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成了钦差赶出京城-《一打一个不吱声,因为我懂法啊》

  紫宸殿蟠龙柱上的晨露未干,户部尚书杜文远笏板上凝结的水珠坠在金砖,溅起细微回响。

  他向前半步的动作惊起梁间宿燕,十二旒冠后的元康帝抬起眼皮。

  启奏陛下,修订《异类相犯》条律乃当务之急。杜文远的声音在穹顶下激起三重回声,凡在大齐疆域犯案者,当以我朝律法为尊!

  工部尚书潘子川立即出列:臣附议!午门外三千胡商可都在翘首企盼大集重开。

  臣亦附议。李义林突然打断,官靴碾过潘子川的袍角,然刑部需增派三百缇骑,以镇番商。

  元康帝指尖在龙纹扶手上轻叩:太子怎么看?

  太子常洛的莽龙纹靴尖正碾着地衣上的莲花纹,闻言猛地抬头:儿臣以为......甚好。他喉结滚动着咽回后半句,将自己写的《谏胡商疏》塞回了衣袖。

  刑部尚书杨约果突然出列:自古华夷异法,此例一开......

  那就做这开天辟地第一例!元康帝霍然起身,十二章纹龙袍扫落案头茶盏。青瓷碎片迸到杜文远笏板上,新律草案的十倍罚则顿时染了茶渍。

  “杜爱卿,此律为何人所写?”

  “启禀圣上,是京兆县衙的捕快,叫周平。”杜文远笏板险些脱手。

  高全适时捧上朱笔,元康帝接过,在草案上朱批盖印。

  “严阁老,此番修订律法,没想到竟然是一小捕快拔了头筹,作为首辅,你要多多为朕提拔这样的人才。”元康帝这没来由的一句令众人有些难以捉摸。

  毕竟这律法修订之事元康帝已经批了,却只字未提赏赐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在敲打严济。

  可严济毕竟为官几十载,手段之老辣绝非常人能比。

  只见严济跨出一步,手中笏板举过头顶,弓着腰身,慢条斯理地说道:“启禀圣上,东南一带海妖肆虐多年,胡宪林奉旨讨伐,却始终未能根除祸患。

  周平足智多谋,屡破奇案,今日又能写出这震古烁今的《大齐涉外商律十条》,足见其韬略,实乃一福将。老臣以为,何不派周平前往东南,兴许能打破僵局,清剿海妖,再建奇功。”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只有一人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此人便是吏部侍郎秦孝成。

  元康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俯视着众人,缓声说道:“太子,你觉得严阁老的建议如何?”

  自从炸药之事,太子常洛觉其残忍,便不喜周平。

  如今周平写出的商律十条又彻底盖过了自己的风头,《谏胡商疏》未能示人便胎死腹中。

  现在严济又力荐此人。严济可是一直想扳倒自己,扶持五皇子入主东宫。

  太子常洛自然更加讨厌周平,随即说道:“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周平不过是略通诗词、音律,在这繁华京城过惯了逍遥生活的小捕快,又怎知前线之残酷。阁老未免太抬举此人了。”

  太子此话一语双关,既借周平暗讽严济一党,不过是群纸上谈兵之辈;又表明了态度,将这信息传递给朝堂之上的自己人。

  严济举荐的人,我东宫便要摒绝。

  果不其然,立刻便有几个聪慧的出列,响应了太子。

  太子顿时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严阁老为国举贤之心可嘉。然《太宗实录》有载:兵者诡道,非笔墨可尽。

  周平虽有才华,终究未经战阵。若这举荐失了偏颇,耽误了战机,这责任又该如何论处?还望阁老您三思啊。”

