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自食恶果-《卿卿入骨,疯批太子驯养手札》

  福禄心头嚼着这些疑虑,只觉头顶天雷滚滚,一个比一个炸裂。

  未及回应,却见颓然倚靠的太子倏然坐直了身躯!

  萧凛眼中那片刻的迷茫脆弱荡然无存,唯余一道淬了寒冰又裹着地狱之火的厉芒,破空而出,直刺人心。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决绝:

  “福禄,即刻拿着这块令牌,传令城中流徽阁——”

  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紫檀桌面上轻轻叩击,每一下都敲在福禄紧绷的神经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命他,暗中搜捕。”

  指节一顿,下一道命令,石破天惊:

  “另,调影卫,倾巢而出。”

  “……!”

  福禄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至天灵盖!

  今日的惊骇一浪高过一浪,此刻这两道命令,却如九天惊雷,直劈得他魂飞天外!

  流徽阁主宁昭与太子乃是生死至交,这块令牌,便是他本人不在,太子亦可调动流徽阁。

  可是殿下从未动用过此令牌!而今天……

  然而更让福禄感到遍体生寒的是——影卫!

  东离皇宫最深沉的影子,帝权最核心的壁垒!

  这二十四道幽灵,专司帝王与储君生死,非倾覆之危、灭顶之灾,绝不动用分毫!

  天子身侧十八,太子座下六人,便是这六道影子,亦是东宫安如磐石的最后保障。

  他们隐于黑暗,出手即是国本动摇之际!

  如今,竟为寻一个女子……倾巢而出?

  福禄浑身冰凉,看着萧凛眼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疯狂与偏执,心知任何劝谏在此刻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而,滔天的恐惧仍驱使着他,“砰”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坚硬如铁的船板上,膝盖撞击的剧痛远不及心头恐惧之万一,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殿……殿下!影卫一动,牵涉国祚根本!一旦为陛下所知,动摇东宫根基只在顷刻啊!殿下三思!!”

  萧凛指间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他微微侧首,目光如毒蛇般缠绕上福禄惊恐的脸庞,嘴角竟扯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刀,剜骨剔肉:

  “分寸?孤自然有。”

  他缓缓起身,挺拔的身躯在烛光下拉出一道浓重如墨、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黑影,一步步迫近跪伏的福禄。

  “可那个女人——慕卿璃——除非她已灰飞烟灭,魂归天地!否则,便是化作一抔黄土,一缕游魂,也休想逃出孤的手掌心!她生,是东宫之人;她死,亦是东宫之鬼!”

  这一刻,刻骨的恨意与扭曲的占有欲彻底焚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孤悔!悔不该信她巧言令色,写下那劳什子‘出宫契书’!更恨!恨自己鬼迷心窍,与她立下那荒唐透顶的‘赌约’!”

  猛地一拳砸在紫檀桌上,杯盏震跳,发出刺耳的悲鸣……

  “孤就该……就该在那夜便彻底占有她!折断她的羽翼,碾碎她的痴心妄想!让她永生永世,都只能囚在孤的掌中,做一只……只能仰望孤的金丝雀!”

  那扑面而来的狠戾与狂躁,如同实质的飓风,几乎要将福禄撕裂。

  老太监额上冷汗如瀑,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他却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无。

  罢了……罢了…… 福禄心中哀叹。

  往昔,都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情有独钟……

  可是,此刻见到太子那份不惜动摇国本也要抓住一个女人的执念……竟让他生出一丝荒谬的悲悯

  罢了,罢了,他这个阉人是不懂什么情情爱爱了。

  他深深俯首,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船板上,将所有的劝阻与忧惧死死压回心底,只余下最卑微的顺从。

  “老奴……遵命。殿下息怒,万望……保重圣体。老奴这就去安排。”

  ……

  酒楼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慕卿璃紧绷的侧颜。

  她正用一方素净的丝帕,极轻、极缓地拭去燕回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

  然而,那双潋滟睡眸深处,却凝着足以焚天的烈焰——心疼如潮水般翻涌,更有一股被强行按捺、却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森然杀意!

  安王……好一个安王!

