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不甘心-《晚唐持卷人》

  赵东军脸色扭曲如恶鬼,胸口剧痛让他浑身痉挛抽搐,却依旧拼尽最后气力向前奔逃,左手死死捂住汩汩流血的创口,一滴滴乌黑腥臭的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渗出,很快便将他的手掌与华贵锦袍染红,滴落地面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青石地砖瞬间被蚀出点点黑斑。

  刷!

  他霍然转身,手中毒剑裹挟着满腔怨毒猛然横斩,剑风呼啸间,浓郁的墨绿色毒雾如潮水般涌散,气势狂暴无匹,已然是拼命的架势。

  虽胸前受创,伤及肺腑,真气运转滞涩,但他此刻如同一匹被逼入绝境的受伤狼王,凶性彻底爆发,脸孔狰狞扭曲,双目赤红如血,瞳孔中满是疯狂与不甘,恨极了这突如其来的绝杀。

  他自幼便异于常人,心脏较之寻常人偏左一寸,这天生的异禀,竟在这必死之局中为他赢得了一线生机!

  但他心中清明如镜,那名出手如电、悄无声息的绝世刺客,定然未曾远离,那如影随形的杀机,如芒在背,让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目光疯狂扫视四周露台,人影绰绰,却无半分刺客的踪迹,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状,心底涌起阵阵慌乱——居然找不到!这刺客的隐匿之术,已然出神入化!

  可下一刻,背后便传来刺骨的寒意,一抹极淡却蕴含无匹锋芒的剑光已然将他周身笼罩,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脸上狠色一闪,赵东军牙关紧咬,嘴角溢出黑血,手中毒剑猛地倒提,毫不犹豫对着自身左胸靠近手臂之处,狠狠刺入!

  锵!

  鲜血飞溅,毒剑霍然洞穿自己的左胸血肉,与身后凭空冒出的灰色长剑轰然相撞,金铁交鸣之声清脆刺耳,震得他气血翻涌,脏腑剧震,险些当场晕厥。

  他刚想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转过身躯,直面那神秘刺客,胸腔却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抹染血的剑尖从他胸前穿透,带着滚烫的鲜血,让他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鱼跃龙门!

  三剑连贯刺出,快如流星赶月,衔接无缝,中间几乎毫无间隙,招招直指要害,狠辣决绝!

  孟星魂面无表情,目光冷漠如万年寒冰,缓缓从虚空之中显现身形。他静静站立在赵东军身后,头颅微微低垂,一头如瀑黑发将大半脸颊遮蔽,仅露出的下颌线条冷硬,嘴唇轻抿,周身散发着死寂般的寒意,无情无绪,仿佛方才只是斩杀了一只蝼蚁。

  没有再看赵东军一眼,孟星魂手腕微翻,抽回鱼肠剑,剑身之上的鲜血顺着锋刃缓缓淌下,滴落在地。他脚步轻抬,身形如鬼魅般瞬间融入周遭光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谁也不知他隐匿于何处,只留下满场死寂与心惊。

  “我…我居然死在了…这里…”

  赵东军大口咳血,鲜血混合着墨绿色的毒雾喷出,满脸惨然,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绝望与不甘。他身为蜃毒谷副门主,罡气境四重的顶尖强者,未来可期,还有无数野心未曾实现,怎么就会死在这北疆偏远之地的小小露台之上?

  他颤颤巍巍伸出左手,死死捂住胸口的血洞,指缝间的乌黑毒血依旧不停渗出,很快便染红了半边身躯,生命气息如风中残烛,飞速流逝。

  “我赵东军一生纵横朔方,斩杀的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踏平的势力不计其数,居…居然葬身在此?哈哈!哈哈哈哈!”

  赵东军发出凄厉至极的惨笑,笑声中满是自嘲与怨毒,回荡在露台之上,让人不寒而栗。在他看来,拿下卢龙军辖区不过是举手之劳,一统之后再借助此地资源冲击意形境,岂不是易如反掌?

