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翻云覆雨-《仙魔录:开局投资未来女帝》

  那双编纂他人命运的手,在极北冰原的死寂中微微一顿。

  灰袍人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仿佛来自九幽的嘶哑声音,将那名天骄脚下最后一道命格灵光抽入玉册。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变数,即是污秽,当清。”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清漪的脸色骤然苍白。

  她不是因为那灰袍人的力量,而是因为那句话背后所代表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天道逻辑。

  “正命录……他们真的在重塑历史!”她声音发颤,“所有因变数而获得机缘的人,都会被视作窃取了他人气运的窃贼,被强行剥夺一切,打回原形,甚至……直接抹杀!”

  顾长青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支由不知名凶兽指骨制成的骨笔上。

  笔尖流淌的并非墨水,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灰色雾气,每一次落下,都像是在世界的根基上刻下无法磨灭的伤痕。

  体内的残诏火种传来一阵灼热的悸动,一段尘封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命痕织者’遗失的‘修补神笔’,”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他们口中的‘清稿’,用的却是创世的工具。这不是修正,这是篡改,是盗窃!”

  就在此时,一道几乎与冰原融为一体的血色魅影悄然无声地向前滑行。

  红月那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

  她身后的四条狐尾无声摇曳,逸散出的妖火不再灼热,反而化作了比极北寒风更加刺骨的寒雾,悄无声息地向着轮回井的方向弥漫开去。

  她的指尖,一缕比蛛丝更细、近乎透明的“无名命丝”弹出,如游蛇般探入那片寒雾,精准地绕过灰袍人的感知,触碰到了那个刚刚被剥夺命格、跪在地上气息奄一息的天骄身上。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却比她亲身经历还要真实地炸开在红月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贫瘠山村里的少年,资质平庸,每日只能做些粗活。

  他的母亲卧病在床,气若游丝,村里的药师束手无策。

  他跪在母亲床前,绝望地磕头,额头鲜血淋漓。

  就在那时,一股浪潮席卷天下——顾长青推动的“文阁复兴”,让无数被埋没的文道种子破土而出。

  少年在背诵一篇古文时,胸口骤然燃起一团微弱的火焰,那是“文心火”!

  他欣喜若狂,凭借这股力量,他竟能催生草药,炼制出救命的丹丸。

  他救了母亲,救了半个村子的乡亲,最终一步步走出大山,凭借这份“异常气运”,才有了今日跪在轮回井前的资格。

  记忆的洪流中,红月仿佛听到了少年母亲临终前的叮嘱:“儿啊,你要好好活着,要让更多人……好好活着。”

  “哈……”红月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充满嘲讽的笑声,那笑声里蕴含的怒火,几乎要将周围的寒雾点燃。

  她透过命丝传音给顾长青,声音冰冷如刀:“你说他是变数?可笑!若无这变数,他早就是荒山里的一抔黄土!若无这变数,他那个村子早已在三年前的瘟疫中死绝!这所谓的‘正道’,就是要让所有该死的人,都规规矩矩地去死吗?!”

  红月的质问,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顾长青的心上。

  他眼中杀意暴涨,不再有丝毫犹豫。

  “命根图谱,开!”

  他双眸深处,一幅浩瀚无垠的星图瞬间展开,无数命格丝线交织,构成了世界的真实面貌。

  他的视线穿透虚妄,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个灰袍人的身上。

  图谱之上,代表着灰袍人的那条命线,果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之色,核心处一道狰狞的裂痕贯穿始终,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从中溢出,图谱给出了清晰的标注——【墨蚀裂痕】!

  此人正是三百年前,曾以一剑之力镇压北荒万妖,被誉为最有希望证道飞升的“北荒剑主”!

  可是在原书《九天仙魔录》中,他却只是一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悲情人物,作者为了凸显主角的成长,只用了一句话便终结了他的一生——“北荒剑主护道不成,心魔入侵,于断龙崖自刎谢罪。”

  区区一句话,便让一位盖世剑豪,在最巅峰的时刻,被强行降下心魔劫,最终含恨而死!

  “他不是天道的走狗,”顾长青的声音冷得掉渣,“他只是一个被书写者随意抹杀的可怜虫,现在回来,是想让所有人都尝尝他当年的绝望!他不是在净化世界……他是在报复这个世界,报复自己被‘写死’的仇!”

  话音未落,他指尖法诀变幻,命根图谱的力量被催动到极致!

  “命痕复刻!”

  一股玄奥的力量自他体内涌出,牵引着北荒剑主命格深处那道“墨蚀裂痕”里蕴藏的无尽怨念。

  刹那间,轮回井上方的天空风云变色,刺骨的寒气被一股更为苍凉、更为悲壮的气息冲散。

  一幕巨大的幻影,如海市蜃楼般投射而出,将三百年前断龙崖上的那一幕,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幻影中,一个身穿白衣、丰神俊朗的剑客,手持一柄青峰长剑,屹立于万丈悬崖之巅。

  他刚刚斩杀了九头魔龙,浑身浴血,气息却如日中天。

  他仰天长啸,正欲引动飞升之雷,可天空降下的,却不是祥云金光,而是漆黑如墨的心魔劫雷!