  敢动她慕卿璃的人,老娘定要让你这锦绣前程,化作黄泉路上的断壁残垣!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就在这压抑的静默中,临街的雕花木窗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夜风拂过柳梢。

  下一瞬,一道颀长清癯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落地时纤尘不惊。

  来人一身素青布袍,周身萦绕着清苦悠远的淡淡药香,正是她麾下神医——墨白。

  墨白目光扫过榻上脸色惨白的燕回,眸色一凝,迅疾上前,单膝点地,抱拳低语:

  “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声音清冽如寒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果然是千里香的始创者,一刻钟未到,便循着这香味来了。虚礼免了。”

  慕卿璃虽夸赞了议案,但一直是头也未抬,目光依旧焦着在燕回脸上。

  声音冷冽如冰泉击石,“速来看看燕回!”

  “是!”

  墨白应声而起,指尖已精准搭上燕回腕脉。

  凝神片刻,他紧蹙的眉峰微松,低声道:“幸得主子及时赐下‘九转护心丹’,强行吊住了生机,封脉止血,护住了心脉本源。否则……”

  未尽之言,是令人后怕的凶险。

  他不再多言,指间寒芒一闪,数枚金针已然在手,行云流水般刺入燕回周身要穴。

  那动作快、稳、准,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仿佛在拨动无形的生命之弦。

  神医手段,生死人肉白骨绝非虚言。

  不过须臾,燕回脸色渐渐恢复。

  她浓密的长睫剧烈颤动几下,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哼,倏然睁开了双眼!

  意识尚未完全清明,目光却已本能地急急搜寻,待捕捉到慕卿璃的身影,嘶哑的声音里是刻骨的焦灼:

  “主子……您……您可安好?!”

  “我无事。”

  慕卿璃反手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此地不宜久留,走!”

  话音未落,她已亲自俯身,将人扶起。

  墨白踏入这方院落前,早已探明,这雕梁画栋的酒楼,乃是安王萧煜一处隐秘的私产。

  而后院这座独立小楼,更是萧煜惯常盘踞的巢穴。

  楼外暗处,不知蛰伏着多少精锐暗卫,气息收敛得如同融入夜色。

  楼内,守卫却疏落得反常,只在囚禁慕卿璃的这层楼梯口,守着两个乔装成粗使小厮的侍卫,目光如鹰隼般警惕。

  墨白无声地引路在前,指尖触及门扉,刚推开一道罅隙,楼梯转角处便传来一阵足音。

  他眼神一凛,迅疾如电地将门缝重新掩合,身形向后一撤,便隐没在门后浓重的阴影里,气息瞬间沉敛无踪。

  慕卿璃心弦骤然绷紧。

  难道是萧煜识破了她虚与委蛇的缓兵之计,这么快便去而复返?

  她与阴影中的墨白交换了一个凌厉如电的眼神,杀机暗涌,只待那踏入之人现出身形,便要雷霆一击!

  然而,逆着门外廊下昏黄灯影踏入的,却是一张写满怨毒的脸——太子妃宋昭华

  慕卿璃的眸光瞬间结冰。

  方才这女人还在声嘶力竭地要见安王,此刻怎会突兀地出现在此?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动声色地错开半步,将燕回严严实实地护住——此刻的燕回,连呼吸都还带着破碎的颤音,绝无余力抵挡任何明枪暗箭。

  出乎意料的是,宋昭华此番竟异常“乖觉”。

  她甚至未发一言,那双眼眸淬着刻骨恨意,死死锁住慕卿璃。

  唇角勾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狞笑。

  在袖中的手猛地扬起——一个精巧的琉璃小瓶赫然在握。

  她手腕一抖,竟是要将那瓶中物,朝着慕卿璃的面门狠狠泼洒而来!

  墨白岂容她得逞!

  几乎在宋昭华抬手的同时,一道细微的银芒已自他指尖破空而出,精准地刺入宋昭华肩胛!

  与此同时,被护在身后的燕回,虽虚弱却反应奇快,抄起案几上一只沉重的青瓷花瓶,用尽力气狠狠砸向宋昭华的手臂!

  “啊!”

  宋昭华痛呼一声,手臂剧震。

  肩上的酸麻与臂骨的剧痛同时袭来,她再也握不住那玉瓶。

  瓶身倾斜,里面那千金难求、馥郁醉人的粉色液体,竟一滴不剩地,尽数泼洒在她自己惊愕扭曲的脸上、颈间。

  墨白鼻翼微动,那独特的甜腻异香让他面色陡然一沉,声音冷冽如霜:

  “醉春风……”

  他动作快得只余残影,三颗朱红色的解药已分别给到慕卿璃、燕回手中,自己也忙吞下一个颗药丸。

  慕卿璃虽未亲见过这传说中的禁药,却深知其恶名——黑市之中,万金难求的催情圣品,亦是毁人名节的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