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门锁已换,心亦冰封-《宴晚照不尽沈时烬》

  晨光透过纱帘漏进卧室时,宴晚是被指尖的凉意惊醒的。

  她习惯性去摸床头柜的手机,摸到的却是一片空荡——昨晚保镖收走所有电子设备时,连充电线都没留下。

  翻身坐起的瞬间,脚踝碰到床沿的素描本,纸页窸窣作响。

  她盯着被雨水浸湿的窗玻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赤脚下地。

  手指刚触到门把手,金属的冷意便顺着指尖窜上来。

  “滴——”

  机械音惊得她缩回手。

  门把手上不知何时换了块巴掌大的电子锁,暗红的指示灯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密码区的键盘还带着新拆封的塑料味。

  她后退两步,额头抵着冰凉的窗玻璃。

  院子里的梧桐叶上还挂着雨珠,三个穿黑西装的保镖正绕着喷泉巡逻,其中一个抬头时目光恰好扫过来。

  宴晚望着他耳麦里闪烁的红点,喉间泛起苦涩——这哪里是别墅,分明是座镀金的牢笼。

  枕头下的老式诺基亚突然震动。

  那是她三年前藏在床垫夹层里的备用机,连林婉如都不知道。

  宴晚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让她眼眶发酸。

  “晚晚?

  信号时断时续的,能听见吗?“林婉如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我托你爸以前的朋友问了,他说现在办法国签证还来得及,只要你能...“

  “妈。”宴晚打断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壳上的裂痕——那是三年前她跪在沈时烬书房求他宽限医药费时,被摔在地上磕的,“我昨天被禁足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能听见林婉如急促的呼吸声。

  宴晚望着窗外保镖腰间的对讲机,声音放得很轻:“别墅装了信号屏蔽器,手机只能接特定号码。

  您...是怎么打进来的?“

  “我...我用了以前的小灵通。”林婉如的声音带着哭腔,“晚晚,你爸当年害我们母女成这样,现在我就算求遍所有老关系,也得给你挣条活路。

  你听妈说,只要你能...“

  “妈。”宴晚闭了闭眼,“三年前我为了您的透析费,签了那份见不得光的协议。

  现在您的肾源找到了,我妈的手术费也凑齐了。“她顿了顿,指腹擦过素描本上”我要做自己的光“那行字,”我不是当年那个,被人堵在巷口就只会哭的小设计师了。“

  窗外传来敲门声。

  宴晚迅速把手机塞进睡衣口袋,转身时正看见陆管家端着银盘站在门口。

  老人的白衬衫领口扣得极紧,连银盘里的骨瓷杯都在轻轻晃动。

  “小姐,沈先生让我送早餐。”陆管家的目光扫过她赤脚踩在地板上的模样,喉结动了动,“小米粥和蟹黄包,您...趁热吃。”

  “陆叔。”宴晚接过银盘,故意让指尖碰到他手背,“您在沈家当管家二十年了吧?”

  陆管家的手明显抖了下,银勺“当啷”掉进粥里。

  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绷得很紧:“从先生十二岁那年,老夫人走后...我就在了。”

  “那您该知道,他把我困在这里,和当年老夫人被沈老爷子锁在顶楼佛堂,有什么区别吗?”宴晚盯着他鬓角的白发,“您当年看着老夫人每天敲窗户喊‘放我出去’,现在又看着我?”

  陆管家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猛地低下头去整理餐布,银质餐刀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小姐,先生只是...”

  “只是怕我离开?”宴晚笑了,“怕我像他的白月光那样,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她伸手按住陆管家欲言又止的手背,“可您见过,有人用铁链拴住蝴蝶吗?

  拴得越紧,翅膀碎得越快。“

  陆管家的手指在她掌下微微发颤。

  他突然抽回手,转身时西装下摆带翻了糖罐,方糖“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走到门口时,他背对着她轻声说:“小姐...您抽屉里的胃药,我让人补了。”

  门“咔嗒”锁上的瞬间,宴晚蹲下身捡方糖。

  一颗糖滚到床底,她看见床脚露出半张照片——是三年前沈时烬第一次带她参加慈善晚宴,记者抓拍的。

  照片里她穿着他送的高定礼裙,而他站在阴影里,目光像把刀。

  书房里,沈时烬捏着那张巴黎大秀的照片,指节泛白。

  照片里的宴晚穿着自己设计的香槟色礼服,站在t台尽头,聚光灯把她的轮廓镀成金色。

  台下的掌声像海浪,而她的眼睛里有他从未见过的光——那是属于“宴晚”的光,不是“宴昭”的影子。

  “先生,陆管家说小姐没怎么动早餐。”助理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还有,法务部说热搜的澄清声明已经准备好,需要您过目。”

