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今宵专治各种不服-《双生魂记》

  “我滴个神啊——!”佟湘玉尖锐的惊呼直接穿透了午饭时分同福客栈的嘈杂。

  筷子悬在半空,碗碟在桌上微微震动,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甩向门口。

  三条精壮汉子堵住了光线。

  打头那位,铁塔般的身躯几乎卡住了整个门框。

  他上身就一件油光锃亮的虎皮坎肩,虬结的古铜色肌肉条块分明,随着呼吸夸张地起伏。

  浓密蓬乱的大胡子几乎淹没了半张脸,只留出一双野气十足、凶光四射的小眼睛,像两颗钉子,扫过之处让人脖子发凉。

  肩膀上赫然扛着把门板宽的厚背大砍刀,刀刃缺口狰狞。

  巴山虎,名字在空气里有了实感。

  紧贴他身旁的是个精瘦如竹竿的汉子,身形灵活得像能顺着门缝钻进来,偏偏穿了身极不合体的湖绿色绸缎长衫,衣料亮得晃眼,上面用金线绣满了……勉强能看出是龙形的张牙舞爪之物。

  倚海龙,贼眉鼠眼地骨碌着,腰里挂了个鼓鼓囊囊的鹿皮囊,双手焦躁地搓着,指甲缝乌黑油亮,袖筒里隐约传出机括摩擦的细碎声响。

  第三个最为骇人。

  他真就赤着上身,皮肤晒得黑红发亮,像是涂了一层陈年酱油。

  一块块隆起分明的肌肉像是套了层狰狞的活体铠甲,上面布满了刀疤和暗红的结痂伤疤。

  他头上扣着顶歪斜的破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只看得见两片厚实、泛着油光的嘴唇,紧抿成一条不耐烦的直线。

  赤身鬼。

  空气里飘来一股浓重的汗味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草药气息,李大嘴悄悄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白展堂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擦凳子的姿态中消失,下一刻已挡在佟湘玉前面,脸上的笑容职业化得发僵:“贵客三位,打尖还是住店?小店今天客满,要不您几位……”

  “客满?哼哼!”巴山虎鼻腔里滚出闷雷般的冷笑,声音粗嘎如磨砂摩擦,“轰”一声把那把砍刀重重砸在地上,压着的青砖应声碎裂开来,碎石飞溅。

  “老子管你客满不满!腾地方!”

  吕秀才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腿,手指有点抖。

  郭芙蓉“嚯”地站起,右手捏了个“排山倒海”的起手式,眉毛一竖:“想找茬是吧?也不打听打听……”

  话没说完,被吕秀才死死拽住袖子:“芙妹,冷静,冲动是魔鬼!”

  倚海龙的细眼睛像两盏探灯,在每个人脸上飞快游走,最后盯住了挂在柜台上方的那盏傻妞出品、由透明水晶簇拼接成的异域风格华丽油灯。

  “好东西……”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声音干涩尖利像瓦片刮擦,“这灯是银子打的吧?照得人心痒痒……”

  他突然从袖筒里摸出个比巴掌略大的乌木罗盘,上面的铜指针正滴溜溜疯狂转动,“风水轮流转,宝贝该换主!”

  赤身鬼直接迈步上前,那张厚嘴唇翕动了两下,像在咀嚼什么硬物,猛地一拳砸在身旁一张摆满菜碟的方桌上!

  “哗啦——咔嚓!”厚实的松木桌面像块脆饼干般从中塌陷,杯盘碗盏稀里哗啦摔了一地,汤汁菜叶子四溅。

  “吵吵啥!”他低吼道,声音闷在胸腔里嗡嗡作响,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办正事!”

  他斗笠下锐利的目光扫过惊呆的白敬琪和吕青橙,像是锁定了目标,“钱柜子!”

  他冲着佟湘玉一抬下巴,“钥匙,拿出来!”

