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日思夜想-《愿君无疾》

  姜云岫眼前一阵发黑,不受控制朝前倒去。姜琢玉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

  “小叔!”

  姜云岫缓了缓,勉强打起精神来。姜琢玉见状不禁长叹一声。

  “自婶婶去了北疆,您便没一日好生休息过,这般下去,如何能行?婶婶又如何能见您这般糟践自己!”

  “我要去一趟北疆。”

  姜云岫显然是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一句没听进去。

  “你如今也该自己去抉择了,不必事事与我过目,我终究不能顾你一辈子。”

  姜琢玉一听这话便觉得不对劲:“叔儿?叔!你别犯傻!你想想婶婶,你死了婶婶怎么办?”

  姜云岫白了他一眼,只听他颤巍巍的劝慰道:“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咱老姜家没有这个传统。”

  姜云岫一把推开他,拍了拍被姜琢玉抓得皱巴袖子。

  “你是一国之君,待朝堂肃清,边关平定,大姜的未来便不再需要我。你好施仁政,正适合海晏河清的大姜。”

  “我此去便留在北疆,闻不言这些年暗地里替你笼络朝中元老,她有治国之才,不该因你之故困在深宫,你若真有意缓和这段姻缘,不若请她出山,助你一助。”

  “我?”姜琢玉为难极了:“小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如今见也不肯见我……”

  “这是你自己闯下的祸事,你自己处理。”

  姜云岫不再多言,他心已飞出天外,兖京留不住他。

  出了宫门牵了马便日夜兼程赶往北疆。北疆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寒,到处都是冻土,风雪之下,几乎是寸步难行。

  “什么人!”

  临刀巡察之际,瞧见可疑的痕迹连忙带人拦截,弓弩架起,正对着姜云岫。

  姜云岫将斗笠一抬,露出满是胡渣的面庞,那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临刀,又将斗笠压下。

  临刀一抬手制住众人下一步动作,迟疑道:“您是……摄政王?”

  “晚晚如何了?”姜云岫暗哑的声音响起,并未回应临刀的问题。

  临刀闻言神色异常,她没想到姜云岫就这么单枪匹马来了北疆。

  “王爷请随我来。”

  临刀收了弓弩,指挥着小队继续巡察,她则带着姜云岫穿越雪原,前往镇北军驻地。

  苏晚疾大营外重兵把守,若无人带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临刀在前掀开帘子,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日思夜想的人近在眼前,姜云岫却不敢在上前。

  “王爷?”

  姜云岫的思绪被临刀的呼唤声拉了回来,他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营帐中。

  昏暗的营帐燃起烛火,他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榻上,面色惨白。

  临刀见状默默退了出去,留下姜云岫一人缓步走向榻前。

  他沉默的坐在榻上,伸手抚摸着那张苍白的脸,一阵酸楚自心底涌起。

  他俯首埋进苏晚疾脖颈间,感受着她微弱的温度,寻找着她还活着的证明。

  “晚晚,哥哥来了。”

  “哥哥,你扎我脸了。”苏晚疾缓缓睁开眼,微弱的声音在姜云岫耳畔响起。

  姜云岫身躯一震,心底涌起怯意,终究还是缓缓抬起头,正对上苏晚疾那双水灵的双眸。

  “晚晚……”见苏晚疾眨了眨眼,他如释重负:“我去传军医来。”

  “传军医做什么?”

  “你醒了,便该叫军医来看看如何了。”姜云岫握住勾着他衣袖的指尖,“晚晚且等我一等。”

  “军医已经看过了。”

  姜云岫闻言愣了愣,很快便又明白过来,军报传入京中,距离战事已过一月,等他到北疆,又是半月。

  军中有白菘蓝这个圣手在,救回苏晚疾一条小命,不在话下。

  苏晚疾伸手摸上姜云岫满是胡渣的脸,轻笑一声:“邋遢。”

  “再看看你,一会便去清理。”

  “你不在兖京,跑这来做什么?”

  “捷报上说晚晚重伤难治,心中牵挂,一刻也不肯耽搁,便来了。”

  苏晚疾算了算了时间,目光又柔和了几分:“日夜兼程,便这么念着我。”

  “是。”姜云岫同她十指相扣,握着她的手贴着脸颊,亲昵极了。

  二人间难得的片刻的温情很快被打断,白菘蓝猛得掀开帘子。一手端着黑漆漆的药,一手提着药箱。

  “王爷!别睡——”

  白菘蓝瞧着榻边的糙汉,面色一凝:“首先,我不是不同意你在军营里找男人,你不能这个节骨眼上找啊!你这伤还没好,整这死出它——”

  白菘蓝顿了顿,忽然觉得眼前的糙汉分外眼熟,凑近瞧了瞧,突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来:“哎呦!是摄政王啊!”

  白菘蓝慌忙找补:“我就说我家王爷对您那是死心塌地,旁的男人都看不上!”

  他将一碗药放姜云岫手上,狗腿极了:“这是药。”

  接着将药箱放下:“这也是药。”

  他指了指碗,又指了指药箱:“内服,外用。”

  “告辞。”

  姜云岫看着手中的药,浓黑的药汁,泛着苦味。苏晚疾最吃不得苦,可这样苦的药却不知喝了多久。

  苏晚疾微微起身,姜云岫见状放下药碗,为她垫起枕头。

  “慢些。”姜云岫低声嘱咐道

  “药。”苏晚疾指了指放在矮几上的药碗。

  见她一口闷了药汁,苦味瞬间四溢。姜云岫用袖子为她擦拭留在嘴边的药汁,疼惜不已。

  他想看脚边的药箱,将它提了起来,里头塞满了瓶瓶罐罐。

  “晚晚伤哪了,我为你上药。”

  寝衣之下,缠满了绷带。将绷带一一解开,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

  “晚晚……”

  姜云岫伸手抚摸过结痂的伤口,刀伤、箭伤交错,没一处是好的。

  “你便是这般冲锋陷阵的吗?”

  “我是主帅,自当奋勇当前,鼓舞士气。”

  “奋勇当前?你这分明是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苏晚疾欲在争辩,对上姜云岫那双哀怨的双眸,便说不出话来,讪笑一声:“形势紧迫,形势紧迫。”

  “你是主帅,若被斩于阵前,必定使军心溃散,不战而败。我同意你来北疆,便是要你竭尽所能守护北疆,不是让你来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