  言毕,太子朝着龙椅上的元康帝微微躬身,做出一副恭谨之态,实则等着看严济如何应对这步步紧逼的局面,意图让严济在朝堂之上陷入进退两难之地,折损他的威望。

  吏部侍郎秦孝成忽然出列,鱼袋上的银鳞在晨光中闪烁:臣闻火罗世子暴毙一案中,周平乃是被告,仅凭一己之力,不但脱罪还能找出真凶,这等抽丝剥茧之能,正是前线所需。

  太子指尖突然掐住掌心,疼痛让他想起元康帝曾经的训诫——为君者当如静水深流。

  他深吸迦南香,语气刻意放缓:秦侍郎所言甚是。只是本宫记得严阁老当年举荐胡将军时,也曾夸口三月平寇

  蟠龙柱后的更漏突然发出异响,高全拂尘扫过铜壶,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向元康帝。皇帝轻敲御案:太子倒是熟读实录。

  元康帝这反射弧确实有点长,殿上双方都过了好几招了,他又将话题扯了回去。

  儿臣愚钝,唯时时谨记先祖遗训。所以儿臣认为如今这周平,毫无战阵经验,若派往东南,万一事与愿违,这延误战机、损兵折将的罪责,总得有个人来担呐?”

  严济目光坚定,微微拱手:“殿下,周平屡破奇案,心思之缜密,胆识之过人,绝非常人能比。老臣愿以身家作保,若周平不能有所建树,老臣甘愿领罪。”

  太子常洛心中一喜,刚要再给严济补上一刀,哪知一直默不作声的次辅李义林突然说话了。

  “启禀圣上,太子殿下。老臣以为严阁老所言极是。周平之才,不可小觑。

  且看那《大齐涉外商律十条》,环环相扣,细致入微,既解当下胡商纠纷之困,又能长远规范商事,若无对世事的通透洞察与非凡谋略,焉能成此佳作?

  此等心智,用于东南战事,恰能派上大用场。”李义林微微躬身,言辞恳切,打破了朝堂片刻的寂静。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众人,继续说道:“海妖为祸,由来已久,朝廷历次征伐,耗费钱粮无数,却收效甚微。

  臣听闻那周平,在市井办案时,常能于绝境中寻得生机,从细微处觅得真相。

  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正需要这般机敏灵活之人。他虽未经战阵,可谁说新手就不能出奇制胜?”

  李义林上前一步,看向太子,目光坦然:“太子殿下担忧周平无实战阅历,臣理解殿下的谨慎。但臣以为,正因周平未被战场固有套路束缚,或许能另辟蹊径。

  且如今朝堂之上,武将们用旧法久战无功,不若给周平一个机会,让他一试。

  若成,可解东南之患;若不成,再依常规谋划,亦不会有过多损失。还望殿下与圣上斟酌。”言毕,李义林退回班列,垂手而立,静待圣裁。

  太子顿时有些不解,按理说老师应该与自己共同进退,可如今竟然与自己唱起反调,一定是有其深意,于是便不再作声。

  元康帝坐在龙椅之上,目光环视,最后落定在李义林身上。

  “李爱卿之言,颇有些道理。这周平能屡破奇案,才思定是不凡,若真能将其本事施展于东南,说不定可一改当下战局。”

  说罢,他转而看向京兆县令朱守纯,眼神陡然锐利:“朱爱卿,这周平是你治下之人,你且说说,此人品性如何?可愿放他奔赴东南,为朝廷效力?”

  朱守纯赶忙出列,跪地叩首,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汗珠,他咽了口唾沫,声音略带颤抖地回道:“启禀圣上,周平为人机敏正直,在县衙当差时,对公务尽心尽责,确有几分能耐。

  但他毕竟职责在身,县衙诸多事务亦离不开他,若要派他前往东南……”朱守纯欲言又止,偷瞄了一眼太子,又迅速低下头。

  元康帝冷哼一声:“朕如今问的是你这县令,不是让你看旁人眼色。朝廷用人之际,哪桩事不是大事?你只需如实说来,放是不放?”

  朱守纯身子一抖,连忙答道:“臣……臣全凭圣上旨意,圣上若觉周平能堪大用,臣自当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元康帝微微点头,目光再次扫向朝堂众人:“既然如此,事就这么定了。今特封周平为检校参军,责令其即刻离京,赶赴东南,辅佐胡宪林,全力清剿海妖,务必早日还我东南百姓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