  角落的屏风后面,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一个瞬间的眼神。

  晏辰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在腰带上划过一个序列。

  阿楚则悄然移动了一步,身体挡住了那个正在空中悬浮、自动调整角度的水晶直播球的大部分体积。

  “铁蛋、傻妞,”晏辰的声音不高,冷静得像冰泉注入滚油,“护住掌柜的和大家。”

  他补充道:“文明点。”

  刚说完,铁蛋硕大的身影已从靠墙的阴影里一步跨出,仿佛从背景里活了过来。

  钛合金铸造的身躯在透入门口的光线下反射出冷硬厚重的金属光泽,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他没有立刻出手,只是像个会移动的钢铁雕像,平稳地插在了佟湘玉、白展堂与那三个恶汉之间。

  他巨大的拳头垂在身侧,没有握紧,但指缝间流动过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淡蓝色弧光。

  傻妞的身影则像一阵风,轻盈又精确地落在了秀才、郭芙蓉和几个孩子附近,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保护幼崽的母豹,明亮的眼睛紧紧锁住倚海龙那只在鹿皮囊里蠢蠢欲动的手。

  “哗擦!要干仗?”白敬琪少年心性,刺激感瞬间压过恐惧,反手就去摸腰间插着的那把他引以为傲的左轮手枪。

  “敬琪哥!别……”吕青橙一把拉住他手腕,小脸上写满紧张,另一只手虚按着空气,隐约竟有些微薄的气息开始流动,是“惊涛骇浪”的雏形。

  郭芙蓉甩开吕秀才的手,梗着脖子:“当老娘是泥捏的?排山……”

  “砰!”又一声巨响。

  赤身鬼比郭芙蓉更快,他那如同攻城槌般粗壮的手臂已经挥出,不是打向人,而是重重砸在了客栈中央那根支撑房梁的巨大立柱上!

  整个客栈仿佛猛地筛了一下,灰尘扑簌簌从梁上落下。

  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木柱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柱体上裂开几条深长的豁口,木茬暴突。

  赤身鬼缓缓收回拳头,吹了吹拳峰上本就没有的灰尘,斗笠阴影下的眼神毫无温度,只有冷酷和一种原始的力量碾压感:“掏钱。”

  “不然,下一拳,拆房。”

  整个客栈的空气骤然凝固,落针可闻。

  “额滴个亲娘诶!”佟湘玉脸都白了,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幸而被白展堂死死架住。

  悬浮的直播水晶球无声地转动着。

  那小小的半透明操作界面上,观众数字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上跳动:贰千……伍千……捌千……壹万贰!

  密密麻麻的彩色文字弹幕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充满了界面边缘特意留出的空白区域,流光溢彩,层层堆叠:

  【赤身鬼这胸!这肌!展红绫看了都得跪下!】

  【六六六!巴山虎那刀是劈柴用的吗?开刃就废了吧?】

  【三傻子组团打劫?同福客栈日常翻车现场!】

  【倚海龙那衣服!妈呀我的眼睛!龙袍?野鸡?乡村重金属?】

  【敬琪哥拔枪了没?给爷看看你的宝贝!】

  【青柠姐推眼镜!智慧的光芒要闪瞎我了!】

  【掌柜的挺住!你的账本不能给啊!】

  【真相在哪里?青柠大侦探快上线!】

  “咳咳!”吕青柠在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语气却异常沉稳。

  她轻轻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略显古板、厚框的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客栈里的一片狼藉,最终落在角落一脸茫然、手指还在发抖的燕小六身上。

  “小六叔,”吕青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紧张的氛围,“您前日……是不是从后巷那块被人占了的地基里,捡了一卷又硬又黄,边角还用金线捆了捆,样子像……嗯,像画满了山和坑道……的东西?”

  燕小六本就懵着,被这么一问,整个人如遭雷击,那张标志性的、常年带着点傻气又惊恐表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亲娘啊!亲娘……”他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慌乱地去摸腰间的唢呐和佩刀,语无伦次,“没有……不是……那个……是、是……”

  吕青柠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属于侦探揭破谜底时的弧度,声音斩钉截铁:“那就是三位大叔苦苦寻找的‘金矿脉络勘舆图’。”

  “只是很不幸,”她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投向倚海龙,“它现在,在小六叔家茅房后坑边那堆……准备当厕纸的瓦片上面躺着呢。”

  “小六叔拿瓦片搓图擦屁股的时候还抱怨过纸太硬划得慌。”

