就把所有问题都思考完了,根本不需要浪费私人时间!

  他为什么平时不爱说话,总是捧着个茶杯发呆?那不是社恐,那是在进行深度思考,是在下一盘大棋!

  一时间,“江澈”这个名字,在党政办里,几乎与“高深莫测”、“大智若愚”、“世外高人”划上了等号。

  江澈捧着那面锦旗,站在办公室中央,进退两难。

  “江哥,这锦旗挂哪儿?”小李殷勤地问,“我看就挂在咱们办公室最显眼的那面墙上!让所有来办事的人都看看,咱们党政办,是有能人,有靠山的!”

  “对对对,就挂那儿!”众人纷纷附和。

  江澈想说,要不就收进储藏室的柜子里吧,别太张扬。但看着同事们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他知道,自己但凡说出一个“不”字,他们又能脑补出一部“高人淡泊名利,不愿居功自傲”的十万字大戏。

  算了,累了,毁灭吧。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李搬来梯子,老刘扶着,几个人七手八脚,郑重其事地将那面鲜红的锦旗挂在了墙壁正中央。

  “一心为民,公正无私;老兵靠山,恩深义重。”

  十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像十六盏探照灯,将江澈最后的“隐身角落”照得亮如白昼。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这面锦旗,它像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时刻提醒着他——你的躺平计划,已经彻底破产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对江澈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来给他倒水的同事变多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探寻的微笑。

  找他“请教工作”的同事也变多了,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格格式问题,也要先恭敬地问一句:“江副主任,您看这事儿,从‘格局’上来说,应该怎么处理?”

  江澈全程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用“嗯”、“啊”、“还行”、“挺好的”、“你们看着办”等万能词汇,艰难地应付着。

  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铃声响起,江澈如蒙大赦。他第一个抓起背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了办公室,逃离了那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是非之地。

  走出镇政府大门,呼吸到外面自由的空气,江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空旷的街道,心里盘算着,这波风头,大概要持续个一两周才能过去。这段时间,自己还是尽量夹着尾巴做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希望能尽快让大家忘记这件事。

  他刚准备拐向回家的那条小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不远处那棵大槐树下,站着一个笔挺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姿如松,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目光沉静地望着镇政府的大门方向,似乎在专门等什么人。

  是张国栋。

  江澈的脚步瞬间顿住,掉头就想往另一个方向走。

  “小江同志!”

  张国栋洪亮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来,不带丝毫疑问,充满了肯定。

  江澈的身体一僵,逃跑计划再次宣告失败。他只能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快要成为永久面具的微笑:“张老,您……还没回去啊?”

  张国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他不像白天在大院里那般激动,神情严肃了许多。他走到江澈面前,将嘴里的烟取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牢牢地锁着江澈。

  “白天人多,有些话不好说。”老兵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专门在这里等你。”

  江澈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比白天被众人围观时更强烈的不安感涌了上来。

  他有预感,这位执拗的老兵,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比那面锦旗还要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