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轮考核,辨识百草-《废柴嫡女马甲多,前夫跪求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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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的石阶不高,只有九级,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天堑,隔开了两个世界。

  台下是凡尘,是讥笑,是怜悯,是数万道目光交织成的世俗罗网。

  台上是荣耀,是梦想,是青阳城年轻一辈丹师所能触及的最高殿堂。

  凌云溪的脚步很轻,那双洗得发白的布鞋踩在坚实的青石上,几乎听不见声音。可在这诡异的静默中,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沉闷而清晰。

  人群的哄笑声不知何时已经低了下去,转为一片嗡嗡的议论。人们的目光从最初纯粹的看笑话,渐渐染上了一丝困惑。

  没有预想中的仓皇失措,没有被羞辱后的瑟缩畏惧。

  她走得很稳,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她不是走向一个注定要出丑的刑场,而是在自家后院里散步。那顶斗笠的纱幔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隔绝了所有的窥探,也隔绝了所有的恶意,在她周身营造出一方小小的、不为所动的宁静天地。

  “装模作样。”凌飞雪站在台上,看着那道缓缓走近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最讨厌的就是凌云溪这副样子,永远都是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以前是仗着天赋,现在一个废物,又在装什么?

  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碍眼的身影,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她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凌家真正的骄傲,谁才是这高台上唯一的主角。

  凌家的观礼席上,气氛已降至冰点。

  凌震山的面皮紧绷,双手死死攥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甚至能感觉到邻座萧战投来的、那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神。那眼神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脸颊发烫。

  “家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报上名的?”一位长老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与责备。

  “我怎么知道!”凌震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胸口剧烈起伏,“回去再跟这个孽障算账!我们凌家的脸,今天算是被她一个人丢尽了!”

  他将头扭向一边,再也不看高台一眼,仿佛只要不看,那份耻辱就不存在。

  萧天宇的视线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道青色的身影。

  他心中的羞耻感依旧强烈,可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烦躁。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凌云溪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超出了他的预料和认知。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她是不是真的有备而来?

  不,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一个灵脉尽毁的人,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谈何炼丹?她今天上来,唯一的结局就是自取其辱。

  他强迫自己这么相信,可那份盘踞在心口的疑云,却愈发浓厚。

  终于,凌云溪走完了最后一步台阶,站上了高台。

  她没有走向凌飞雪那边光鲜亮丽的队伍,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最角落的一个空位上,安静地站定。

  司仪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既有轻视,也有一丝官方的无奈。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高声宣布道:“所有参赛者已到齐!现在,开始第一轮考核!”

  随着他话音落下,数十名炼丹师公会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个长条形的木盘走上高台,将其一一分发到每位参赛者的面前。

  木盘上,整齐地排列着一百个小小的凹槽,每一个凹槽里,都放着一株形态各异的药材。有的是根茎,有的是花叶,有的甚至是干枯的种子。同时分发下来的,还有一卷空白的羊皮纸,一支狼毫笔,以及一小碟墨。

  司仪待一切准备就绪,朗声道:“第一轮考核,辨识百草!”

  “诸位面前的木盘中,有一百味药材。你们需要在一个时辰,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内,将它们的名称、药性,依次写在羊皮纸上。答案正确最多,且用时最短者,为优胜。”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郑重。

  “需要提醒各位的是,这一百味药材中,不乏一些形态极为相似,但药性天差地远的品类。更有甚者,其中夹杂着数种带有剧毒的灵植。一旦辨认错误,不仅影响成绩,在未来的炼丹生涯中,更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请各位务必谨慎!”

  “现在,考核开始!”

