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皇与王的对峙-《卿卿入骨,疯批太子驯养手札》

  萧凛所有准备好的质问与怒火,在看到那孕肚的瞬间,骤然一滞。

  他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这身形……这眉眼间的轮廓……

  太像了。

  想到他的心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血液逆流。

  可是……怎么可能?

  他的卿卿,离开他已有小半年之久,是从那万丈悬崖跌落,生死一线……

  无论时间如何推算,也绝无可能怀有如此明显的身孕。

  除非……

  一个他最不愿触及的名字猛地窜入脑海——耶律宏!

  是了,若她落入那贼子手中……

  想到此,一阵撕心裂肺的钝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然而,更让他如坠冰窟的是,若眼前之人真是他魂牵梦萦的卿卿,在看到他此刻站在这里时,又怎会如此平静?

  那双眼眸深处,除了王者的威仪,只剩下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带着疏离的审视。

  荒谬。

  定是他昏迷太久,心神俱损,以至于看谁都带了她的影子。

  慕卿璃静立于王帐门前,金色的阳光在她王冠的鹰首上流转。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那被撕裂的明黄帛书,碎片如同凋零的落叶,委顿于尘土之中

  而后,她缓缓抬眼,眸光穿透轻纱,落在萧凛那张写满震惊与苍白的脸上。

  她的眼神清冷深邃,无波无澜,仿佛他所有的激动、抗拒与滔天怒火,都早已在她棋盘般的预料之中,激不起半分涟漪。

  “东璃国君。”

  她开口,声音透过轻纱传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与慵懒;

  与他记忆中卿卿那清泠如泉、娇软依人的嗓音截然不同,泾渭分明。

  可偏偏是这截然不同的声线里,缠绕着某种奇异的、刻入骨髓的语调,不经意间拨动了他心底最深、最沉的那根弦,引发一阵无声的颤鸣。

  萧凛猛地从那股诡异的熟悉感中惊醒;

  强行压下因那孕肚而升起的、毫无来由的烦躁与钝痛。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挺直因虚弱而微颤的脊梁,属于东璃帝王的威势再度凝聚,如出鞘的利剑:

  “礼节?”

  他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女王陛下强行扣押他国君主,更以一纸荒唐婚书相逼,这难道便是北夷引以为傲的待客之道?”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穿透空气,直直射向她,仿佛要撕开那层轻纱,看清其后真正的面容:

  “朕的皇后此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朕心系发妻,忧心如焚,岂能应允这荒谬绝伦的‘王夫’之位?今日,要么请女王陛下告知朕皇后下落,要么——放朕离去!”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在这北夷的王庭前,为他身为君王与丈夫的尊严,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线。

  慕卿璃闻言,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透过轻纱,依旧带着她一贯的漫不经心,仿佛世间万事皆不足萦怀。

  她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指尖在繁复的衣料上轻轻划过,动作间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母性温柔与宁定。

  “强掳?”

  她微微偏头,王冠上的金质流苏随之轻晃,折射出细碎而冷冽的光芒。

  “国主莫非忘了,三月前恶鬼谷,你与你的精锐身陷绝境,遭遇了什么?若非本王恰巧路过,将你从鬼门关前拉回,悉心救治……”

  她话语微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苍白却依旧俊挺的脸庞……

  “国主如今,焉有命站在这里,同本王谈论‘礼节’二字?”

  萧凛喉头一哽,胸膛剧烈起伏,却无法反驳。

  事实如此,他的命,确实是眼前之人所救。

  “至于你的皇后……”

  慕卿璃刻意拖长了语调,面纱后的目光似乎在他因激动而紧绷的脸上流转了一圈,;

  “你身为她的夫君,不好好护着她,让她沦落至此,如今……竟来问本王?”

  “你!”

  萧凛气结,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却并未发现慕卿璃言语中的破绽。

  他双目赤红,几乎是低吼出来:

  “耶律宏挟持朕的皇后来了北夷!如今你既已登临王位,肃清余孽,怎会不知她的下落?!”

  “耶律宏挟持的人,多了去了。”

  慕卿璃语气淡漠得如同在谈论漠北的风沙,仿佛那场血流成河的政变,那些无辜的生命,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乱军之中,死伤、失踪者不计其数。国主口中那位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或许……早已香消玉殒,不幸葬身狼腹了也说不定。”

  “住口!”

  萧凛勃然大怒,那句“葬身狼腹”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过他的心口。

  气血疯狂上涌,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却带着破碎的执念:

  “休得胡言!朕的卿卿……绝不会死!”

  听到“卿卿”二字,慕卿璃抚着腹部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是么?”

  她语气依旧平淡。

  “是人终于会有一死,更何况一个被敌国王子挟持的女子……而,这北夷境内,并无东璃皇后的踪迹。”

  她向前缓缓踏了一步,虽身怀六甲,步伐却带着王者的沉稳与压迫:

  “至于放你离去……”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刺眼的碎裂帛书,声音陡然转冷:

  “本王的侍女想必早已告知于你,两条路,接了王诏,或是拿上盘缠离开。而你,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

  她语调微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撕毁王诏,便是对北夷王权、对本王,公然挑衅,大不敬。”

  “按我北夷律法,其罪……当处以极刑。”

  气氛瞬间紧绷如弦。

  萧凛毫无惧色地迎上她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嘲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想让朕屈从,痴心妄想!”

  四目相对,一个怒火滔天,决绝坚定;

  一个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在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