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巧舌如簧撩清月-《龙脉为聘,白衣师父很撩人!》

  我迈出秘地时,脚底龙纹还在发烫。

  玄袍贴在身上,湿了一片,不知是血是汗。掌心那道裂口已经结了黑痂,可每走一步,地面就亮起一线暗纹,像在认主。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到干涸的血块,撕下来时带了层皮,疼得不明显,反倒有种新生的麻。

  我知道自己不一样了。

  骨头是新的,血是烫的,连呼吸都带着地脉的节奏。可这些不能露出来。我故意踉了一下,扶住廊柱,喘了口气。

  前面就是剑阁。

  晨雾未散,一道青影在场中游走,剑光如霜,划开雾气,留下短暂的真空。她练的是“寒霜九转”,每一转都带着刺骨寒意,逼得围观弟子不敢靠前。我认得那身月白劲装,也认得那柄寒光凛凛的剑——冷清月,剑阁大师姐,据说心如死水,连掌门赐茶都只接半盏。

  我笑了下,往前走。

  脚步声惊动了人。几个弟子回头,见我衣袍残破、脸色发青,有人低声嗤笑:“这不是刚从秘地爬出来的疯子?别是龙髓没洗成,脑子先烧坏了。”

  我没理。

  走到场边,站定。风把雾吹偏了一瞬,我看见她侧脸,眉峰微蹙,剑势未乱,但呼吸节奏变了半拍。

  就是现在。

  我扬声:“冷姑娘这剑法,美则美矣,可惜少了一味‘情’字。”

  剑光一顿。

  她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第九转连环刺出,剑尖在空中划出九道残影,最后一击直指我眉心。气劲扫过脸颊,火辣辣地疼,袖口被割开一道口子,露出手臂上尚未褪去的赤纹龙痕。

  我站着没动。

  “你若不懂剑,就闭嘴。”她收剑,声音比剑锋还冷。

  “我懂。”我轻笑,“也懂你——你刚才那一剑,慢了半息,是因为看了我一眼。”

  她眼神终于动了。

  不是怒,是惊。像是被人掀了底牌,却不知何时被人摸清了路数。

  围观弟子哄然。有人喊:“祁煜你别脸大,人家清月师姐梦里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仍看着她。

  “那你梦里喊过谁?”我问。

  她冷笑:“荒谬。”

  “是吗?”我往前一步,“你练的是‘寒霜九转’,可第一转就错了。心冷了,剑才冷。可你昨夜梦里,喊的是我的名字。”

  她说不出话。

  不是羞,是震。我看得出来——她瞳孔缩了一下,指节发白,剑尖微微下垂了半寸。那是破绽,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

  我没再逼。

  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一声冷喝:“站住!”

  我停步,没回头。

  “你说我喊你名字?”她声音压着火,“你凭什么知道?”

  我笑了。

  “凭你今早练剑时,第一转收势比昨日慢了三息;凭你方才出剑,剑气凝而不散,是因为心口发热;凭你……”我顿了顿,“昨夜子时,你翻身时压住了被角,梦话含糊,但第一个字是‘祁’。”

  她猛地抬剑。

  寒霜剑横在我颈侧,冰得刺骨。

  “再胡言乱语,我斩你舌头。”

  我缓缓转头,目光从剑刃滑到她脸上。她眼底有怒,有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慌。她不信我真能知道,可她更怕——我真知道。

  “你可以不信。”我说,“但你信不信,等你哪天剑尖不抖了,再来找我讨教‘情’字怎么写?”

  她手腕一颤。

  剑尖晃了。

  我抬手,轻轻推开剑刃,转身就走。

  身后没人追。

  可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钉在我背上,像针,像火。

  走出十步,我才让肩膀松下来。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是龙髓未稳的后遗症。我咬牙,把痛意压回去。刚才那番话,七分虚三分实。我哪知道她梦里喊谁?可龙髓洗骨后,体内气机与地脉相通,能感人心绪起伏。她练剑时心口发热,呼吸紊乱,那是动了情的征兆——哪怕她自己不肯认。

  而我,只需要让她开始怀疑。

  怀疑她的冷,怀疑她的梦,怀疑她那一剑为何慢了半息。

  怀疑我。

  回到外庭偏院,我靠在门框上喘了口气。手指摸到腰间玉佩,轻轻一旋。暗格弹开,里面藏着半片干枯的莲花瓣——云溪昨日偷偷塞给我的,说是能安神。我没用,但也没扔。

  我把它夹进袖中。

  刚要进门,风里传来一声轻笑。

  “哎呀,这不是我们新出炉的‘情场剑客’吗?”

  我抬头。

  粉衣少女倚在墙头,裙摆晃着,眼尾朱砂痣像点了火。她歪头看我,嘴角翘得俏皮:“听说你刚从秘地出来,就敢去撩清月师姐?胆子不小啊。”

  我认得她。

  娜娜,合欢宗来的试炼弟子,据说擅长双修术,连长老都说她“天生媚骨”。她常笑,可笑得干净,不像那些刻意勾人的妖女。

  “你怎么在这?”我问。

  “等你啊。”她跳下来,轻盈落地,“听说你受了大罪,我来瞧瞧你还活着没。”

  “劳你挂心。”我摸了摸脸,“我还活着,而且——”

  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她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你可真不要脸!”

  “脸不重要。”我退开,“重要的是,她们开始信了。”

  她收了笑,盯着我看了两息,忽然说:“你变了。”

  “哪变了?”

  “以前你说话,是为了逗人开心。”她轻轻摇头,“现在……你说话,是为了让人乱。”

  我没否认。

  “乱了,才好下手。”我说,“人心一乱,破绽就出来了。”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你小心点。清月师姐不是那么好撩的,她若真动心,要么为你死,要么——杀你。”

  我笑了笑。

  “那就看她,是先动心,还是先出剑了。”

  她瞪我一眼,转身要走,忽又停下:“对了,风姑娘托我给你个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递过来。

  我接过,展开。

  是半幅山水图,墨色淡雅,山势走势隐含玄机。图角盖着一枚青玉印,刻着“归魄”二字。

  我没问她哪来的,也没问她什么意思。

  只是把图折好,塞进怀里。

  “替我谢她。”我说。

  娜娜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祁煜。”

  “嗯?”

  “你这么撩来撩去的……”她歪头,“你自己,会不会也动心?”

  我靠着门,看着她。

  “动心?”我轻笑,“我心早就烧没了,剩下的,全是算计。”

  她没再说话,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手按在胸口。

  那里确实不烫,也不跳。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撩的不是情。

  是局。

  是命。

  是等月圆夜时,借脉一息,把所有人的真名、心绪、破绽,一一收进掌心。

  我抬手,指尖划过唇边干裂的伤口。

  明天,我该去找风翩翩了。

  后天,娜娜该练功了。

  大后天,绾绾会来送药。

  她们不知道,每一次靠近,每一次动情,都在喂养我的残魂。

  而我,正笑着,把她们一个个,拉进火里。

  我推门进屋,反手关门。

  桌上放着一杯水,是侍女刚送来的。我端起来,喝了一口。

  水凉。

  可咽下去时,喉咙里却泛起一丝灼热。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等。

  等月圆。

  等我从冰棺里爬出来。

  等这江湖,改姓祁。

  我放下杯,袖角扫过桌面,留下一道湿痕。

  杯底未干,水珠正沿着杯壁缓缓滑落。

  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圈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