  时间停止了。

  倚海龙那双细眼睛里最后一点贪婪的光辉如同风中残烛,啪一下熄灭了。

  他脸上的神经开始抽筋般跳动,嘴角歪斜,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或者当场厥过去。

  他颤抖地抬起手指着燕小六,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像是被一口浓痰噎得半死。

  巴山虎那身引以为傲的、小山包似的肌肉在凝固的表情下显得有些滑稽,巨大的砍刀尖“哐啷”磕到了地上。

  赤身鬼斗笠下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急促起来,握着拳的手臂微微发颤,指骨因为太过用力而煞白。

  三个人如同被瞬间施加了石化咒语,僵在原地,维持着一个可笑的呆滞姿态。

  “亲……亲娘诶……”燕小六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眼看就要晕倒。

  邢育森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他后衣领,另一手飞快地去捂自己腰包,嘴里叨咕:“这影响仕途啊!赔!这钱得他们赔!小六你挺住啊!账回头再算!!”

  他也慌了。

  【噗哈哈哈!厕纸!神转折!】

  【青柠小神探!请收下我的膝盖!】

  【小六哥的屁屁真金贵!那可是矿脉图啊!】

  【噗哈哈!三傻子傻了!懵逼树上懵逼果!】

  【邢捕头秒变财迷!灵魂深处是算盘!】

  【弹幕护体!小六挺住!】

  【矿脉图?金矿?天降横财变厕纸!】

  【秀才爹脸都绿了!知识的力量啊!】

  【额滴个神啊!这剧情我追定了!】

  就在这荒诞又诡异的一秒沉寂里,赤身鬼眼中的呆滞骤然被一种野兽般的狂暴彻底取代。

  “呃啊啊——!”他发出受伤猛虎般的嚎叫,不再管什么金矿图纸,那庞大的身体蛮横地撞开还在抽抽噎噎的倚海龙,像一头发狂的犀牛,直冲向柜台后面脸色惨白的佟湘玉!

  那张被斗笠阴影笼罩大半的油亮厚嘴唇扭曲着,探出蒲扇般、布满厚茧和伤疤的大手——目标赫然正是佟湘玉死死抱在怀里的那本厚厚旧账本!

  “你找死!”白展堂低叱一声,身体如鬼魅般平移,指影翻飞如电,“葵花……”点穴手!

  指风凌厉,准确地戳中了赤身鬼肋下要穴!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白展堂那足以瞬间制服寻常高手的指劲戳在赤身鬼那层黝黑发亮、如同老树根盘虬纠结的厚实胸肌和肋间肌上,竟只发出“噗”一声闷响,如同戳在坚韧无比的熟牛皮轮胎上。

  赤身鬼庞大的身躯只是微微一震,前冲之势不仅未被遏止,反而借着白展堂这一指戳下的反作用力,狂吼一声,动作更快!

  他那肌肉虬结的手臂猛地一挥,裹挟着劲风,以骇人的力量扫向白展堂的脑袋!

  白展堂反应快绝,脚尖点地疾退,但那凌厉的掌风边缘擦着他的发梢掠过,削断了几缕青丝。

  他心中大骇:“好硬的肉身!”

  【哗擦!点不中?!】

  【物理防御点满了!老白吃瘪?】

  【护体神功?刀枪不入?】

  【青橙妹妹小心!】

  巴山虎和倚海龙也瞬间从“厕纸打击”中回魂。

  巴山虎双眼赤红,怒吼着轮起那柄巨大的厚背砍刀,带着开山的威势朝着铁蛋当头劈下:“滚开!”

  倚海龙则尖叫一声:“宝贝没了我还要命!毒龙钻心针!”

  他猛地从鹿皮囊里抓出两个拳头大小的、布满孔洞的黝黑铁西瓜,双手使劲一搓,朝着人堆最密集的地方——吕秀才一家连同傻妞所在的位置——狠狠甩了过去!

  那铁瓜在半空中发出刺耳的破空尖啸,内部机括声急响,无数道细密的乌光从中激射而出!

  “小心!”郭芙蓉惊骇尖叫,本能地就想把吕秀才和两个孩子往身后扯,“排山……”

  倒海需要蓄力,根本来不及!