  可命运无常,变数横生,他机关算尽,勾结傅家,本欲掌控北疆,却终究还是栽在了这无名之辈手中!这份不甘,如毒蛇噬心,却又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流逝!

  身躯剧烈摇晃,口鼻不断溢出黑血,他就如同一株被狂风摧残的枯槁古树,生机在急速消散。片刻之后,“轰然”一声巨响,赵东军直挺挺地倒在青石之上,气绝而亡,眼中还残留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死不瞑目。

  一代罡气境强者,蜃毒谷副门主,就此身陨卢龙军辖区!

  露台之上,众人尽皆石化,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冰凉刺骨,仿佛坠入了冰窖。蜃毒谷的罡气境强者,那等在朔方都能横着走的人物,居然被人当场斩杀于露台之上!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传扬出去,必将掀起漫天波澜,震动整个北疆!

  到时,蜃毒谷倾巢来报复,以其凶残暴虐的性子,他们这些在场的兵马使,岂能置身事外?会不会被迁怒灭口,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想到蜃毒谷当年一夜覆灭清水帮的凶残手段,无不头皮发麻,心中惶恐不安,看向朱睿的目光中,除了深深的敬畏,更添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惧。

  “副门主!!”

  正与谢逊激战、早已节节败退、险象环生的蜃毒谷长老听到这声惨呼,心神剧震,猛然回头望去,瞬间惊骇欲绝,瞳孔骤然收缩成针。比他实力强横数倍的副门主,竟然已然殒命当场?

  这一幕如晴天霹雳,炸得他心神大乱,气血翻涌,面色愈发苍白如纸,真气运转都变得滞涩不畅,防御瞬间出现巨大破绽!

  谢逊面色冰冷如铁,他早已瞥见赵东军身死,孟星魂已然得手。而自己面前这苟延残喘的对手却还在负隅顽抗,这让他胸中怒火更盛,战意滔天,周身气势愈发狂暴。

  “送你一程!”

  谢逊爆喝一声,声如惊雷,脸色一狞,浑身气势瞬息狂暴到极致,背后一尊庞大的金毛雄狮虚影凌空浮现,鬃毛飞扬,眸光暴虐,仰天长啸,雄浑的凶威震彻全场,让周遭众人耳膜嗡嗡作响,气血翻腾。

  他双拳紧握,骨节咔咔作响,宛如金石碰撞,眸中怒火熊熊燃烧,身躯微微拱起,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血色雄狮,满身雄浑的气血直冲云霄,染红了半边天际。随后双拳齐出,携着崩山裂石、毁天灭地之力轰然砸下!

  仿佛一座无形的拳山碾压而下,势不可挡,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挤压得发出沉闷的爆响!

  雄狮怒吼!

  无尽的刚猛拳风弥漫虚空,将那名蜃毒谷长老彻底淹没,他周身缭绕的墨绿色毒雾在这霸道无匹的拳劲之下,瞬间溃散蒸发,荡然无存!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谢逊大步走出,拳风消散无踪,他脸色冰冷依旧,身躯雄壮如岳,一步步踏在青石之上,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他没有回头,只是那名蜃毒谷长老已然身躯僵直,七窍同时流出乌黑的毒血,双目圆睁,充满了恐惧与不甘,缓缓倒地,气绝身亡——又一名罡气境强者陨落当场!

  众人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心头震撼到了极点。虽是艳阳高照,烈日灼灼,气温灼热逼人,却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森冷寒意席卷全身,宛如漫天飞雪,冰川天降,寒彻骨髓,无人敢出声辩驳半个字,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与此同时,另一处战场之上,丘处机一声清越的大喝,身形凌空跃起,道袍猎猎作响,背后道家真气缭绕蒸腾,一尊东华帝君的虚影若隐若现,神光普照四方,浩然正气弥漫开来,净化着空气中的毒雾与血腥。

  他手中玄霄剑凌空斩下,剑势如虹,璀璨的剑光划破天际,蕴含着七星聚气诀的精妙奥义,刚柔并济,变幻无穷!

