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虫洞新貌-《武道异年》

  第六十九章 虫洞新貌

  断云谷西侧的黑石崖,半年来总透着股诡异的气息。

  张远的铁剑刚攀上第三道石阶,就见鲁长老正举着铁杖往崖壁上戳。那片黑石本是玄清观的禁地,传说百年前有陨石坠在此处,砸出个深不见底的洞窟,每逢月圆便会发出呜呜的怪响。往日里各派都默契地绕着走,今日却聚了十余人——连最不相信怪力乱神的陈师父,都背着药篓站在崖边,眉头拧得像团乱麻。

  “这石头不对劲。”鲁长老的铁杖戳在黑石上,竟没发出惯常的闷响,反而像敲在空木上,传出“咚咚”的回声。更奇的是杖尖触及的地方,竟泛起层淡淡的银光,像极了月光落在水面上的碎影。

  张远伸手抚上崖壁,黑石的冰凉里透着股奇异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下缓缓流动。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小石头在互参堂翻到本残缺的《星象图》,上面画着些扭曲的线条,说是“天地裂隙”,能连通九天之外。当时众人只当是古人臆想,此刻望着崖壁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缝隙,他忽然觉得后背发寒。

  “掌门来了。”有人低呼。

  玄真道长带着两个捧着罗盘的弟子匆匆赶来,罗盘的指针在离崖壁三步远的地方疯狂打转,铜针撞得罗盘壁“叮叮”作响。老道长蹲下身,指尖蘸着清水在地上画了个八卦,乾位的线条刚画完,就见地面的水渍竟顺着无形的轨迹往崖壁流去,在黑石上聚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星象,竟与此刻天幕上的星斗全然不同。

  “千机楼的残部,就是往这边逃的。”玄真道长的声音有些发沉,他从袖中取出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千机楼特有的齿轮纹路,“三日前在谷外抓到个活口,说他们楼主没死,带着最后一批机关师躲进了‘穿星洞’。”

  穿星洞——这名字与《星象图》上的“天地裂隙”隐隐相合。张远忽然想起千机楼总坛那些奇怪的机关,有的齿轮转起来会发出鲸鸣般的低频,有的铜镜能在暗室里映出从未见过的星云。当时只当是奇技淫巧,此刻想来,或许那些疯子早就发现了黑石崖的秘密。

  “让开!”李师叔忽然拔剑,剑尖在崖壁上划出道火花。青城剑的“裂石式”本该劈开岩石,他这一剑却像刺进了浓雾里,剑尖没入黑石半寸,周围的银光突然暴涨,竟在石壁上映出片流动的星河——无数光点像萤火虫般盘旋,其中几颗较大的星子上,隐约能看见奇怪的轮廓,像是……悬浮在空中的楼阁?

  “那是什么?”阿秀的声音带着颤音,小姑娘攥着袖中的暗器,指节都泛了白。她天生目力过人,此刻正盯着其中一颗星子,“上面好像有人……”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那星子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身形竟与千机楼主有几分相似。更骇人的是那人影身边,似乎立着些金属造物,形状像极了千机楼的机关兽,却比往日见过的任何机关都要庞大,透着股非人力能及的森然。

  “他们想干什么?”鲁长老握紧铁杖,杖头的铜环叮当作响,“难不成要把机关兽弄到天上去?”

  玄真道长却望着星河里那些扭曲的线条,忽然道:“不是上天,是借道。”他指着星象图上与崖壁缝隙重合的线条,“千机楼的机关术,本就带着些旁门左道的诡谲。他们大概是发现,这穿星洞的震颤能与机关齿轮共鸣,只要找到合适的频率……”

  话音未落,崖壁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那道缝隙里涌出股冰冷的气流,带着铁锈与尘土混合的怪味,吹得人睁不开眼。气流中夹杂着细碎的金属声,像是无数齿轮在遥远的地方转动,其中还混着断断续续的低语,既不是中原话,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异族语言。

  张远的铁剑忽然发出嗡鸣,剑身在气流里微微发烫。他想起半年前突破境界时,内息曾变得如江河般包容,此刻竟能隐约感觉到,那股气流里藏着与武道内息截然不同的力量——狂暴、冰冷,却又带着某种井然的秩序,像是……无数星辰在按照轨迹运转。

  “快退!”陈师父突然大喊,他指着那些被气流卷到空中的碎石,碎石在银光里竟开始分解,化作点点光斑融入星河,“这不是人力能抗衡的!”

  众人后退时,张远瞥见小石头正趴在地上,用木炭飞快地画着什么。少年的左腿陷在石缝里,却死死盯着崖壁的缝隙,木炭在纸上划出的线条扭曲缠绕,像极了星河里那些流动的光带。

  “师兄你看!”小石头忽然扬声,“这些光的轨迹,和鲁长老改良的‘降龙掌’气脉图,是不是很像?”

  张远心头一震。鲁长老新创的掌法,正是借了水流的迂回之势,将刚猛的内力化作层层叠叠的气旋。此刻望着星河里盘旋的光点,他忽然明白——无论是武道内息,还是这穿星洞的异象,或许都藏着同一种道理:无形的力量,总在循着某种轨迹运行。

  震颤在半个时辰后渐渐平息,崖壁的缝隙重新隐没在黑石里,只留下些淡银色的痕迹,像极了剑刃划过的余痕。千机楼的残部没再出现,穿星洞的秘密却像颗石子投进了断云谷的心湖。

  夜深时,互参堂的烛火亮到了天明。玄真道长铺开那张《星象图》,李师叔用剑在图上标注星轨,鲁长老对照着自己的掌法图谱反复琢磨,小石头则把画下的光带轨迹贴满了半面墙。

  “不管那后面是什么,”玄真道长指着图上最亮的那颗星,“千机楼想借这洞干什么,我们都不能让他们得逞。”他抬头望向窗外,月光正落在演武场的木桩上,那里还留着各派弟子练剑的痕迹——有青城剑的凌厉,有武当掌的圆融,有丐帮杖的沉厚,也有小石头那些不循常理的拐剑印记。

  “武道的修行,从来不只是在江湖里打转。”老道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或许这天地之外,还有我们从未想过的境界。但只要我们的根还在这断云谷,还在这‘守正求变’四个字上,无论面对什么,都能接得住。”

  张远握紧了发烫的铁剑。剑身上映着互参堂的烛火,也映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他忽然想起明日卯时的练剑,该试试把今日感受到的星轨之力,融进自己的剑招里。

  或许很难,或许会走弯路,但就像那些从不同门派武学里悟出新境的前辈那样,总得有人先迈出这一步。

  穿星洞的秘密还藏在黑石崖后,像个沉默的谜题。但断云谷的晨风中,已经有了新的气息——那是武者面对未知时,既存敬畏、又敢探索的勇气,像极了初春时,顶着残雪钻出冻土的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