  恰在此时!

  傻妞那双清澈明亮的人造眼眸中,数据流如同银河般高速奔涌而过。

  她的身体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执行指令——她没有选择直接击落那两个喷洒着淬毒牛毛细针的恐怖铁西瓜,也没有理会呼啸劈下的大砍刀。

  她轻巧地向侧面踏出一小步,抬起那只看起来纤弱白皙的手掌,掌心对准的方向,正是倚海龙那张因为疯狂和惊恐而扭曲的脸!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清冽冷峻如碎冰的电子音从傻妞口中发出:

  “核验目标:音乐疗法强制镇定协议。匹配音频:《难忘今宵》最高保真度无损版本。播放权限开启。音量:最大化。”

  没有预想中的爆裂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悠扬、婉转、带着强烈节日庆典尾声般安抚感、却又无比清晰地响彻客栈每一个角落的声音——

  一条由纯粹的声波构成的、看不见的“音河”瞬间倾泻而出:

  “难忘……今宵……”

  “难忘……今宵……”

  李谷一老师那浑厚、充满情感、经过电子系统极致放大后的歌声,以一种极其不匹配战斗场景的宏大、温柔、回肠荡气的方式,骤然灌满了整个空间!

  每一个音符都饱满清晰,仿佛在心脏上直接敲打。

  “无论……天涯……与……海角……”

  “神州万里……同怀抱……”

  噗通!

  铁蛋那碗口大的钛合金拳头,带着碾压性的力量,后发先至,在半路精准地砸中了巴山虎厚背砍刀的刀脊中央!

  没有闪避,就是最纯粹的力量对撞!

  一声沉闷到让人耳朵发麻的金属巨响!

  “咣——咔嚓!”精钢打造的厚背刀从拳头落点处应声折断!

  巨大的半截刀身打着旋飞了出去,“哆”地一声狠狠钉进旁边的承重木柱上,深没至柄!

  巴山虎握着只剩下半截刀柄的断刀,整个人被那力量震得像根被弹飞的木头桩子,“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稳住,握着刀柄的手臂如同遭受了千万根钢针的穿刺,又麻又痛地剧烈颤抖起来,半边身子都木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而那只喷吐着致命毒针的铁西瓜飞旋着砸向吕青橙的瞬间,傻妞那只抬起的手掌中无声地浮现出一面小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护盾。

  那护盾瞬间扩张,像一面透明的墙壁轻轻一挡、一引。

  “叮叮叮叮叮……”密密麻麻的细碎撞击声爆豆般响起。

  所有激射而出的牛毛细针被全数挡下,如同撞上铜墙铁壁,无力地悬停在护盾表面一瞬,随即因失去动能纷纷坠落在地。

  而那两个铁西瓜被护盾的力量巧妙地改变了方向,“咚咚”两声闷响,擦着吕秀才和郭芙蓉的衣角,撞在墙角堆着的几袋面粉上,只激起一片面粉白雾,就没了声息,机括显然损坏了。

  【????】

  【啊?】

  【啥玩意儿?难忘今宵?!】

  【亲娘嘞!我幻听了?】

  【傻妞姐姐放大招了??声波攻击?】

  【巴山虎的刀碎了?钛合金拳头牛逼普拉斯!】

  【毒针全挡!能量盾帅炸裂!】

  【啊啊啊?为什么是这首歌???!】

  【救命啊!为什么我想跟着唱?!】

  【赤身鬼怎么了?!表情崩了啊!】

  这还不是最震撼的。

  冲击最大的,是最先发狂的赤身鬼。

  当那宏大饱满、情深意切的“难忘今宵……难忘今宵……”灌入他耳朵的瞬间,他那如同蛮牛般前冲、眼看就要抓住佟湘玉账本的庞大身躯,突兀地、彻底地——僵住了!

  就像是奔跑中的犀牛被一道无形的天罚之雷当头劈中!

  他那张一直隐藏在斗笠阴影下的、筋肉虬结、密布疤痕的脸上,所有狂怒的表情在万分之一秒内彻底冻结、扭曲、然后……碎裂!