  一声锣响,高台之上,一根手臂粗细的檀香被点燃,袅袅的青烟笔直升起。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高台上的年轻丹师们立刻俯下身,目光专注地审视着自己面前的药材。一时间,只剩下翻动药材的细微声响,和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

  凌飞雪是动作最快的一个。

  她甚至没有去仔细观察,只是目光在那一百个凹槽中随意一扫,便提起了笔。她的脸上带着自信而优雅的微笑,手腕轻动,笔走龙蛇,一个个秀丽的字迹便跃然纸上。

  “赤血藤,性温,主活血化瘀。”

  “冰心草,性寒,可清心凝神。”

  “三阳花,性烈,辅以……”

  她下笔如飞,毫不迟滞,仿佛那些药材的名称和药性早已刻印在她的脑海深处。那份从容与自信,让台下的支持者们又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与欢呼。

  凌震山紧绷的脸色,也因为孙女这出色的表现而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心中暗道,不愧是我的孙女,等飞雪拿下冠军,看谁还敢笑话我们凌家!

  而此刻,全场的笑料中心,凌云溪,却没有任何动作。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着头,看着面前的木盘,一动不动。那支狼毫笔,被安静地搁置在砚台边上,连一丝墨迹都未曾沾染。

  时间,在檀香的燃烧中一点点流逝。

  广场上的气氛,也从最初的紧张期待,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个角落里的身影所吸引。

  “她怎么不动?是吓傻了吗?”

  “我看是根本就不认识吧!一百种药材,她能认识十种就不错了。”

  “你们看凌飞雪,快写完一半了!这差距,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唉,这又是何苦呢?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比上来丢人现眼强?”

  怜悯、嘲讽、不解,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连凌家的席位都懒得再表现出愤怒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羞耻。

  萧天宇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凌云溪,试图从她那静止的姿态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

  可他失败了。

  她就那样站着,身形单薄,却稳如磐石。斗笠的纱幔遮住了她的表情,但萧天宇就是有一种直觉,她没有慌,一点都没有。

  她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只小虫,在他的心头不断地啃噬着,让他坐立不安。

  观礼首席,一直闭目养神的墨老,此刻也睁开了眼。他浑浊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凌云溪的身上。他没有看别人,只看她。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凌云溪面前的那个木盘上。

  那上面的药材,似乎……和其他人的有些不一样。

  寻常的药材辨识,为了考验基础,大多会选择一些常见且常用的。而凌云溪面前的那个木盘,里面却摆放着几株颜色灰败、气息微弱,甚至看上去已经枯死的植物。

  比如那株形如鸡爪的枯根,名叫“鬼爪藤”,剧毒,三钱便可毒死一头壮牛。可它的样子,却和一种名为“龙须根”的大补药材有九分相似,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根须末梢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点。

  还有那朵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白花,名为“断魂香”,本身无毒,可一旦与空气中的某种特定花粉结合,便会散发出无色无味的剧毒气体,能麻痹修士的灵脉。

  这些东西,莫说是这些年轻的学徒,就是许多成名已久的二品炼丹师,都未必能认得周全。

  墨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台上的工作人员,最后在某个面色有些紧张的执事脸上一掠而过。

  原来如此。

  墨老心中了然,却没有出声。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个依旧一动不动的少女,眼神里的兴趣,变得愈发浓厚了。

  他倒想看看,这个被全城人当成废物和笑柄的凌家丫头,要如何应对这个死局。

  是就此放弃,交上一张白卷,沦为彻底的笑柄?

  还是……能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炷香,已经烧掉了大半。

  高台上,已经有七八位参赛者完成了答卷,其中就包括王辰。他得意洋洋地放下了笔,还特意朝凌云溪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她空白的卷轴,嘴角的讥笑愈发明显。

  凌飞雪也早已停笔,她正在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答案,确保万无一失。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尽显天才风范。

  广场上的气氛,已经从议论变成了不耐烦的等待。所有人都等着看那最后一幕闹剧的收场。

  司仪看了看那即将燃尽的檀香,又看了看角落里的凌云溪,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最后半刻钟!还未完成作答的,请抓紧时间!时间一到,立刻收卷!”

  他的声音,像是在给这场闹剧下达最后的通牒。

  凌震山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灰白色。

  完了。

  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凌云溪会在这万众瞩目之下,交出一张白卷,将凌家的脸面彻底踩进泥里的时候。

  那个静立了许久的身影,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支被冷落了许久的狼毫笔。

  然后,她蘸了蘸墨。

  斗笠的纱幔下,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了面前那一百味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