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熊语入门,鸡同鸭讲-《贫道真不想渡劫啊》

  大黑领地深处,一处被巨大板状树根天然围拢出的凹陷地,成了临时的营地。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墨绿树冠,在地面厚实的荧光苔藓上投下破碎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殖质和一种奇异的、类似松脂的清冽气息。王铁柱正小心翼翼地用几块平整的石头垒砌一个小小的灶台,旁边堆着几段干燥的硬木柴。二哈则缩在营地最边缘一块凸起的树根后面,只露出半个狗头,警惕地观察着营地中央那个趴卧着的庞然大物。

  大黑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凹陷地三分之一的空间,它侧躺着,受伤的肩膀上覆盖着一层捣烂的深绿色糊状草药,散发出淡淡的苦香。它巨大的熊掌摊开在身前,掌心那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烤肉串图案,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它时不时抬起爪子,好奇地戳一戳那图案,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赤红的眼睛里满是新奇和得意。

  李玄真盘膝坐在大黑对面不远处的苔藓地上,断裂的肋骨在青灵果的药力下已经不再剧痛,只剩下隐隐的酸胀。他看着大黑那副对“契约印记”爱不释手的憨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慨。这头熊,实力强得离谱,心思却单纯得像个孩子,一顿烤肉外加一个发光图案,就彻底搞定了。

  “熊哥,”李玄真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真诚笑容,“您看,咱们现在也算是…呃,异种兄弟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有啥事,您吩咐,小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黑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动,赤红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噜”,算是回应。它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熊掌上,那眼神,仿佛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宝。

  李玄真笑容不变,再接再厉:“不过呢,熊哥,您看啊,咱们这沟通…稍微有点费劲,是吧?您吼一声,小弟我猜半天,万一猜错了,耽误了给您烤肉,那多不好,您说是不是?”他搓着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比诚恳,“要不…您教教小弟,您这熊语…咋说?比如…肉,怎么说?”

  “肉”这个字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大黑那单纯的熊心里激起了千层浪。它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巨大的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仿佛已经尝到了那焦香四溢的滋味。它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渴望的低吼:“吼~!”

  这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胸腔共鸣的震颤感,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对美食的向往。

  “哦!哦哦!”李玄真精神一振,连忙模仿,“吼~!是这样吗?吼~!”他努力绷紧喉咙,试图发出那种低沉的共鸣,结果出来的声音却像是公鸭被掐住了脖子,干涩又怪异。

  大黑歪着巨大的脑袋,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它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两脚兽的叫声有点…难听?它抬起巨大的熊掌,随意地拍了拍旁边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老铁杉树干。粗糙的树皮发出沉闷的“咚”声,震落几片枯叶。

  “吼!(树!)”大黑又吼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加短促有力,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

  李玄真眼睛一亮,赶紧跟着拍打旁边的地面:“咚!咚!树!咚!”他拍得地面苔藓飞溅,声音倒是响亮,但和大黑那充满力量感的拍击比起来,显得格外滑稽。

  大黑看着李玄真拍地的动作,又看了看自己拍树的熊掌,巨大的头颅歪得更厉害了,眼神里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拍树是“树”,对方拍地也是“树”?它抬起爪子,又指向不远处一个小水潭。潭水清澈,倒映着斑驳的树影。

  “吼~~(水)。”大黑这次的声音拉长了一些,带着一种悠扬的意味,仿佛在描述水的流动。

  李玄真立刻来了精神,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那悠长的调子:“哗啦~~!水!哗啦~~!”他一边“吼”着,一边还用手比划着波浪的形状,试图增加表现力。

  “噗嗤!”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从灶台边传来。王铁柱正抱着一捆柴火,看到李玄真那副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地模仿“哗啦”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得肩膀直抖,手里的柴火差点掉地上。

  “汪!汪汪!(笨蛋!)”树根后面的二哈也探出整个脑袋,毫不客气地对着李玄真吠叫起来,狗脸上充满了人性化的鄙夷,仿佛在嘲笑这个连狗叫都比熊吼好听的人类。

  李玄真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瞪了王铁柱一眼:“笑什么笑!严肃点!学习呢!”他又转向二哈,没好气道:“闭嘴!再吵晚上没肉吃!”

  二哈立刻缩回树根后面,只留下一声委屈的呜咽。

  大黑似乎也被这鸡同鸭讲的场面弄得有些烦躁。它巨大的鼻孔喷出一股粗气,赤红的眼睛瞪着李玄真,喉咙里发出一串急促而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抱怨。它那巨大的熊脸上,眉头(如果熊有眉毛的话)的位置微微皱起,嘴角向下撇着,整张脸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嫌弃”。

  李玄真被大黑这生动的表情看得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干笑道:“熊哥,您别急,别急哈…这语言嘛,博大精深,需要时间…需要时间…”他心中哀叹,这熊语听起来简单,就那么几个调调,可真要模仿出那种神韵,简直比让他突破金丹还难!