  沈时烬把照片按在胸口,那里还揣着宴晚三年前签的协议。

  纸页边缘被他揉得发皱,最后一条用红笔圈着:“合约期内,乙方不得单方面解除关系。”

  “撤了所有澄清。”他对着对讲机说,声音哑得像砂纸,“让公关部...把宴晚设计师的个人专访稿提前发。”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是送花的人到了——他让花店每天送一百支蓝玫瑰,和当年宴昭最爱的一样。

  可宴晚每次都让陆管家把花送到养老院,说“味道太浓,熏得人头疼”。

  床头柜的暗格里,躺着他昨晚翻遍整个别墅找到的东西。

  那是个褪色的布包,里面装着宴晚母亲的透析记录、手术同意书,还有三年来所有医药费的缴费单。

  每一张的付款人姓名都是“沈时烬”,而备注栏里,宴晚用铅笔写着:“欠沈时烬:135万,已还87万。”

  “叮——”

  电子锁的提示音惊得宴晚抬起头。

  她摸出藏在枕头里的微型录音笔,那是林小蔓上次来送设计稿时塞给她的。

  按下播放键,里面是昨晚沈时烬在楼梯口说的话:“明天...我让人把巴黎的机票改签成商务舱。”

  现在是上午十点,阳光正好。

  宴晚铺开素描本,在“我要做自己的光”旁边画了把钥匙。

  她摸出陆管家刚才碰翻的方糖,用糖纸裹住录音笔,塞进素描本夹层。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小蔓的短信:“律师那边说非法拘禁罪需要持续拘禁24小时以上的证据,你那边...”

  宴晚望着窗外保镖换班的时间——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每四小时一轮。

  她抓起笔在便签上写:“今晚十一点,老地方垃圾桶。”然后迅速拍了照,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电子锁突然“滴”地响了一声。

  “小姐,该量血压了。”护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宴晚把手机塞进素描本,转身时露出得体的笑:“来了。”她经过穿衣镜时顿了顿,镜中的自己眼尾泛红,却笑得像朵带刺的玫瑰。

  楼下,沈时烬站在玄关抬头望。

  三楼卧室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他看见宴晚的影子在窗前晃了晃,然后消失在镜墙后。

  助理捧着平板过来:“先生,宴设计师的社交账号被黑了,最新一条动态是...”

  沈时烬接过平板,屏幕上是宴晚三年前在巴黎得奖的照片,配文:“有些牢笼,关得住人,关不住心。”

  评论区已经炸了:“这是暗示被囚禁?” “设计师快报警!” “沈氏这次玩大了...”

  他望着照片里宴晚扬起的下巴,突然想起昨晚在楼梯口,她的背影瘦得像片纸。

  而现在,那片纸正试着用指甲在墙上划出口子——哪怕每道划痕都要渗血。

  “备车。”他把平板递给助理,“去老宅拿那把铜钥匙。”

  助理愣了下:“老宅?可那是老夫人当年...”

  “拿顶楼佛堂的钥匙。”沈时烬扯松领带,喉结滚动着,“我要...放她出去。”

  三楼卧室里,宴晚摸着镜墙后的暗格。

  那是她搬进来第一天就发现的——和当年老夫人的佛堂一样,每面镜墙都有机关。

  指尖触到第三块瓷砖时,“咔”的一声,暗格里露出个铁皮盒。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两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手拉手,背后是金色的麦田。

  照片背面写着:“晚晚和昭昭,三岁生日。”

  窗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宴晚把照片贴在胸口,转身从素描本里抽出那张写着“林小蔓,帮我联系律师”的便签。

  她望着便签上自己的字迹,突然笑了——这一次,她要亲手,把困住自己的锁,砸个粉碎。

  楼下,沈时烬的车刚驶出铁门,林小蔓的车就从巷口拐进来。

  她抱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宴晚凌晨三点发来的录音和照片。

  副驾驶座上,律师翻看着材料,皱眉道:“这些证据足够立案了,但需要当事人签字...”

  林小蔓望着别墅顶楼的窗户,把油门踩得更狠了些。

  晨光里,她仿佛看见宴晚站在窗前,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