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焰火之前-《宴晚照不尽沈时烬》

  展厅的水晶灯在头顶晃出细碎光斑,宴晚攥着手机穿过人群时,后颈还残留着沈时烬茶水泼过的灼热。

  唐薇的消息在屏幕上明晃晃亮着——“巴黎那边有工作室想联系你,明天详谈?”她的指尖在按键上悬了两秒,最终回了个“好”,指腹却因用力泛白。

  “晚姐!”林小蔓端着两杯香槟从转角处挤过来,发梢沾着亮片,“刚才周总监说您的新系列......”话尾突然顿住,她盯着宴晚颈侧那道淡红的水痕,瞳孔骤缩,“谁弄的?”

  宴晚摸了摸脖子,笑意在嘴角僵了一瞬:“刚才储物间的茶杯没拿稳。”她接过香槟抿了一口,冰凉的气泡在喉间炸开,“小蔓,明天陪我去唐薇工作室吧。”

  林小蔓的手在托盘下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当然知道储物间里发生了什么——半小时前她看见沈时烬阴着脸拽着宴晚进去,玻璃门映出他捏着宴晚下巴的影子。

  但此刻她只是把托盘递给路过的侍应生,轻声道:“好,我六点来接你。”

  夜色漫进公寓时,宴晚正对着镜子擦颈侧的红痕。

  镜子里的自己眼尾还带着未褪的苍白,像片被揉皱的纸。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唐薇发来的附件——“法国‘鸢尾工坊’实习邀请,三个月,包食宿。”她点开pdF的手在抖,设计工坊的烫金logo刺得眼睛发酸。

  “叮——”

  另一条消息弹出来,是沈时烬的:“明早八点,来我办公室取宴昭生日宴的设计图。”

  宴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他说要复刻宴昭最爱的淡粉晚礼,可她画了十二版,他都说“不像”。

  此刻屏幕蓝光映着她泛白的唇,她突然想起储物间里他破碎的眼神——原来他也会怕,怕这团他养了三年的影子,真的要长出自己的骨。

  “晚姐,开门!”

  林小蔓的声音混着雨声撞进来。

  宴晚打开门,看见她抱着个牛皮纸袋,发梢滴着水:“我查了出入境管理局系统,您的护照申请被驳回了。”她掏出打印好的回执单,“理由是......‘信息待核查’。”

  雨声在耳边炸响。

  宴晚接过单子的手在抖,纸张边缘被捏出褶皱:“他怎么会知道?”

  “今天下午沈氏集团法务部发了公函。”林小蔓从纸袋里抽出一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宴晚在唐薇工作室门口的背影,“还有人跟踪您,这是我用行车记录仪拍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响。

  宴晚望着照片里那个缩着肩的自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涩:“他以为困住我的护照,就能困住我的手?”她转身拉开衣柜,从最底层摸出个旧帆布包,“小蔓,明天上午十点的服装采购会,帮我改签到下午两点。”

  林小蔓看着她往包里塞设计本,喉结动了动:“您要......”

  “去机场。”宴晚将身份证和临时通行证塞进夹层,“巴黎的航班是上午十一点半。”她抬头时,眼尾还带着没擦净的泪,“我妈下周透析的钱,沈氏打过来了吗?”

  “到了。”林小蔓攥紧她的手腕,“我陪您去。”

  “不行。”宴晚掰开她的手指,“你留在这儿,等沈时烬派人来问,就说我去采购会了。”她摸出手机打开定位共享,“把这个发到工作群,每半小时更新一次位置。”

  凌晨三点,宴晚蹲在机场卫生间的隔间里。

  手机屏幕亮着,工作群里林小蔓刚发了定位——“xx面料市场b区3楼”。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把长发盘成髻,戴上鸭舌帽和口罩。

  行李安检提示音从外面传来,她深吸一口气,将帆布包背紧。

  安检口的灯光白得刺眼。

  宴晚递上临时通行证时,指尖还在发抖。

  工作人员核对证件的几秒,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直到“滴”的一声,闸机打开,她才敢抬头——玻璃窗外,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她在登机口坐下,掏出手机。

  对话框里躺着沈时烬凌晨两点的消息:“别让我找到你。”她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最终按下删除键。

  广播里响起“前往巴黎的cA933次航班开始登机”的提示,她站起身,望着玻璃外的城市轮廓在晨雾中模糊,轻声说:“再见了,沈时烬。”

  沈时烬是在上午九点发现不对的。

  他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望着楼下那辆本该载着宴晚去面料市场的黑色轿车——此刻正停在xx酒店门口,驾驶座上的保镖正啃着煎饼果子。

  “查她的定位。”他的声音像结了冰,指节捏得发白。

  助理的汗水顺着后颈往下淌:“沈总,定位显示她在......”

  “说!”

  “巴黎戴高乐机场。”

  办公室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

  沈时烬的瞳孔骤缩,手机“啪”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他冲下楼时,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穿,风灌进领口,冻得他脊椎发疼。

  推开公寓门的瞬间,他被满地的设计稿绊了个踉跄。

  月光从落地窗漏进来,照在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手稿上——黑裙上的荆棘用金线绣着,裙摆的弧度像要刺破天际;晚礼裙的腰封是破碎的蝴蝶,翅膀上沾着血一样的红。

  最上面那张画着个女人,眉眼像极了宴晚,旁边写着:“我要做自己的光。”

  他蹲下来,指尖抚过画稿边缘的折痕。

  那是宴晚熬夜画图时压出来的,他曾经以为是她敷衍的证据,此刻却烫得他眼眶发酸。

  床头柜上的相框倒着,他捡起来,里面是三年前他硬要宴晚拍的“全家福”——她穿着淡粉晚礼,笑得比纸还假。

  “原来你早就想走了。”他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风箱,“可我连你画了多少张自己的设计稿都不知道。”

  巴黎的阳光透过舷窗洒在宴晚脸上。

  她靠在座椅上,望着云层下的蓝逐渐变深。

  帆布包放在腿上,最上面的设计本摊开着,她在空白页写下:“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眼中的影子,而是我自己燃烧的光。”

  手机突然震动,是唐薇的消息:“巴黎新锐设计师沙龙下周五举行,他们听说你要来,特意留了位置。”

  宴晚望着消息框里的“沙龙”二字,嘴角慢慢翘起来。

  她合上设计本,将笔别在耳后。

  飞机穿过云层的瞬间,阳光正好落在她手背上,像极了某种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