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讨好卖乖-《卿卿入骨,疯批太子驯养手札》

  想到慕卿璃,萧凛心口那点方才被阴谋算计淬炼出的冰冷,竟又悄然化开一丝暖意,丝丝缕缕地熨贴着四肢百骸。

  此刻宫漏深深,想必那个总能带来意外之喜的小女人,早已在锦帐中沉入甜梦了吧?

  只是眼前这地下秘窟之事,如同张开的巨网,是他铲除异己的绝佳时刻,少不得又要忙的脱不开身,回东宫温存怕是奢望了。

  思及此,他脚下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候在宫门阴影里的总管太监福禄,觑见主子身影,立刻如影子般碎步跟上,正欲禀报东宫刚传来的消息——

  “福禄。”

  萧凛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在寂静的宫道上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少见的温情。

  “明儿一早,你亲自去如意楼,订一席‘拾花集’,送到侧妃那里。”

  福禄心头猛地一跳。

  “拾花集”!

  那可是如意楼顶顶金贵的花系早膳,百两金一箸的玩意儿。

  这还不算,非得有那如意金卡才够资格问津,每日统共就十份,权贵们捧着金子都未必抢得到一口鲜,预定更是排到了下月去!

  他下意识地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抬眼望向天边那颗最亮的启明星,心头叫苦不迭:

  得,甭想阖眼了!现在就得打发个腿脚最利索的“小猴儿”,星夜兼程去那如意楼门口蹲着,否则明日黄花菜都凉了!

  这如意楼啊,要说会做生意是真会,把京中贵人们的胃口吊得十足十;

  可要说死脑筋也是真死,任你是天皇老子,第十一份?

  没门儿!

  人家掌柜眼皮都不抬:

  “食材只取当日尖尖儿上的那一口鲜,多一分没有,想吃?明儿赶早!”

  福禄一面心里啧啧感叹这如意楼的谱儿摆得比亲王还大,一面却不由自主地咂摸起主子的心思来。

  若没有侧妃娘娘珠玉在前,太子对太子妃宋氏也算得上恩宠有加。

  可这一对比……啧!

  殿下这是把慕侧妃真真儿地搁在心尖尖上,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呀!

  那“拾花集”的精巧珍贵,哪是寻常恩宠可比?

  分明是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鲜亮灵巧都捧到她眼前。

  “是……奴才遵命。”

  福禄躬身应下,只是那“是”字的尾音,被他刻意拖得又细又长,带着点欲语还休的踌躇。

  萧凛脚步微顿,夜色中侧过脸,眉峰蹙起一丝不耐:

  “有事便说,吞吞吐吐作甚?”

  福禄腰弯得更深,声音压得极低:

  “回殿下,太子妃娘娘……找着了。”

  “哦?”

  萧凛抬手捏了捏眉心,连日来的疲惫似乎更重了几分,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在何处寻回?人可无恙?”

  “是……宋家那位寡居的表亲夫人送回来的。听闻娘娘今日出宫,不幸遭遇流民冲撞,不慎又落了水,还受了伤,受惊不小。回宫后即刻传了太医,说是……需好生将养一段时日,方能恢复元气。”

  福禄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

  萧凛闻言,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下眉,仿佛听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怎么如此不当心。”

  “传孤的话,让她安心静养便是。东宫后院虽不似六宫繁冗,琐事却也繁杂。太子妃既需休养,之后便让侧妃暂代打理,也好让她卸下担子,不必再这般辛劳。”

  福禄心头猛地一咯噔,脊背都沁出一层薄汗。

  殿下啊殿下!

  您管这叫安抚?!

  后宫女子,争的是什么?

  无非是君恩与权柄!

  太子妃娘娘这伤还没养好呢,您就把协理之权轻飘飘地给了侧妃……

  这哪里是体恤,分明是……权柄旁落啊!

  这比那“拾花集”还扎心窝子!

  他正暗自腹诽,却听萧凛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瞬间柔和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对了,那‘拾花集’,务必你亲自盯着。卿卿素来爱洁,口味也精细,那些‘小猴儿’办事毛躁,若出了纰漏,惹她不喜,孤唯你是问。”

  福禄:“……”

  得,他方才那点腹诽算是白瞎了。

  殿下的心,何止是偏?

