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随手布下的陷阱,竟成了神来之笔-《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

  峡谷里的风,似乎也因为那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而停滞了。

  那笑声不高,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刮着我那早已所剩无几的尊严。

  我能想象得到,在他们眼中,我此刻的行径有多么可笑。一个手无寸铁、被追得像狗一样狼狈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想到的反抗,竟然只是用一根藤蔓,在地上布下一个连孩童都无法欺骗的陷阱。

  这已经不是螳臂当车了,这更像是一只蚂蚁,在巨象的脚下,奋力地举起了自己的一根触角。

  可我不在乎了。

  当死亡的阴影已经将你完全笼罩,当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恐惧反而会沉淀下来,变成一种奇怪的、近乎麻木的平静。我挡在甄宓身前,双腿因为脱力而在微微发颤,但我的后背,却挺得笔直。

  我看着那个为首的斥候队长,看着他从最初的鄙夷,到此刻那双狼眼中流露出的、仿佛在欣赏一场滑稽戏的残忍笑意。

  他开始动了。

  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一个箭步冲上来,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他反而在用一种极其缓慢的、充满压迫感的步调,向我走来。

  一步,又一步。

  他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峡谷里,如同丧钟的每一次敲击,精准地,砸在我的心上。

  他走得很稳,身体的重心始终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姿态,那把狭长的利刃被他随意地提在手中,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拖拽出一道冰冷的残影。

  他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他要用这种方式,一步步地,踩碎我最后的、也是最可笑的防线,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挣扎是多么的徒劳无功。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他那双不断靠近的脚上。那双由厚实兽皮包裹的战靴,每一次抬起,每一次落下,都像是在丈量着我生命的最后距离。

  十步。

  九步。

  八步。

  近了,更近了。我已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杂着汗水、血腥和山野尘土的、独属于杀戮者的气息。

  我身后的甄宓,抓着我衣角的手,收得更紧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但我没有回头。此刻,我就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道墙,哪怕这道墙,只是一碰就碎的朽木。

  终于,斥候队长在离那根藤蔓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根被我绷直在两块岩石之间的、可笑的“陷阱”,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我,似乎是看向了我身后的甄宓,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讥讽的意味,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似乎是在用眼神说:你看,这就是你选择的男人,一个只会用这种幼稚把戏来自取其辱的废物。

  然后,他动了。

  他抬起了他的右脚。

  他没有选择一脚踩断,也没有选择轻易地跨过去。他选择了一种更具侮辱性的方式——踢。

  他要像踢开路边的一块石子一样,轻描淡写地,将我这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尊严,彻底踢碎。

  我看着那只战靴,在我的瞳孔中缓缓放大。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我甚至能看清战靴边缘沾染的、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完了。

  我闭上了眼睛。

  我几乎已经能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藤蔓被踢断,他一个箭步上前,冰冷的刀锋划过我的脖颈……

  然而,我预想中的、藤蔓绷断的声音,没有响起。

  我听到的,是另一种声音。

  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沉闷而又突兀的声音。

  “噗——”

  那声音很短促,像是有人用一把巨大的斧头,狠狠地劈进了一块湿透了的朽木里。

  紧接着,是一声充满了惊愕与不解的、短促的闷哼。

  “嗯?!”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种安静,和之前的死寂不同。之前的死寂,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而此刻的安静,是暴风雨在最猛烈的时候,突然戛然而止的、令人错愕的空白。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我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大脑当场宕机。

  那个斥候队长……

  消失了。

  就在刚才他站立的地方,就在我那根可笑的藤蔓之前,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两米宽的、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洞。

  洞口的边缘,是新翻出来的、带着潮气的泥土和断裂的草根。而我那根被他视为笑话的藤蔓,此刻正完好无损地,横跨在洞口之上,甚至还因为失去了支撑,而微微地晃动着。

  他……掉下去了?

  什么情况?

  我身后的甄宓,也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带着极致震惊的抽气声。

  而峡谷入口处,那四个原本抱着臂膀、准备看好戏的斥候,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们的嗤笑,还僵在嘴角,没有来得及褪去。他们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充满了匪夷所思、见鬼了一般的茫然与惊骇。

  其中一个,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们的队长,一个身经百战、能于暴雨中追踪三日气味的顶尖猎人,冀州袁绍麾下最精锐的“大戟士”斥候队长,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在踢一根藤蔓之前,脚下的地,塌了?

  这算什么?平地摔吗?这摔得也太彻底了吧!

  峡谷里的风,又开始流动了,吹过那根孤零零的藤蔓,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荒诞到极点的一幕,配上了一段同样荒诞的背景音乐。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又看了看那根毫发无损的藤蔓,脑子里像是有无数个齿轮,在疯狂地、却又混乱地转动着,根本无法啮合在一起。

  我的陷阱……奏效了?

  不,不可能。

  那只是一根藤蔓,它唯一的杀伤力,可能就是绊倒一个喝醉了的醉汉。可对方是什么人?是能于密林中穿行如鬼魅的精英刺客!他怎么可能……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混沌。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两步,凑到那个洞口边缘,向下一看。

  洞很深,下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只能隐约闻到一股浓重的、混合着腐烂树叶和泥土的腥气。但借着从峡谷顶端投下来的一点微光,我看到了洞壁的边缘。

  那里,有明显的人工挖掘和修葺的痕迹。一些用来做支撑的木桩,早已腐朽不堪,上面甚至长满了青苔。洞的内壁上,还插着几根被削尖了的、倒竖的木桩,上面挂着一些早已风干的、不知名野兽的骨骸。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真正的、猎人用来捕猎大型野兽的、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兽坑!

  而这个兽坑的伪装层,就在常年的风吹日晒雨淋之下,变得脆弱不堪。或许,它还能承受一只兔子,甚至一只狐狸的重量。但它绝对承受不住一个穿着全身装备的、体格壮硕的成年男人的重量。

  更要命的是……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根藤蔓上。

  我那根随手扯来、胡乱布置的绊马索,那两端固定的岩石,正好就在这个巨大兽坑伪装层的……边缘!

  所以,那个斥候队长,他不是被我的绊马索绊倒的。

  他是为了去踢我那根可笑的绊马索,正好一脚,精准地,踩在了整个陷阱伪装层最脆弱、最核心的那个点上!

  我……

  我他娘的……

  我把一个陷阱,精准地设置在了另一个更大的陷阱上面?!

  一股荒谬绝伦的、哭笑不得的感觉,瞬间冲上了我的天灵盖。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逢凶化吉”……

  这就是“逢凶化吉”?

  这哪里是逢凶化吉,这分明是老天爷亲自下场,导演了一出黑色幽默剧!而且还强行让我当了男主角!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个斥候队长掉下去前,脑子里最后的念头是什么。

  他一定不是在想“我中计了”,而是在想“这他妈的,是什么鬼?!”

  “老大!”

  峡谷入口处,一个斥候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提着刀就向洞口冲来。

  另外三人也如梦初醒,脸上那份茫然瞬间被极致的愤怒和杀意所取代。

  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的队长,不是死于什么精妙的计策,而是死于一种近乎于天谴般的、离奇到令人发指的“意外”!

  而这份羞辱,这份怒火,自然要加倍地,倾泻在我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他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要将我碎尸万段的杀意,我刚刚才因为这神来之笔而稍微放松了一点的神经,再一次,被狠狠地攥紧了。

  完了,这下更糟了。

  刚才只是猫戏老鼠,现在,是捅了马蜂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