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逃避-《愿君无疾》

  姜云岫接到下人的报信,便快马加鞭出宫,正巧在路上遇见从陈府往镇南王府赶的长风。

  “主子,王妃自陈府不告而别,刚有府上人报信王妃先回了王府,从议事厅离开后神色异常。”

  “速回王府!”

  姜云岫一路纵马狂奔,心跳乱的很,他不敢想以苏晚疾的性子要是知道了,会疯成什么模样。

  他下了马便朝揽华院狂奔,雪天路滑,他踩在湿滑的路面硬是摔了好几跤。

  “晚晚——”

  苏晚疾站在院中央,白雪落了一身,俨然成了个小雪人。她回身望向姜云岫的双眸,冷漠又疏离。

  姜云岫的目光触及那双冷冽的双眸,不禁呼吸一滞,连着心跳也漏了一拍。

  他局促地走向苏晚疾,轻轻喘息,喃喃开口:“我……”

  他愣愣的看着刺进胸口的匕首,他迟疑片刻,看向苏晚疾,浑身血液都在这一刻冷却了下去。

  “我要兵权。”

  “晚——”

  胸口传来的疼痛打断姜云岫的话语,他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匕首被苏晚疾旋转了半圈。

  “我要兵权。”苏晚疾睥睨着他因疼痛佝偻下的身躯,一字字重复道。

  “晚晚……要杀我……”

  他的双眸充斥着哀怨,与错愕。

  回应他的是刀刃抽出胸膛的声音,接着又捅进他腹部。

  凉薄的声音自头顶传出:“我要兵权。”

  “啊——”

  “来人!快来人!”

  淑太妃见姜云岫不顾礼仪的在府中狂奔,便觉得大事不妙,带着沈幼清匆匆赶来,却不想看见这一血腥的一幕。

  姜云岫脚下,皑皑白雪被血水染红一片,而凶手正是苏晚疾。

  淑太妃惊呼声,招来众多侍卫,长风赶到时也惊骇万分。

  苏晚疾再次抽出匕首,这次架上了姜云岫脖颈处。

  “你要做什么!”淑太妃气恼的用铜首鸠杖敲着地面:“他是你夫君!你是要杀夫吗!”

  侍卫已举起弓弩,正从四面八方对准苏晚疾。

  苏晚疾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匕首在姜云岫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不要——”淑太妃慌了神,惊恐的喊道。

  “我要——兵权。”

  咻——

  利箭意外脱手而出,直冲苏晚疾而去。姜云岫见状憋着一口气,脖颈擦过匕首,同苏晚疾换位。利箭穿透肩胛时,他紧抱着苏晚疾不松手,吐出一口血,染红了雪地。

  “岫儿——”

  淑太妃几近昏厥,全靠沈幼清搀扶着。

  长风见状立刻命人收起弓弩退下,他刚要上前便被姜云岫喝退。

  姜云岫抱着苏晚疾,强撑着在她耳边喃喃道:“晚晚答应过的,要给我个开口的机会,不能食言,对不对……”

  姜云岫的意识逐渐模糊,手却握上苏晚疾,与之十指紧扣。苏晚疾手指微微抽动,却被姜云岫紧紧的扣住,抽离不开。她这才缓缓回过神来,颤抖着抬起握着匕首的手,手上满是鲜血。

  “哥……哥哥……”破碎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恐惧与错愕交织,几乎要将她逼疯了。

  “在,哥哥在。”姜云岫强撑着抬起手,顺着脊背抚摸着,低声安抚。

  姜云岫见她双目清明,总算是恢复意识了,松了一口气。

  “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将这个女人拿下!押送宗人府!”

  “够了母亲,这是我的家事,还请母亲莫在插手。”

  姜云岫眼前一片昏暗,几乎站不住脚。渐渐的他开始觉得身体僵硬,血液也仿佛停滞不再流动。

  耳畔环绕着母亲歇斯底里的质问,他已无力争辩,他在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求救:“晚晚,哥哥快死了。”

  “岫儿!”淑太妃惊呼一声晕厥过去。

  苏晚疾呼吸骤停,在姜云岫倒在她身上时,紧紧拽住他下坠的身体。一双湿漉漉的双眸,无助的四处张望。

  “王妃,主子失血过多,还需立即包扎止血。”

  苏晚疾如同在无尽的黑夜中寻到了一丝光亮,连连点头,扛着姜云岫朝屋里走。

  姜云岫身上被捅了两个窟窿,正汩汩冒血,脖颈处也划出一道伤口,好在伤口轻微,已经结出血痂。

  白菘蓝赶到时,姜云岫只剩下一口气,面色灰败躺在床上。苏晚疾浑身是血,呆愣的坐在床边,眼神空洞。

  白菘蓝犹豫了一瞬决定先救快死的。

  他看了眼伤口,不禁“啧”了一声。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伤口,还是苏晚疾严刑逼供细作的时候。要是再深一寸,姜云岫当场一命呜呼了。

  揽华院的灯火亮了一夜,直至天边吐出鱼肚白才灭了去。

  “人算是救回来了,再捅两刀,大罗神仙也难救。”

  他看着那双死寂的双眸闪过一丝光亮,无奈的摇摇头。

  “你守着吧,人醒了就没事了。”

  苏晚疾闻言木讷的点点头,起身挪到床边静静看着躺在床上姜云岫,也不知在想什么。

  白菘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拟了张方子交给门外守着的长风。

  屋内仅一瞬的亮堂,又陷入昏暗。苏晚疾伸手抚摸上姜云岫苍白的脸,迟疑的探了探鼻子,温热的气息如鹅毛般挠着指尖,证明他还活着。

  她的记忆模糊,已经不记得当时在想着什么,只有杀了姜云岫一个念头。

  杀了姜云岫换兵权。

  白菘蓝不敢点安神香,怕苏晚疾又陷入梦魇去,只敢点一些温和的舒缓香。可他却没算到,一夜精神紧绷的苏晚疾一松懈下来便陷入昏沉,最终靠着姜云岫失去意识。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沉睡的姜云岫忽然睁开眼,晦暗的目光落在苏晚疾身上,千言万语化作一声疲倦的叹息。

  “晚晚,你这般疯,我又如何敢放你去北疆。”

  姜云岫硬撑着爬起来,长风端着药进门,便见姜云岫正费力的穿着外衣,伤口又渗出血来。

  “主子!”

  “嘘——”姜云岫疲倦沙哑的声音在昏暗的屋中响起,尽显疲惫:“我进宫躲一躲,晚晚这你们多看些着。”

  “主子,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姜云岫穿衣的手一顿,诧异的看向长风:“阴阳师,尽说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