  “不!我护道有功,为何降下心魔劫?!”他怒吼,声音中充满了不解与悲愤。

  他拼尽全力,剑光搅动九天,却始终无法斩断那由“剧情”强行施加的因果。

  最终,他灵力耗尽,浑身浴血,被一道道心魔幻象逼至崖边。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凉和不甘。

  他看着手中的剑,惨然一笑,横剑一抹,血洒长空。

  “我苦修三百年,斩妖、除魔、卫道……到头来,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自刎谢罪’……我不服!”

  那最后的嘶吼,跨越了三百年的时光,与现实中灰袍人的身影骤然重合!

  “啊——!”灰袍人猛地抬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狰狞裂纹的脸。

  他的双目瞬间被血色填满,那滔天的怨气几乎化为实质。

  “你……你竟敢窥探我的死厄!你竟敢显我之耻辱!”

  他状若疯魔,手中的骨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灰色死气,笔锋一转,不再是书写,而是化作一柄斩断因果的利刃,朝着顾长青一行人所在的方向横扫而来!

  “来得好!”顾长青低喝一声,对此早有准备。

  他双手结印,脚下大地轰然一震,一道早已布下的残阵被瞬间激活!

  那是在来此的路上,他感应到的三股微弱却不朽的意志——镇守此地的万千将士枯骨中残留的“万骨之名”,一处上古战场遗迹中不灭的“断仙遗志”,以及北荒剑主陨落之地,那一缕不甘熄灭的“剑心火誓”!

  三股跨越千古的愿力,被他以“共鸣封印阵”的残力强行引动,如三条奔腾的江河,尽数汇入一个更为复杂的阵法之中!

  “以债为引,以愿为凭!命债共鸣阵,逆转!”

  刹那间,一股无法言喻的伟力自阵法中心爆发,并未攻向灰袍人,而是直接作用在了轮回井之上!

  井口那即将被彻底抹去的、属于那名天骄的命格幻影,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竟开始疯狂地反向显化!

  天空中的幻影陡然一变,北荒剑主自刎的悲壮场面瞬间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朴实的画面。

  病榻前,濒死的母亲紧紧握着少年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儿啊……要好好……活着……”

  村口,少年用初成的文心火催生出第一株救命的灵草,将熬好的汤药一口口喂进邻家女孩的嘴里,将她从瘟疫的边缘拉了回来。

  大雨中,他背着年迈的村长,在泥泞的山路上走了三天三夜,只为求来一剂解药。

  一幕幕,一件件,全都是他觉醒“文心火”这个“变数”之后,所做出的善举。

  这些记忆没有惊天动地的伟力,却蕴含着最纯粹、最质朴的人性光辉。

  灰袍人挥出的骨笔,在距离顾长青不到三尺的地方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幻影,看着那个少年为了“活着”这两个字所付出的一切,看着那些被他拯救的鲜活生命。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手中的骨笔几乎握不住。

  “他……他不该活?可他……他救了那么多人……”

  这句喃喃自语,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三百年的心防。

  他所秉持的“清除变数,拨乱反正”的信念,在这一刻,被这最简单的事实冲击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一道模糊、没有面孔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在灰袍人身后浮现。

  那虚影仿佛由无数丝线构成,带着一股超越尘世的淡漠与威严。

  它轻轻地叹息,声音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中响起:

  “世界修正力……失控了。”

  话音刚落,灰袍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身上那道狰狞的“墨蚀裂痕”,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寸寸崩解,最终化作漫天飞灰,消散在寒风之中。

  裂痕消失,他身上的怨气也随之宣泄而出,但他没有得到解脱,反而爆发出更为痛苦的嘶吼。

  “我……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正道……我只是……不甘心啊!”

  这声嘶吼,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愤怒,是对命运的控诉,也是对书写者的咆哮。

  顾长青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将一枚温润的玉片,轻轻放入他颤抖的手中。

  玉片之上,刻着一个古老的“命契”符文。

  “不甘,才是这世上所有变数的根源。”顾长青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力量,“你若愿意,可以加入我们。我们的目标,不是去擦掉那些所谓的‘错误’,而是拿起笔,在这被肆意涂抹的稿纸上,写下属于我们自己的新篇章。”

  灰袍人,不,应该说是重获一丝清明的北荒剑主,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片,又抬头看了看顾长青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最终,他缓缓握紧了玉片。

  也就在这一刻,遥远的西方天际,一道与极北冰原上空相似的、不祥的红色光点,骤然亮起!

  那是在无尽的西漠深处,风沙之中,仿佛有古老而宏大的钟声隐约传来,带着轮回的肃杀之意,昭示着又一口轮回井正在成型。

  顾长青的眼前,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命根图谱”已更新——玄穹阁成员锁定中(4\/7)】

  红月望着西方的红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舔了舔嘴唇,轻声笑道:“真是一群可怜的家伙。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清稿,殊不知……他们只是在为自己挖掘坟墓而已。”

  风雪,似乎更大了。

  那从西漠传来的钟声,仿佛在为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世界的风暴,敲响了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