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一个不存在的村庄,一场指向深渊的同行-《官场人情:我的人情能无限升值》

  保安室里的空气,仿佛被刘伟明那句话抽干了,变得稀薄而滞重。

  陈默脸上那副谄媚的、劫后余生的笑容,像是被低温瞬间冻住的油彩,僵硬地挂在嘴角,每一寸肌肉都透着不自然的抽搐。

  他千算万算,用一个滴水不漏的乡野传奇,一个无法被核实、充满怪癖的“高人”,成功将刘伟明的注意力从施暴转移到了“求助”上。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后续的说辞,如何一步步拖延时间,如何利用信息差,将刘伟明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他没算到,刘伟明在极度的绝望之下,竟然还保留着一丝野兽般的谨慎。

  亲自去。

  这三个字,像三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陈默刚刚铺设好的逃生之路上,将他所有的计划,瞬间钉死。

  去哪?

  回哪个村?

  找哪个根本不存在的鬼叔?

  冷汗,顺着他的后颈滑入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这股寒意,甚至盖过了脸上和身上的剧痛。他能感觉到刘伟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正一寸寸地剖析着他脸上的表情,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旁边那两个保安,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再度凝固。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远离了这个即将再次爆发的风暴中心。

  “怎么?不说话了?”刘伟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是不是在想,该编个什么理由,才能让你这位尊贵的‘朋友’,不去叨扰你的神仙亲戚?”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他知道,此刻他但凡流露出半分迟疑,之前所有的表演,所有挨的打,都将付诸东流。刘伟明的怒火会以十倍的烈度重新燃起,而这一次,他要的就不仅仅是出气了,而是灭口。

  电光石火之间,陈默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又被他一一否决。

  不能说路太远。

  不能说身体有伤走不动。

  更不能说鬼叔不见外人。

  这些理由都太苍白,只会加重刘伟明的怀疑。必须给他一个他无法反驳,甚至会主动退缩的理由。一个能击中他内心最深处恐惧和软肋的理由。

  陈默猛地抬起头,脸上僵硬的笑容瞬间被一种极度的、发自肺腑的惊恐所取代。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连滚带爬地想从地上起来,却因为牵动了伤口,又狼狈地跌坐回去。

  “不!主管!您……您千万不能去!”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惶急。

  这一嗓子,把刘伟明都喊得愣了一下。他预想过陈默会找各种借口推脱,却没想到是这种反应。

  “为什么不能去?”刘伟明眯起了眼睛,心中的怀疑更盛。

  “因为鬼叔他……他最恨的就是两种人!”陈默的语速极快,像是生怕说慢了就会大祸临头,“一种是当官的,另一种就是像您这样……这样……”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憋出几个字:“……身上贵气太重的人!”

  “贵气?”刘伟明嗤笑一声,觉得荒谬无比。

  “是真的!”陈默的表情严肃到近乎神圣,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诉说一个村子里人人皆知的禁忌,“鬼叔说,当官的身上有官气,压人运道;您这种大老板,身上有铜臭气,污人清净。他说这两种气,都是浊气,离他三里地他都能闻见味儿!闻见了,别说帮忙,他会直接放狗咬人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立刻抛出了一个精心编造的案例。

  “就前几年,我们县里新来的一个副县长,听说了鬼叔的名头,想找他给自家祖坟看看风水。那排场,开着一辆黑色的奥迪,后面还跟着两辆车。结果呢?车刚开到我们村后面的山脚下,离鬼叔的窝棚还有一里多地呢,鬼叔养的那几条大狼狗就跟疯了一样冲下山,围着奥迪车又叫又咬,愣是把四个车胎全给咬爆了!”

  陈默说得绘声绘色,连比带划。

  “那个副县长和他的秘书,吓得脸都白了,从车里滚出来,连滚带爬地往村里跑,鞋都跑丢了一只!后来还是我们村长出面,提着两只鸡去给鬼叔赔罪,那几条狗才算消停。从那以后,再也没哪个干部敢往那山边上凑了。”

  这个故事,充满了乡野传闻特有的夸张和生动,细节饱满,逻辑自洽。一个副县长被狗追得屁滚尿流的滑稽画面,极具冲击力。

  刘伟明脸上的讥诮,慢慢凝固了。

  他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副县长,他在金碧辉煌迎来送往,接触的层面更高,也听过更多关于“高人”的传闻。越是真正有本事的人,脾气越是古怪,规矩越是繁多。陈默描述的这个“鬼叔”,其形象反而因此变得更加立体和可信。

  更重要的是,这个故事击中了他最在意的一点——面子。

  他刘伟明,在金碧辉煌是个人物,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让他去一个穷山沟里,被一个乡下老头放狗追,还被咬爆车胎?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他可以忍受肉体的痛苦,却无法忍受尊严的践踏。尤其是在一个他看不起的“乡下神仙”面前。

  陈默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看到他眼神中的凶狠逐渐被犹豫和忌惮所取代,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立刻趁热打铁,将话题引向自己设计好的轨道。

  “主管,我这真是为您好。您想啊,这事儿本来就得求着人家,万一您一去,把他惹毛了,别说找观音了,他以后记恨上您,在背后给您使点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绊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这句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了刘伟明的心里。

  他混迹江湖,最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不怕明的,就怕暗的。万一真被这种怪人惦记上,那真是睡觉都不安稳。

  “那你说怎么办?”刘伟明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但依旧充满了不信任,“让你一个人去?你拿着钱跑了,我上哪儿哭去?”

