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曝光孕事-《卿卿入骨,疯批太子驯养手札》

  殿内温情脉脉,暖意渐生。

  就在此刻,殿外骤然响起福禄带着明显焦灼的通禀,刺破了这短暂的温馨:

  “殿下!漪澜殿的宫女在外求见,似十分焦急!”

  萧凛剑眉紧蹙,眼底的柔情瞬间被不耐与厌烦取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不见!”

  慕卿璃依偎在他怀中的身子微微一动,眸光流转间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幽芒。

  她抬起玉手,轻轻抚平萧凛微乱的衣襟,声音依旧软软糯糯:

  “殿下……还是见一见吧?万一真有什么紧要事呢?她……终究是宋太傅唯一的嫡亲血脉了。”

  她刻意加重了“宋太傅”三字,如同将一把软刀子,刺在他心底对恩师最深的敬重与愧疚之处。

  她要他清醒的认识到:恩情错付便是孽债!

  果然,提及恩师,萧凛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被更深的厌恶覆盖,他冷哼一声:

  “她……枉为太傅孙女!”

  慕卿璃见状,纤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心口,安抚道:

  “那……让福禄出去问问是何事?若真是万分紧要,殿下再听听原委,可好?”

  她心中早已料定,此刻宋昭华遣人来,必是那桩她“期盼”已久的事了。

  萧凛默然片刻,终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不过须臾,福禄几乎是跌跌撞撞冲进大殿,脸上表情绝对可以说是精彩。

  既有喜悦,又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恭喜……“

  只是这二字尚未说囫囵了,又吞了回去。

  似乎是重新组织了语言才道:

  “殿……殿下!漪澜殿急报……宋、宋侍妾……她……她有孕了!”

  死寂。

  仿佛连殿外穿堂的风都凝滞了,偌大的锦瑄殿内,只余下三人的呼吸声。

  足足三息之后, “啪嗒!”

  那串被萧凛捻在指间、浸透了体温的紫檀念珠,脱手坠落,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一声,也惊醒了仿佛被钉在原地的慕卿璃。

  她纤长的睫羽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旋即,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被她强行压下。

  她迅速扬起脸,唇角努力弯起一个堪称完美的弧度,声音是惯有的、能酥化人心的柔软,只是那尾音里,藏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臣妾……恭喜殿下。”

  萧凛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那张绝色倾城的容颜上,此刻的笑容,比雨打过的残荷还要脆弱,明明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惊痛,偏偏还要强撑着说出这“恭喜”二字。

  那笑容,像一根细针,刺入萧凛的心口。

  “卿卿……”

  他喉头发紧,声音干涩。

  慕卿璃飞快地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翻腾的情绪,再抬眼时,只余下一片努力维持的平静与温顺:

  “殿下不必忧心卿璃。臣……臣妾虽不喜宋侍妾,可稚子何辜?殿下血脉,便是东宫至宝。”

  她将“殿下血脉”四字咬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心。

  萧凛心头一痛,爱怜与愧疚交织,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抚她如云的发顶,动作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孤……绝不会委屈了你。”

  慕卿璃顺势将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里面盛满了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嗯,卿璃……信殿下的。”

  她这全然交付的姿态,瞬间熨平了萧凛心中方才因念珠坠地而起的波澜。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全然信任和理解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甚至冲淡了方才那突兀消息带来的复杂心绪。

  他定了定神,转向垂首侍立的福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传孤旨意:即刻寻一位老成持重的嬷嬷,再调一名通晓妇婴之症的医女,常驻漪澜殿侍奉。

  着贺太医每日亲往请平安脉,不得有误。

  漪澜殿一应吃穿用度,在她生产之前,按侧妃规制供给。

  她身边人手不足,再拨四个伶俐的粗使丫头过去。告诉下面的人,务必——小心侍候着!”

  每一个“务必”,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福禄躬身领命:“诺。”

  脚下却并未挪动,犹豫了片刻,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试探的惶恐:

  “殿下……宋侍妾……恳求见殿下一面。”

  萧凛剑眉倏然拧紧,方才那点因慕卿璃而起的温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不耐与厌烦:

  “见孤?孤能替她安胎不成?不见!”

  他断然拒绝,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然而,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补了一句,语气是公事公办的漠然:

  “解了她的禁足。但,未经孤宣召,不得踏入锦瑄殿半步。让她好生将养,若腹中皇嗣有半分差池——孤唯她是问!”

  最后一句,已是森然警告。

  “诺!老奴即刻去传旨。”

  福禄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步履匆匆。

  漪澜殿内,药气未散。

  不得不说,宋昭华确如那烧不尽的野草。

  昨夜那般癫狂失态,濒死之际被强行灌下汤药救回后,竟在极度的痛苦与绝望中,抓住了一丝灵光,那一直隐而不报的孕信,这是她翻身的机会!

  只是未曾料到,萧凛竟绝情至此,连一面……都不肯再给。

  听着福禄传达的冰冷旨意,宋昭华低垂的眼睫下,怨毒之色一闪而逝。

  然而,当她再次抬起脸时,已全然换了一副神情。

  苍白的面容上写满悔恨与凄楚,她幽幽叹息一声:

  “是妾身……错的太深,太离谱了……殿下厌弃,亦是情理之中,妾身不敢有怨。”

  她语带哽咽,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滑落,衬着毫无血色的脸,更显楚楚可怜:

  “妾身……妾身求见殿下,并非奢求殿下宽宥,只是……只是心中实在惶恐不安,想……想恳求殿下一个恩典……能否……能否允准妾身在娘家的表姐,入宫来见妾身一面?福禄公公……”

  她哀哀望向福禄,泪眼婆娑。

  “求您……再替妾身,向殿下传个话吧?”

  她深知,解了禁足又如何?降为侍妾,莫说召人入宫,便是想递个消息出去都难如登天。

  今日一早收到玉簪夫人求见的帖子,而她亦想见玉簪。

  福禄看着眼前这哭得梨花带雨、悔不当初的女子,再想想她腹中那块“免死金牌”,心中哀叹连连。

  罢了罢了,太子可以不见、可以厌弃,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对着这怀有龙裔的主子,哪敢有半分怠慢?

  纵然知道再去回禀可能触怒太子,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这一遭了。

  锦瑄殿内,萧凛听完福禄战战兢兢的回禀,眉宇间掠过一丝犹豫。

  提及“娘家表姐”,他模糊记起,宋家似乎确实只剩下这么一位寡居的远亲。

  念及她昨夜经历生死大劫,又骤闻有孕,心中惶恐,想见见娘家人寻求些许慰藉,倒也在情理之中。

  “准了。”

  萧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带着一丝疲惫的应允,“着人安排,按规矩来便是。”

  这恩典,与其说是给宋昭华的,不如说是给他那未出世的孩子,以及……内心深处,对已故恩师那份挥之不去的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