  无法形容的怪异神色取代了一切。

  那是一种……仿佛听到了童年最温柔的摇篮曲、或者某种刻入灵魂的本能诅咒被激活的混合体。

  嘴角狂野地向下耷拉,眼中狂暴的凶光如同被强风吹散的蜡烛,“噗”地熄灭,只剩下茫然、惊愕、茫然、惊愕……

  他的眼珠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脸颊上的肌肉也开始失控地抽搐。

  那只距离账本只有不到半寸的、布满伤疤和老茧的大手,保持着前伸的姿态,在空中剧烈地、痉挛般抖动起来。

  “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歌声还在持续,深情款款。

  赤身鬼喉咙里爆发出一个毫无意义、像是被硬生生掐断了后半截的、走了调的音符:“呃——嘎……!”

  他的身体晃了两晃,如同一座根基被掏空的泥塑山丘,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缓缓地、沉重地,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砸得地上碎裂的杯盘又跳了跳。

  那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捂住了一侧耳朵,巨大的身躯佝偻着,开始轻微地打颤,斗笠歪得更厉害了,露出一只写满生理性痛苦和极度茫然的血红眼睛。

  倚海龙的情况更糟。

  他那颗刚才还在高速运转、谋算宝贝和逃命的脑袋,在歌声响起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团沸腾的浆糊。

  “难忘……今宵……”那充满魔力的调子钻入耳朵,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钎搅动着他脆弱混乱的脑髓。

  他整个人开始原地筛糠,手指死死抠住自己的太阳穴,身体像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一抽一抽,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怪响,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来。

  “亲娘诶……”邢育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越认知的一幕,完全忘了捂自己腰包里的铜钱,手里的燕小六也松开了。

  莫小贝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腕,试图运转内力抵抗,却发现根本没用,那歌声无孔不入,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让她心里莫名的……有点想笑?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抱着账本忘了躲,看看瘫倒的赤身鬼,看看筛糠的倚海龙,再看看被打断刀的巴山虎,脸上一片空白。

  整个同福客栈,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诡异的、被宏大怀旧金曲笼罩的肃杀(或者说,肃穆?)气氛中。

  只有那清冽的电子提示音在此刻响起:

  “强制镇定生效。目标攻击性清零,进入音乐记忆迷走态。协议完成。”

  “哗擦……”白敬琪嘴巴张得能塞进自己的左轮手枪枪管。

  吕青橙小手捂着嘴,杏眼圆睁,看看傻妞,看看那几个造型诡异的壮汉,又看看满堂呆若木鸡的众人,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如同点燃引信,客栈里瞬间被一片难以抑制的哄笑声淹没。

  连一直板着脸的铁蛋,那坚硬光滑的金属嘴角似乎都极其轻微地往上……弯了弯?

  而傻妞,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播放了一首普通的背景音乐。

  【三观尽碎!音乐停战??】

  【李谷一老师以一敌三!声波武器实锤了!】

  【救命啊我笑得肚子疼!傻妞姐姐杀人不用刀!】

  【赤身鬼跪了?!被一首歌唱投降了?!】

  【啊啊啊这反转我能笑一年!】

  【同福客栈年度最佳名场面诞生!】

  【真相大白!音乐才是宇宙尽头的大杀器!】

  【这仗打得……艺术性拉满!】

  【秀才爹!您知识再牛掰能唱服壮汉吗?傻妞姐牛逼!】

  在一片古怪又轻松的氛围中,解决巴山虎他们带来的麻烦正式进入清算阶段。

  铁蛋如同一座移动的精金堡垒,站在场地中央,钛合金的指骨活动着发出“咔哒”脆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三个仿佛刚被抽掉了骨头的家伙:

  “道歉。赔偿。选择。”他冰冷的电子音直白地蹦出三个词,充满了压迫感。

  被震得半边身子发麻的巴山虎,看着自己手里只剩半截的、价值不菲的精钢刀柄,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皱成了苦瓜,肉痛地哼唧:“奶奶的……刀……算老子倒霉!多少银子?”