  他不死心,决定换个思路。他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大黑,然后双手合十,做了个“兄弟”的手势,脸上挤出最友善的笑容:“熊哥,大哥!兄弟!一家人!”

  大黑看着他的手势,巨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恍然。它似乎明白了李玄真想表达“关系好”的意思。它伸出那根画着烤肉串图案的食指,先是指了指李玄真,又指了指自己,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一声充满自豪的低吼:“吼!(俺!大哥!)”

  李玄真连忙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熊哥是大哥!大哥!”

  大黑满意地哼唧一声,然后又用那根食指,指了指李玄真,再指了指旁边还在憋笑的王铁柱,最后指向缩在树根后的二哈,喉咙里滚出一个带着询问意味的音节:“吼?(小弟?)”

  李玄真瞬间明白了!大黑这是在确认“小弟”的归属!他赶紧指着王铁柱:“铁柱!小弟!”又指了指二哈:“二哈!也是小弟!”最后指着自己,一脸谄媚:“我!也是小弟!熊哥的小弟!”

  大黑巨大的头颅点了点,赤红的眼睛里流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神色。它似乎对这个“大哥带着一群小弟”的格局非常受用,尤其是这群小弟还掌握着让它欲罢不能的烤肉技术。

  李玄真趁热打铁,他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摒弃了模仿声音的徒劳尝试。他努力在脑海中构建出最清晰、最诱人的画面:篝火上滋滋作响、金黄流油的巨大肉块,浓郁的焦香混合着蜂蜜的甜腻,香料粉末在热力下迸发出的奇异芬芳…他甚至想象出油脂滴落火堆时爆开的火星和那勾魂摄魄的“滋啦”声。

  他将这充满了烤肉诱惑的意念,如同投掷石块般,朝着大黑的方向“砸”了过去。

  正趴在地上研究自己熊掌的大黑,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霍然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向李玄真!口水瞬间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它巨大的嘴角汹涌而出,在苔藓地上汇聚成一小滩晶莹的水洼!

  “吼!!(肉!)”一声充满了极致渴望和兴奋的咆哮从大黑喉咙里爆发出来,震得整个凹陷地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它巨大的身躯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那眼神,仿佛李玄真下一秒就能凭空变出一座烤肉山!

  成了!李玄真心中狂喜!虽然学不会熊语,但这意念沟通,简直神技啊!比什么语言都直接有效!

  他强压激动,立刻转换意念。脑海中不再有烤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粘稠、带着血腥和硫磺气息的恶意,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散发着致命的威胁感。他将这股代表“危险”的意念,再次传递过去。

  前一秒还沉浸在烤肉幻想中、口水横流的大黑,瞬间如同被冰水浇头!它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营地入口的方向,赤红的眼睛锐利如刀,扫视着幽暗的密林!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警告的“呜呜”声,庞大的身躯肌肉绷紧,一股属于三阶妖王的凶悍气息如同无形的浪潮般扩散开来,让缩在树根后的二哈瞬间炸毛,发出惊恐的呜咽,王铁柱也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几秒钟后,大黑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它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李玄真,巨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吼?(没有?)”

  李玄真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连忙挤出笑容,用意念传递出“没事了,是假的”的安抚信息。他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这意念沟通,效果拔群!虽然传递复杂信息可能还不行,但像“烤肉”、“危险”这种最核心、最本能的需求和预警,简直是无障碍秒懂!

  “熊哥!厉害!太厉害了!”李玄真由衷地赞叹,竖起大拇指,“咱们以后就这么沟通!方便!高效!”

  大黑似乎也明白了这种“不说话也能懂”的方式比刚才那蹩脚的模仿强多了。它得意地低哼一声,巨大的头颅重新趴回前掌上,赤红的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喉咙里再次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它甚至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口水,巨大的熊掌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个发光的烤肉串图案,仿佛在回味刚才意念中那极致的美味。

  王铁柱看着这一幕,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默默地开始生火,准备处理之前剩下的铁犀肉。他知道,今晚的烤肉,分量必须加倍了。

  李玄真看着重新恢复慵懒姿态的大黑,又看了看开始忙碌的王铁柱,以及树根后依旧警惕但似乎没那么害怕的二哈,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虽然语言不通,鸡同鸭讲闹了不少笑话,但这意念沟通的雏形,却像一根无形的坚固纽带,将这个由人类、妖熊和怂狗组成的奇葩团队,真正地连接在了一起。

  他摸了摸怀里还剩下的几颗朱果,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温和灵力,再看向大黑那如山般可靠的身影,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这万妖林,或许真的能成为他们的崛起之地!当然,前提是…得先解决熊哥那日益增长的伙食费问题…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林海,营地中央,篝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大黑满足的睡脸,王铁柱专注烤肉的身影,以及李玄真眼中闪烁的、对未来的野望。幽暗的森林深处,未知的危险依旧潜伏,但此刻,这片小小的凹陷地里,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烤肉香、草药味和熊鼾声的…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