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与叶家-《洗白从娃娃抓起?反派还是杀疯了》

  “臣叶霖,参见王爷。”

  他依礼躬身。

  “坐。”

  楚奕辰示意他坐在一边。

  叶霖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官袍,谨慎地坐了半个椅子。

  常年谨小慎微的官场生涯,在他眉宇间刻下了深深的褶皱。

  只是,他的面容还能依稀能看出几分与记忆中郁妃相似的轮廓。

  他,是楚奕辰如假包换的……亲舅舅。

  “在工部一切可还顺遂?”

  楚奕辰往杯中倒了一杯茶,推至他面前。

  “劳王爷挂心,诸事皆按部就班,臣唯尽心竭力而已。”

  叶霖小心接过,毕恭毕敬的模样像是一颗细小的尖刺扎入他指腹的肉里。

  不是很尖锐的疼痛,碰到了总是泛着丝丝密密的刺。

  厅内陷入短暂的沉寂,隐约带着些不自在。

  楚奕辰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绷。

  “在这里,倒也不必如此拘谨……舅舅。”

  这一声舅舅,让叶霖浑身几不可查地一震。

  他猛地抬头看向楚奕辰。

  眼中飞快地掠过一系列的情绪。

  有,震惊,惶恐。

  还有更深处的,一丝复杂情绪。

  叶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压抑的艰涩。

  “王爷……天家尊卑有别,臣……不敢逾越。

  楚奕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眸色沉了沉。

  他很少听郁妃提起母家的事。

  但偶尔一两次受到家信时,郁妃是开心的。

  “……罢了。”

  楚奕辰咬了咬唇肉,艰涩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不再试图拉扯这根血缘的线,转而问起工部的事务。

  关于河道清淤的进度,关于即将开始的皇陵外围维护的预算。

  叶霖明显松了口气,回答起来也更加流畅自然。

  他仔细禀报着,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没有任何夸大或隐瞒。

  楚奕辰静静听着,偶尔追问一两句细节。

  他发现,这位舅舅或许缺乏魄力,但做事极为稳妥细致。

  是那种能将事情一丝不苟执行好的官员。

  对于目前需要稳定而非冒进的朝局来说,这种品质并非无用。

  “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

  待到公事谈完,楚奕辰沉默片刻,忽然道。

  叶霖闻言,握着膝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这本是不该去提起,不该去掀开的,属于双方的伤口。

  但楚奕辰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他想知道,为什么郁妃在别人嘴里的样子和他见到的不一样。

  他想知道,他的母亲对他隐瞒了什么。

  良久,叶霖才用极低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和怀念,哽咽道。

  “……阿姐她…在未进宫之前,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

  叶霖的声音很低。

  他微微抬眼,目光像是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她不愿只学寻常的女工刺绣。”

  叶霖的语调随着回忆渐渐放松。

  “她自幼聪慧,父亲……也就是您的外祖父,也就破例让她与我们兄弟一同在族学旁听。”

  “她读史论策,见解时常让夫子都惊叹。”

  “尤其……尤其精于数算统筹,家中田庄铺面的账目,她看一眼便能指出疏漏,管事们没有不服的。”

  楚奕辰静静听着,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记忆里的郁妃虽从未展露过什么才能,他却能隐隐约约透过这遥远的过去,窥见熟悉的影子。

  郁妃未病得太严重之前,她永远都是乐观的。

  刚进冷宫那会儿,她宽慰过秋菊。

  身处困境并不可怕,心里要是也畏惧于高墙,那就再也出不去了。

  “她性子也倔强。”

  叶霖继续说着,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阿姐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年……当年她被选中时,家中其实并不想……”

  他停顿一刻,迅速掠过了那些可能涉及先帝和宫廷秘辛的部分。

  “但她自己拿了主意。”

  “离家那日,她对我们说,叶家不能永远这样沉寂下去。”

  “她要去看看,那最高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风景。”

  “最后……阿姐也成功了。”

  说着说着,叶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郁妃,还有她身后的叶家,就像一夜盛放的昙花。

  短暂又迅速地崛起,又快速地凋零。

  “她……可曾提起过我?”

  楚奕辰的声音发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叶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提过。”

  “家信虽少,但每次必会问到您。”

  “她说……您的眼睛像她,很亮。”

  “也说过,您天资聪慧,日后怕是……会很辛苦。”

  “所以,她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让您过得快乐一些,再快乐一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轻声道。

  “阿姐最后几封家书里,字迹已见虚浮,反复叮嘱的只有一件事……”

  “若有可能,望叶家……能看顾您一二。”

  “她说……深宫寒凉,望您……能平安长大。”

  叶霖说到最后已经愧疚不堪。

  要不是新帝带着新的政策上台。

  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再次踏足朝廷的机会。

  看顾深宫中的楚奕辰,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层冰冷的君臣界限,在这一刻,被共同的,无法磨灭的伤痛悄然融化了一些。

  良久,楚奕辰才缓缓睁开眼。

  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承受着丧亲之痛,在官场中小心翼翼活了半生的舅舅,轻声唤道。

  “日后若遇难处……可来寻我。”

  叶霖看着他,眼中隐约涌起泪光。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臣,谢过王爷。”

  等叶霖走后,楚奕辰慢慢地,趴在了那张代表着所谓皇权的案桌上。

  慢慢地,手臂被他压的有些发麻。

  好讨厌。

  好安静。

  楚奕辰用力地抱紧自己。

  思绪混乱而沉重。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轻柔地环过他的肩膀。

  另一只手则动作极轻地,解开了他那顶碍事的玉冠。

  微凉的手指穿梭在发间,带来一丝松缓。

  “……回来了?”

  “嗯,今日晚了些。”

  文落川将趴在桌上的人扶正抱起来。

  “你呢,怎么样了?”

  “还好。”

  楚奕辰顺势蹬掉碍事的靴子,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王爷可不像还好的样子。”

  楚奕辰偏过头,看向文落川的侧脸。

  “我好怕。”

  “怕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