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次刁难,最差的炼丹炉-《废柴嫡女马甲多,前夫跪求复合了》

  ###

  高台之上,风似乎停了。

  那名负责分发器材的执事,正一步步朝角落走来。他的步子很慢,每一步都踩在众人悬着的心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脸上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像一盏在白日里点亮的灯笼,清晰得刺眼。

  广场上的喧嚣,在这一刻诡异地平息了下去。

  人们顺着凌云溪的视线望去,先是困惑,随即,一种荒诞的明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等一下,她的位置上……是不是一直没有丹炉?”

  “好像是……刚才光顾着看凌飞雪的兽火,都没注意!”

  “所以她不是不想生火,是根本没东西给她烧啊?”

  窃窃私语声如春水解冻,迅速汇成溪流。原来,从第二轮考核开始的那一刻起,属于十号参赛者的那个位置,就是空空如也的。

  这份迟来的发现,让许多刚刚还大声嘲讽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这已经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大会的安排出了纰漏。

  然而,这份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那名执事,终于走到了凌云溪的面前。

  他手里,提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勉强能辨认出是一个丹炉的形状。

  “哐当”一声。

  执事随手将那丹炉扔在了凌云溪的脚边,金属与石板碰撞,发出的不是清脆的鸣响,而是一声沉闷又破败的哀嚎。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一圈人听得清清楚楚:“凌家小姐,实在抱歉。库房里好的丹炉都被挑走了,就剩下这么一个。您……将就着用吧。”

  那一瞬间,整个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那个丹炉上。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丹炉?

  它通体灰黑,像是被烟火熏了上百年,看不出原本的材质。炉身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纹,其中最长的一道,从炉口狰狞地向下延伸,几乎要将整个丹炉劈成两半。炉壁上坑坑洼洼,东一块西一块地长满了铜绿,散发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

  这哪里是丹炉?

  这分明就是一块刚从废品堆里刨出来的垃圾。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轰然爆发的哗然。

  “我的天!这是丹炉?我还以为是哪个乞丐要饭用的破碗!”

  “用这东西炼丹?别开玩笑了!火一点,它自己先炸了吧!”

  “这是刁难!这是赤裸裸的刁难!炼丹师公会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议论声中,夹杂着一些压抑不住的嗤笑。

  观众席里,王辰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嘴角的弧度咧到了耳根。他朝身旁的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那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在说:看,好戏来了。

  他就是要这样。

  他就是要让凌云溪在万众瞩目之下,出尽洋相。

  你能辨识百草又如何?你理论知识天下第一又如何?没有灵火,你就是个废物!就算你有灵火,给你这么一个破烂,你又能做什么?这叫双重保险。无论如何,她今天都注定要沦为整个青阳城的笑柄!

  高台中央,凌飞雪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青鸾之火,提炼着赤鳞草中的药液。炉内那株爆裂的灵草,在兽火的包裹下,正温顺地释放着一丝丝精纯的火红色药液。

  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跳梁小丑,终究是跳梁小丑。

  就算侥幸赢了第一轮,也改变不了她上不了台面的事实。这种低级的、摆在明面上的手段,只会让她觉得碍眼。她凌飞雪的对手,不应该是这种需要靠旁门左道来解决的货色。

  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丹炉上,指尖的火焰跳动得更加灵动。她要用最完美的提炼,最精纯的药液,来洗刷这场闹剧带给炼丹大会的污点。

  萧家的席位上,气氛凝重。

  萧天宇的拳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攥紧。

  他也是炼丹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丹炉意味着什么。那不是刁难,那是谋害。赤鳞草药性爆裂,提炼时炉内压力极大,用这种布满裂纹的丹炉,炸炉的几率不是十成,也是九成九。一旦炸炉,轻则被火焰灼伤,重则……丹毁人亡。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王辰身上。看到对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一股无名的火气,从他心底窜了上来。

  他厌恶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可这股火气,在触及高台上那道孤零零的身影时,又化作了一阵复杂难言的烦躁。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让自己陷入这种狼狈的境地?

  从灵脉被废,到被家族嫌弃,再到今天被一个小小的执事当众羞辱……她就不能像从前那样,骄傲地、光芒万丈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萧天宇自己都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她能反击。

  他甚至在想,如果此刻站在那里的是从前的凌云溪,她会怎么做?她大概会杏眼圆睁,毫不客气地将那破烂丹炉一脚踢开,然后指着那执事的鼻子,让他滚下去换个新的来。

  可现在……

  他看着那个在万千目光中,依旧沉默的身影,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的、被针扎似的刺痛。

  是他,亲手折断了她的骄傲。

  是他,让她从一个天才,变成了一个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的“废物”。

  这桩桩件件的刁难,追根溯源,何尝没有他当初那一纸休书的“功劳”?

  一股从未有过的愧疚感,像一根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的心。

  评审席上,墨老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他浑浊的眼,此刻锐利如鹰,扫过那名执事,又扫过台下的王辰,最后,落在了凌云溪的身上。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以他的身份,只要一句话,就可以立刻将那名执事拿下,再给凌云溪换上最好的丹炉。

  但他没有。

  他在等。

  他想看看,这个给了他巨大惊喜,让他不惜失态的少女,面对这种几乎是绝境的刁难,会如何应对。

  一个真正的丹道宗师,不仅要有超凡的技艺,更要有一颗不为外物所动的,坚如磐石的道心。

  风波的中心,凌云溪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去看那个丹炉,也没有理会那名执事,更没有在意周围山呼海啸般的议论与嘲讽。

  她只是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将那三株赤鳞草,一株一株地,仔细地捡了起来,轻轻拂去上面沾染的灰尘。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那名执事看着她的动作,眼中的讥讽更浓了:“凌小姐,别费劲了。就算药材是好的,给你这么个炉子,你也……”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凌云溪,抬起了头。

  那顶斗笠的薄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纱幔之后,一双眼睛,平静地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万年不化的寒潭,又明亮得像九天之上的星辰。当它注视着你的时候,你感觉自己不是在被一个人看着,而是在被一片苍穹,一片宇宙,冷漠地审视着。

  执事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凌云溪站起身。

  她依旧没有去看那个破烂的丹炉。

  她一手托着那三株赤鳞草,另一只手,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对着那个代表着她全部希望,也是她全部绝望的丹炉,轻轻地,挥了挥手。

  那姿态,随意得就像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做完这个动作,她便转过身,走回了自己空无一物的炼制台前,仿佛那个被无数人议论的破烂丹炉,从始至终,都不存在于她的世界里。

  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放弃了?这是要直接放弃了吗?”

  “应该是吧……不然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凭空变出一个丹炉来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要以弃权告终时,那个始终安静站立的少女,缓缓地,将托着赤鳞草的左手,平举到了胸前。

  然后,她抬起了右手。

  在数万人困惑、不解、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她将右手,慢慢地,覆盖在了左手掌心的那三株赤鳞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