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虫身吞鸡得纯阳-《蟑真人》

  “为师座前,也敢伸爪夺食?此眼既是你之物,自当归你……”

  “只是为师好奇,你为何能在大笑之际,心底竟藏着这等歹毒算计?”

  “这心思与你如风师兄相较,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那个筑基丹成的精怪?

  陈根生心里冷笑。

  “谬赞,徒儿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罢了。”

  “若非师父神威如狱,借徒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师父你也配叫?

  我陈根生的师父,从始至终,便只有一人。

  “徒儿这点微末伎俩,岂敢与丹师兄相提并论。”

  “能与丹兄菜姐同门,已是徒儿三生有幸!全赖师父慧眼识珠!”

  天穹上那只巨眼,似对其答甚为满意,未发一言,便缓缓闭合,悄然隐去。

  老魔既去,他方喘息,啼日鸡血肉化纯阳之力,在体内奔突。

  陈根生甲壳为其灼透暗红,接缝处白气蒸腾,焦香四溢。

  此力与他蜚蠊阴寒妖力,本是天敌,体内水火相搏宛若两军对垒。

  他虫脸抽搐,脏腑经脉寸寸血肉,被那霸道纯阳反复灼烧,痛楚刺骨。

  寻常虫子若是吞了这等纯阳鸟,怕是当场就要被烧成一捧飞灰。

  现在,陈根生通体自内而外透着诡异赤金。

  体内自己的妖力遭纯阳之力冲击,节节退败,压缩至极致。

  每逢将溃之际,虫室深处那只天劫雷池蚤,便微颤一下,将那些狂暴的纯阳之力镇压下去几分。

  此消彼长,循环往复。

  陈根生取一粒木骸灵蜜吞下,便蜷于地底深处,受此非人之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暴动缓平息了下来。

  纯阳之力似被磨去棱角,不复狂暴,反温顺流淌于经脉。

  陈根生长吐出一口灼白气,看向自身,原本油亮漆黑的甲壳上,竟浮起暗金色纹路,自胸口蔓延至六条虫足末端。

  这鸡哥的记忆和神通,也随之在他脑中浮现。

  大多是些在玉鼎宗灵兽园里啄食灵谷、与同类争风吃醋的无聊画面。

  但也夹杂着一些丹无双的自言自语。

  除了这一些,那啼日大公鸡的神通,才是真正的大头。

  陈根生细细体味着脑中多出的那份传承。

  心念动,张其口器。

  然此番未吐出蜂子。

  一声非虫鸣非兽吼的怪啼,自他口器迸发。

  音浪过处,周遭数丈林木瞬间化飞灰,地面亦留焦黑一层。

  此神通,竟以音波催动,杀人无形,防不胜防。

  丹无双那厮,怕是至死也想不明白,自己这啼日大公鸡,神通未及施展半数,竟被一虫生吞。

  自己生吞活鸡,操弄人心,更在那老魔头面前摇尾乞怜。

  陈根生觉得一阵反胃。

  他这副身躯这颗心思,究竟还剩下几分原来的模样?

  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坚硬的节肢与湿软的泥地碰撞,发出沉闷噗嗤声。

  ‘徒儿,如今成了个什么东西。’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吃了啼日鸡,得了纯阳力,日后,是不是还要去吃真龙,吞凤凰?

  吃了这许多生灵,得了这许多神通,最后拼凑出来的,会是个什么魑魅魍魉?

  然如今,这副日渐强悍的虫躯,却令他生出前所未有的迷茫。

  ‘江归仙师父……’

  他将那颗巨大的虫首,重重地磕在泥地里。

  ‘弟子一心向虫道,此志不渝,纵是师尊尸壳,也已食之。’

  ‘做人滋味,徒儿尝过了,苦多乐少,七情六欲尽是缠缚。’

  ‘如今重归虫豸之身,方知此乃真快活自在。’

  他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许久未动。

  人心人思人躯,他早就不要了。

  那玩意儿,只会让他软弱,让他迟疑,让他痛。

  虫子多好。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遇敌便杀,从不问对错,也无甚悲喜。

  他心念沉下,意识穿过那层层叠叠的甲壳与血肉,归于胸腔内的万蛊玄匣。

  玄匣之内,天翻地覆。

  那棵丰汁树,因着啼日鸡纯阳之力的滋养拔高了一截,枝叶愈发青翠欲滴,几乎要触碰到虫室的顶壁。

  树下,玄青木骸蜂群静静栖息于巢穴之中,再无往日的嗡鸣与躁动。

  一只四阶上品的雷蚤,便足以镇压这满室的凶物。

  陈根生的意识飘过蜂巢,落在了丰汁树的一片嫩叶上。

  几百只通体血红的蚊子,正趴在那叶片上,尖锐的口器刺入其中,贪婪地吮吸着汁液。

  正是萧轻雁当初给他的那两只食血蚊的后代。

  区区一阶下品的灵虫,本不该入他的眼。

  可在这丰汁树的滋养下,短短时日,竟已繁衍出如此规模的族群。

  领头几只个头最大的,气息已隐隐摸到了一阶中品的门槛。

  【食血蚊】

  【品阶:一阶下品】

  【属性:血、毒】

  【血脉:无】

  【天赋神通:吸血、注毒】

  【进化路径:有】

  【数量:372只】

  垃圾。

  玄匣之内,丰汁树的生机何其磅礴,便是分润一丝一毫,也够这些小东西脱胎换骨。

  “希望这丰汁树,能改变你们的血脉吧。”

  “估计,也要一些时日了。”

  他意识退出玄匣,那具庞大的虫躯自泥土深处爬出。

  漫雾山依旧雾气缭绕,陈根生收回煞髓蛙正欲离去。

  他头顶那对细长的触角,忽然向着东南方向微微一偏。

  观其气息,皆是筑基修为,其中一道,尤为雄浑,怕是已至筑基后期。

  陈根生虫翅一敛,缩回了地底之中,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

  不多时,三道剑光破开雾气,落在方才的战场之上。

  为首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玉鼎宗服饰。

  他身后跟着两名中年修士,亦是满面怒容,杀气腾腾。

  “是这里!”

  其中一名中年修士取出一枚破碎的玉符,其上残留的气息,正与此地空气中那股尚未散尽的纯阳之力遥相呼应。

  “丹师侄的啼日鸡,便是在此处被人所杀!”

  “观此地斗法痕迹,场面之惨烈,丹师侄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长老一言不发,只是缓缓蹲下身,捻起一撮沾染了丹无双血迹的泥土,放在鼻下轻嗅。

  片刻之后,他眼中寒芒暴涨。

  “竟敢在我金虹谷的地界上,下此毒手!”

  另一名中年修士恨声道。

  “此獠太过猖獗!前几日在哭风原害我数名同门,今日又对玉鼎宗的丹师侄下毒手!若不将其碎尸万段,我金虹谷颜面何存!”

  “李长老,我等现在便循着气息追上去!那妖物刚经历一场大战,定然元气大伤,跑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