  简直是长在了侧妃娘娘身上,再也挪不动半分!

  他只能把腰弯成个虾米,苦着脸应道:“奴才……明白,定当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差池。”

  心中却已开始盘算,该用多少“辛苦钱”才能砸开那如意楼后厨的门缝,抢到那口鲜了。

  ……

  宋昭华闭门养伤,萦华殿自然也免了晨昏定省的规矩。

  慕卿璃难得睡足,待到日上三竿,才慵懒起身,对镜梳妆。

  青丝半绾,珠钗斜簪之际,殿外传来细微响动。

  正是总管太监福禄,领着两个小黄门,抬着一个沉甸甸、描金绘彩的朱漆食盒进了院子。

  那福禄额上汗珠密布,连拂尘都甩得有气无力。

  盈夏眼尖,倚着门框打趣道:“哟,福禄公公,这一大清早的,是打哪儿搬了座金山来?瞧这食盒,好大的阵仗!”

  福禄喘了口气,也顾不得擦汗,堆起满脸褶子的笑:

  “盈夏姑娘说笑了!老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钧旨,特意儿给侧妃娘娘送早膳来了。殿下惦记着娘娘,说如意楼的‘拾花集’还算新鲜,让娘娘尝尝。”

  他示意小黄门将食盒小心翼翼抬入偏厅。

  待领了沉甸甸的赏钱,又说了几句吉祥话,福禄才带着人退了出去。

  那背影,透着一股子几乎要散架的疲惫。 偏厅内,雪醅正指挥着小丫鬟布膳。

  她揭开一层层温热的屉格,取出里面巧夺天工的珍馐。

  每取一样,她便脆生生报上一个名字,只是那语调,忍笑忍得微微发颤:

  “梅蕊点绛唇——”

  “芙蓉莲子酥——”

  “金粟浮光露——”

  “荼蘼雪晶冻——”

  “胭脂杏酪羹——”

  “翡翠茉莉粳——”

  最后,她捧出一只玲珑剔透的白玉盅,里面盛着十来只皮薄如纸、汤色清亮的小馄饨,一缕极清冷的梅花幽香幽幽散开。

  雪醅终于绷不住了,拖长了调子,带着明显的促狭:

  “还有这——‘绛雪拂尘’梅花汤饼!”

  话音一落,满屋伺候的丫鬟们再也忍不住,一个个掩着嘴,肩膀耸动,嗤嗤低笑起来。

  盈夏是笑弯了腰,连连打着嗝:

  “哎哟……哎哟喂!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太子殿下若知晓,这京中权贵捧着金子也难求一口的‘如意楼’,就是咱们主子的产业,这些个‘珍馐美馔’全是咱们主子当年闲来无事琢磨出的原创花样儿……”

  她特意学着慕卿璃教过的新词,“‘原创’!

  殿下这费尽心思的‘讨好卖乖’,不知会不会羞红了脸?”

  白露一向话少,此刻却一针见血,她一边将温热的帕子递给慕卿璃净手,一边平静道:

  “福禄公公眼底那两团乌青,怕是熬了一宿。提着这明晃晃的朱漆食盒穿宫过院,不知惹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又勾起了多少嫉恨心思。”

  她语气平淡,却道出了这繁华表象下的暗礁。

  慕卿璃接过帕子,指尖温润,面上并无多少得意之色,反是微微蹙了蹙眉头。

  这些精巧吃食于她,不过是旧日闲暇的消遣。

  但在东宫,太子如此不惜代价的偏爱,无异于将她置于风口浪尖,成了所有觊觎目光的靶心。

  这东宫后院,眼下看似清静,仅她与闭门不出的太子妃二人。

  可这重重宫阙内外,又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伺?

  后宫三年一度的选秀之期已至。

  上次因西北战事搁置,如今四海升平,今岁的选秀必定是盛况空前。

  老皇帝年事已高,后宫早已少去,这些如花似玉的新秀,十有八九是要充盈东宫与诸皇子府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