  七星剑意裹挟着磅礴的道家真气,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那幽冥之气般的阴寒毒雾在这浩然剑气之下,如冰雪遇骄阳,四散奔逃,瞬间消融,死气弥漫之地被彻底净化,宛如死神降临的阴森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凛然正气!

  在他的剑下,那名蜃毒谷长老满面惊恐,浑身如筛糠般不住颤抖,眼中满是骇然与绝望。眼前这道士的实力太过恐怖,仅仅一道眸光,就让他如坠冰窖,心神剧震,此刻一剑斩来,剑势如山,他根本无从抵挡,只能闭目待死!

  “不!!我不甘心!”

  充满绝望的嘶吼声响起,蜃毒谷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手中毒剑应声崩裂,脸色扭曲变形,浑身爆发出道道惨绿色的真元毒罡,竟是要燃烧自身修为,发动同归于尽的毒爆!

  就算死,也要拉上垫背的,让这道士付出惨痛代价!

  但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丘处机就如一尊执掌正义的仙师,行走人间,斩杀邪魔,岂会给他同归于尽的机会?

  剑出,人亡!

  锵!

  玄霄剑归鞘,发出清脆的鸣响。丘处机默默转身,没有再看那名长老一眼,脸色重新恢复平静淡然,径直走到朱睿身前,拱手一礼,语气恭敬无比:“贫道幸不辱命,敌寇已灭!”

  随着丘处机低沉的禀报声响起,那名蜃毒谷长老不甘地睁大双眼,头颅突然一歪,滚出数尺之远,热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片青石地砖,气息彻底断绝。

  谢逊也转身归来,对着朱睿深深抱拳,冰冷的声音响彻四野,带着杀伐后的凛冽:“主公,那名贼子,已被属下斩杀!”

  一时间,满场死寂,落针可闻,再无人敢出声说话,所有人都面色惊慌,带着强烈的敬畏与恐惧看着朱睿几人,眼神中满是忌惮,生怕触怒这位煞神。

  “怎…怎么会…”

  不远处的付东来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仿若梦呓般喃喃自语,脚步踉跄,身形摇摇欲坠,险些摔倒在地。他根本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被他视为最大靠山、足以横扫卢龙军辖区的蜃毒谷三大罡气境强者,竟然在短短片刻之内尽数殒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怎么会发生如此不可思议的事?他的图谋,他的野心,他傅家一统北疆的大业,就此化为泡影!

  “很好。”朱睿面色不变,波澜不起,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淡淡出声,语气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诸位,如今障碍已除,奸邪伏诛,我们是否可以好好商量一下,这盟主之位,该由谁来坐了?”

  那笑容落在众人眼中,却仿佛一头蛰伏的凶兽张开獠牙,虎视眈眈,让人不寒而栗,心生畏惧!

  孟永安、杨博雅与顾凯旋三人互视一眼,眼中尽是决绝与敬畏,再无半分犹豫,突然同时踏步走出,对着朱睿深深一礼,腰身弯成九十度,面色郑重无比,声音洪亮:“我等三人,愿奉朱兵马使为盟主,唯您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睿嘴角露出一缕淡笑。卢龙军辖区虽地处北疆,土地贫瘠,修行资源匮乏,但人口并不稀少,疆域也颇为辽阔。若是联盟一统,凝聚各方力量,他作为盟主,涿州的势力必定能够暴涨,无论是资源调配、兵力整合,还是抵御外敌,都将事半功倍。

  届时,卢龙军辖区的各州县城池虽说比不上涿州那般由他直接掌控自如,但以如今的形势与涿州的强大实力,即便不直接插手其余城池事务,仅仅是贸易往来、资源互通、情报共享等便利,也对他如今的发展大有裨益,更能凝聚整个北疆的力量,共同抵御契丹南下的兵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