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战前夕,教主回忆-《一章一故事,来听我讲故事吧》

  铁签卡在腰带里,硌得肋侧发疼。

  我没动它,就让它戳着。疼比安静好,安静容易让人想起不该想的事。

  清溪走后,我翻身上了屋顶。柴房太矮,躺平了连脚都伸不开,但蹲在瓦片上,能看到归墟台的方向。那边黑着,连守夜的灯都没点,像一张闭死的嘴。

  我掏出矿泉水瓶,空的,最后一滴水昨天就喂进了玉佩。瓶身发皱,捏着沙沙响,像烧焦的符纸。

  系统弹窗突然蹦出来:【警告:情感介入超标|风险等级:黄】

  我连看都没看,手指在虚空中敲了串代码:\/yback: child_lord v1。

  画面直接炸进脑子。

  ——雪地,七岁的小魔教教主跪在祠堂外,额头磕破了,血混着雪水往下淌。他手里攥着半块冷馒头,是偷的。族老说他生来带煞,克死双亲,饭都该少吃一口。他没哭,就是一直抬头看天,好像天上能掉下个活人来拉他一把。

  可没人来。

  我那时刚穿过去,还在试系统功能,顺手把一瓶矿泉水扔他面前,说:“喝吗?仙露玉液,十块灵石一瓶。”

  他盯着瓶子看了半炷香,突然笑了,牙上沾着血:“骗子。水哪有这么干净。”

  我愣了。

  我以为他会抢,会撕,会像后来那些人一样为个塑料瓶打得头破血流。但他只是把馒头塞进怀里,爬起来走了,背影小得像被风一吹就散。

  三天后,我看见他在后山烧纸钱,嘴里念叨:“娘,我今天没偷东西。有人给我水了,她说那叫……矿泉水。”

  我躲在树后,没敢出声。

  系统弹窗蹦出来:【功德 1,狗都不当了,你却当起了菩萨】

  我那会儿还不懂。

  我以为救反派,就是抢资源、破阵法、改代码。我以为只要把黑化进度条摁住,任务就完成了。

  可那个孩子烧完纸,蹲在坟头啃馒头的样子,一直卡在我脑子里。

  他不是天生想当魔头。

  他只是没人告诉他,他可以不是魔头。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空瓶,指腹摩挲着瓶身。清溪送来晚饭时问我:“还剩什么?”

  我确实语塞了。

  剩什么?剩一个快报废的瓶片,半块没用的玉佩,一场随时会死的仗。

  但现在我知道了。

  剩的不是东西,是机会。

  小魔教教主后来没死,我拦住了他爹亲手点的焚魂阵。他登基那天,把那瓶矿泉水供在了祖庙,说那是他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不图回报的礼”。

  我那时候才明白,反派要的从来不是力量,是被看见。

  林昭也一样。

  他查灵根异变档案,不是为了找祭品,是想找自己为什么被选中。他摸监察令时掌心渗血,不是仪式,是疼。没人问他疼不疼。

  系统又弹窗:【建议终止非必要情感回溯|任务优先级:S】

  我直接关了。

  “你懂个屁。”我低声说,“黑客攻防靠的是漏洞,可人心的漏洞,得用东西填。”

  我从怀里摸出炭笔,在瓶身上一笔一划写下七个字:你不是钥匙,是人。

  写完,吹了口气,把炭粉吹干净。字有点歪,但看得清。

  这玩意儿没法当证据。中立长老要数据,清溪要保命,林昭要真相。

  可有时候,真相不是一串代码,是一句话。

  一句他从没被人认真说过的实话。

  我收好瓶子,盘腿坐下,闭眼。

  脑子里过着明天的路线:从西墙排水口进,避开三处巡哨,潜到归墟台底座。启动阵法的核心是第七人的灵血,只要在滴血前破坏血槽回路,就能让仪式宕机。

  技术上没问题。

  但要是能在宕机前,让他听见一句话呢?

  让他知道,有人看见了他,不是作为钥匙,不是作为祭品,不是作为门派用来挡灾的替罪羊。

  而是作为林昭。

  一个本可以不用这么走投无路的人。

  我睁开眼,月亮偏了。

  子时早过了,新的一天压上来,像服务器满载时的嗡鸣。

  清溪没再来,轮值表也没动静。第七人还没出现,黑袍人也没布阵。

  等。

  最熬人的是等。

  我摸了摸腰间的铁签,拔出来,在瓦片上轻轻划了道痕。

  一道,代表我还活着。

  两道,代表我还记得。

  三道,代表我还没放弃把坏代码修成好程序。

  小时候在福利院,冬天没暖气,我们几个孩子就挤在一块,轮流讲故事。谁讲完一个,就能多蹭五分钟别人的体温。

  我讲过一个黑客穿越古代反向救反派的梗,他们笑我中二。

  现在我成了那个梗。

  而且笑不出来。

  可要是连我都笑不出来,那这世界也太没劲了。

  我重新把铁签插回腰带,动作比之前轻了点。

  疼还是在,但习惯了。

  就像厉慕泽那天在病房哭,我听不见,但感觉到了。

  那种感觉不是恨,也不是原谅,是“原来你也疼”的那种闷响。

  我现在不想跟他两不相欠了。

  我想活着回去,当面告诉他:迟来的深情确实比狗贱,但及时止损的狠人,也值得一杯热奶茶。

  可惜他听不见。

  但林昭能。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我还能站到他面前。

  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瓶子。

  它空了,但我不觉得它没用。

  空瓶子也能装话。

  装一句“你不是非黑化不可”。

  装一句“有人试过拉你一把”。

  我靠着屋脊,慢慢滑坐下来。

  风从归墟台方向吹来,带着点土腥味。

  我摸出瓶片,最后检查一遍双线通道。

  信号稳着。

  清溪要是划了记号,玉佩会震。

  到时候,我得带着这个空瓶子,去把一场注定崩坏的仪式,强行重启成一场对话。

  不是系统任务。

  是我自己的事。

  我闭上眼,没睡,就在等。

  等一个信号。

  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人,别在天亮前彻底死透。

  远处打更声响起。

  梆——

  梆——

  梆——

  三更了。

  我睁开眼,手摸到瓶身。

  炭笔写的字有点刮手。

  我把它翻过来,又看了一遍。

  你不是钥匙,是人。

  然后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该去等下一个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