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家信-《洗白从娃娃抓起?反派还是杀疯了》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叶霖求见。

  这次,他手中多了一个略显陈旧的乌木匣子。

  他依旧恭敬行礼,但神色间比上次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郑重。

  “王爷。”

  叶霖将乌木匣子双手奉上,声音略微带着些沙哑。

  “此物,是阿姐……”

  “是郁妃娘娘当年陆续寄回家中的一些信件。”

  “臣……思虑再三,觉得应由王爷保管。”

  楚奕辰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

  示意身旁的侍卫接过匣子,放在书案上。

  “有劳。”

  叶霖没有多做停留,深深一揖后便退下了。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个匣子。

  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文落川站在他旁边,捏了捏他的肩膀。

  “要现在看吗?”

  楚奕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指尖平稳下来。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也不差这一下两下的了。

  “要。”

  文落川深知他的性子,没有再劝。

  终于,楚奕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表面。

  他动作极其缓慢地打开了匣盖。

  木匣里,整齐地叠放着一摞信笺。

  纸张已经微微泛黄,边缘有些许磨损,带着岁月的痕迹。

  最上面一封的信封上,是熟悉的、属于郁妃的,清秀的字迹。

  他展开信纸,逐字逐句地看去。

  她兴致勃勃地谈论宫中新移植的花卉。

  她隐晦地提及读到了某本有趣的杂书,写下的文字都像是带着少女的雀跃。

  她会询问家中弟妹的功课,叮嘱他们要努力上进。

  她提到在浣衣局遇见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宫女。

  信件里写的琐事居多,偶尔会掺着些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从放在中间的那封信开始,渐渐出现了他的影子。

  【至父亲母亲:】

  【女儿前些时日做了个梦,梦见风筝在天上飞啊飞,越飞越高。】

  【醒过来女儿就在想,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乳名就叫筝儿好了。】

  他贪婪地继续往下翻阅。

  而筝儿这两个字也开始占据越来越多的篇幅。

  【筝儿今日会踢人了,力气不小,定是个健壮的孩子。】

  【近日胃口不佳,但想到筝儿需要营养,便也勉强多用些。】

  【为筝儿缝制了些小衣,手艺粗糙,望父亲母亲勿要笑话……】

  字里行间,那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期待与笨拙的爱意。

  跨越了接近二十年的光阴,汹涌地扑向他。

  楚奕辰呼出一口气,又拆开另外的信件。

  【筝儿他向来有些怕生。】

  【以至百日宴那日,抓阄仪式还出了些小岔子。】

  【奶娘刚将他放到铺满物什的锦毯上,周遭目光齐聚,他便吓得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边委屈地大哭,一边不管不顾地爬到了女儿怀里。】

  【还紧紧抓着女儿的衣襟不肯松手。】

  【唉,也不知这抓阄,到底算是成了,还是没成。】

  视线模糊不堪,快要看不清字。

  楚奕辰颤抖着手,自虐般一字一句地看着。

  直到最后几封信,郁妃的字迹已经有些虚浮,甚至有些字太过潦草到看不出本意。

  【父亲,母亲,见字如面。】

  【宫阙深深,女儿身如浮萍,心似枯井。】

  【唯一牵挂,只有筝儿。】

  【女儿无能,恐不能再护他周全。】

  【望父亲母亲……若有可能,将来照拂他一二。】

  【勿要让他知晓太多,徒增烦恼。】

  【此生缘浅,唯愿筝儿平安顺遂。】

  信纸从他指间滑落,悄无声息地飘回匣中。

  浑身的血液鼓噪,撞击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塞满,堵得他无法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哈……哈哈……”

  低哑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逐渐地变了调。

  郁妃只求他做天地间最自由的那缕风。

  而他呢?

  弑父,弑兄。

  夺权,摄政。

  将自己牢牢锁在了这无法放下囚笼之中。

  他……逃不掉了。

  他永远……都逃不掉了。

  “明远。”

  这道嗓音像是混乱里唯一的落脚之处。

  “明远,抓着我。”

  嘶哑不成调的呜咽化作决堤的洪水。

  他紧紧反握住文落川的手臂。

  昏暗的灯光下,两道身影紧紧依偎。

  文落川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抬起,拂开他额前散落的几缕白发。

  不知过了多久,压抑的痛哭渐渐转为低声的啜泣。

  闷在他怀里的楚奕辰才轻轻动了一下,鼻音浓重地出声。

  “我,我没事了……”

  文落川摸到他有些润湿的脸,明白他此刻不愿意把脸露出来。

  他了然地没有勉强,继续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用谈论公务般平常的语气,提起了另一件事。

  “嗯。”

  “还有,我今日听到些风声。”

  “你禀报准备随北苍使团亲自前往北苍的事,又被联名上书驳斥了。”

  “表面功夫罢了。”

  楚奕辰吸了吸鼻子,毫不在意。

  他依旧没有抬头,反而将脸更深地埋进文落川的衣襟。

  “他们不过是借此想挣扎一下,自己并不是对我唯命是从。”

  “结果最终决议,还不是由我来定。”

  文落川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的远哥又要大杀四方了。

  “是,王爷威仪,自然无人能挡。”

  楚奕辰终于愿意抬起头,眼眶和鼻尖还带着未褪尽的红。

  “我饿了。”

  文落川诧异地愣了一下。

  这么些天,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楚奕辰主动说饿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阳春面。”

  文落川本想一个帅气地公主抱把人抱起来。

  结果他起来一半又坐回去了。

  主要是他抱着楚奕辰在地板上坐了半天,屁股连着腿全麻了。

  他刚一动就发现不对劲了。

  但是还想硬着头皮来一下。

  很显然,耍帅失败。

  “噗…哈哈哈哈哈……”

  并且荣获某人没良心的大笑。

  “哥……”

  文落川有些窘迫,他屁股和腿现在麻酥酥的。

  楚奕辰笑得直不起腰,只能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爬出来。

  等笑够了他才去拉文落川。

  “对不住…哈哈哈哈哈……”

  “我,我知道你一下子肯定起不来……我就是想看看……”

  楚奕辰趴在他肩膀上又笑了半天。

  “别,别笑了……”

  文落川耳朵红的要滴血。

  太尴尬了。

  楚奕辰这回是真笑够了。

  “好了,不笑你了。”

  他抹掉笑出来的眼泪,率先踏门而出。

  “我们去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