  “我哪敢啊!”陈默立刻表忠心,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委屈,“主管,我这条小命都捏在您手里呢!我上有老下有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依我看,这事儿急不得,得顺着鬼叔的毛捋。咱们得先把诚意送到位了。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他爱喝的那个酒。”

  “邻村姚家,地窖里埋了足足三年的秋后头道高粱酒。必须是这个!”陈默的语气变得极其郑重,“坛子是黑陶的,用红泥封口,封口上还得有个姚家祖传的‘姚’字印。这几样,一样都不能错!您要是拿错了酒,鬼叔一搭手就知道您没诚意,这事儿就彻底没戏了!”

  他将一个虚无缥缈的“找人”,转化成了一个具体无比的“找酒”任务。这个任务细节繁多,要求苛刻,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神秘仪式的前置条件,充满了说服力。

  刘伟明彻底被他带进了沟里。他的思维已经不再纠结于“要不要亲自去”,而是变成了“如何才能搞到这个该死的酒”。

  “你说的这个姚家,在哪个村?叫什么名字?”

  来了!

  陈默心头一紧,知道最关键的问题来了。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脸上反而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主管,那个村子叫姚家峪,离我们村还有三十多里山路,不通车,得靠两条腿走。村子也邪乎,里面的人不爱跟外人打交道。您要是派人去,我怕他们……”

  “废他妈什么话!”刘伟明不耐烦地打断他,“老子派去的人,还能被几个山民给欺负了?你只管把地址、名字给老子写清楚!要是敢有一个字是假的……”

  他眼中的杀气再次浮现。

  陈默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给出一个真实的、可以让刘伟明派人去找的地址。

  可是,这个地址要去哪里找?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冷汗浸湿了后背。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本古朴的【人情账本】,无声地翻开了一页。

  不是关于刘伟明的页面,也不是关于王豹或林小鹿的。

  那是一条极其微弱,几乎被遗忘的人情线。

  那是他刚到凤凰市,还在人才市场找工作时,曾经给过一个晕倒在路边的拾荒老人半瓶水和一块面包。当时账本提示:【人情投资成功,预计回报率300%】。因为回报率不高,陈默并未在意。

  此刻,这条人情线却忽然闪烁起微光。

  老人的信息在账本上浮现:【姓名:姚青山。籍贯:青川县,落雁镇,姚家峪村。】

  青川县,落雁镇,姚家峪!

  竟然真的有一个姚家峪!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狂喜混杂着后怕的情绪冲上头顶。他几乎要感谢自己当时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善心。

  这就是“人情”的力量吗?无心插柳,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自己一条活路!

  “写!”

  刘伟明从桌上拿起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狠狠地摔在陈默面前。

  “村名,地址,那个姓姚的人叫什么!现在!立刻!给老子写清楚!”

  陈默颤抖着手,捡起了地上的笔。他的颤抖,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

  他看着面前的白纸,深吸一口气,笔尖落下。

  写下“青川县落雁镇姚家峪村”这几个字,很容易。

  但是,那个酿酒的姚家人,叫什么名字?

  账本上只显示了拾荒老人姚青山的名字。可一个在外拾荒的老人,家里怎么可能还有祖传的酿酒手艺和埋了三年的窖藏?这不合逻辑。

  刘伟明派去的人找不到,他还是死路一条。

  必须再编一个名字,一个听起来就像是村里酿酒老师傅的名字。

  陈默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半秒,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抬起头,看着刘伟明,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

  “主管,那个酿酒的老师傅,叫姚……姚大泉。不过他脾气也倔得很。我怕您派去的人,镇不住他,空手而归啊。”

  刘伟明冷笑:“镇不住?在凤凰市这地界,还有我刘伟明镇不住的刁民?”

  “不是那个意思,”陈默连忙摆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主管,我跟您说个秘密。这个姚大泉,他最怕一个人。”

  “谁?”

  “我们县纪委的张书记。”

  刘伟明一愣:“纪委书记?他怕纪委书记干什么?”

  陈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而恶毒的笑容,像一个在策划恶作剧的顽童。

  “因为,姚大泉的儿子,前几年在镇上当个小所长,贪了点钱,就是被这位张书记亲手办进去的。姚大泉为了给他儿子减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您说,您要是能请动张书记那边的人,哪怕是打个电话过去……”

  陈默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刘伟明看着陈默,眼神变了。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乡下小子,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蠢。这一招“借势压人”,玩得又阴又毒,直击要害。

  可他怎么会知道县纪委书记的事?

  一个巨大的问号,再次从刘伟明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