  倚海龙还陷在那“难忘今宵”的余波里,抱着脑袋使劲晃,眼神涣散:“别唱了……别唱了……我的头……宝贝……”

  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鹿皮囊,似乎想找点值钱的补偿,但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些冰冷的机括零件时,又猛地一哆嗦,仿佛想起了刚才那可怕的声波。

  瘫跪在地的赤身鬼反应最直接。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从斗笠底下抬起了脸,露出一张疤痕交错、写满了疲惫和某种……屈辱表情的凶恶面庞。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没成功,干脆放弃,用粗壮的手指指向旁边被撞塌的桌子:“……俺……赔木头!”声音瓮声瓮气,还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颤抖。

  晏辰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点温文尔雅的笑意,上前一步:“三位好汉,‘赔偿’二字,光嘴上说说恐怕不够诚意。”

  “具体点?”他朝佟湘玉使了个眼色。

  佟掌柜瞬间满血复活,从刚才的呆滞状态中挣脱出来,护犊子似的紧紧抱着她的宝贝账本,一个箭步冲上前,开始抑扬顿挫地点数:

  “损坏八仙实木方桌一张!上好松木打造,少说也要叁两银子!”

  “碗碟杯盘算你贰两!青花瓷的!”

  “房顶承重柱!让这位鬼爷捶裂了三条大璺!还有白大侠削掉的半根柱子!这维修少说拾两!”

  “燕捕头精神受创!抚慰金壹两!邢捕头主持公道茶水钱贰两!”

  “还有我们白跑堂的头发!用了十几年的飘柔!赔偿伍钱!”

  “总计……拾捌两伍钱银子!”佟湘玉一口气报完,声音清脆响亮,眼巴巴看着那三个面露菜色的汉子,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补充,“当然,要是你们身上有值钱的东西……”

  眼睛滴溜溜往巴山虎断掉的刀柄、倚海龙的鹿皮囊、赤身鬼那身破破烂烂的行头上瞄。

  倚海龙的脸瞬间更垮了。

  他用那瘦骨嶙峋的手指,哆嗦着从衣襟内侧掏出几块皱巴巴、边缘磨损得厉害的银饼子:“……就……就这些老疙瘩……”声音带着哭腔。

  赤身鬼喘着粗气,挣扎着从自己沾满污渍的裤脚褶里抠出一块成色很一般的碎银子。

  巴山虎最穷酸,在腰带里摸索半天,只捏出几个混着汗味的铜板。

  白展堂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就这点子家当,也敢学人出来耍横?”

  他捻起那枚巴山虎给的铜板,掂了掂,“这……连俺飘柔的半根头发丝儿都买不来。”

  【掌柜的霸气!明码实价!】

  【赤身鬼掏银子掏得贼痛苦!哈哈哈!】

  【穷鬼劫道?连十两银子都没有?】

  【燕小六值一两!史上最贵小六哥诞生!】

  【真相在柜上!青柠妹妹深藏功与名!】

  【秀才爹看着自己的书桌腿,心痛中……】

  【展堂的头发飘柔!价值半钱银子!】

  【这伙劫匪……太失败了!】

  眼看局面又要僵住。

  一直安静站在晏辰身旁的阿楚,灵动的大眼睛里忽然闪过狡黠的光。

  她优雅地抬手打了个响指,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我有妙计”的表情:

  “哎,大胡子!你这一身力气,”她笑眯眯地指了指巴山虎那身小山似的腱子肉,“伐树运木材那叫一个麻利!”

  “我看你们三个啊,也别琢磨那些歪门邪道了。”

  “同福客栈呢,刚好有个小小的‘再就业服务中心’——专业为各种在时代浪潮中迷失方向的……好汉,提供一条改过自新、自食其力的康庄大道!包吃包住,待遇从优!”

  她手指又指向还在抱着头、一脸生无可恋的倚海龙和跪在地上喘粗气的赤身鬼:“瘦子,你这双巧手!不搞点造福大众的黑科技发明都可惜了!”

  最后手指扫过赤身鬼那结实的臂膀,“还有这位壮士,采石场搬砖扛柱子!那绝对是顶梁柱级别的材料!”

  晏辰默契地接口,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语调轻松又循循善诱:“是啊,劳动创造价值!既能还清债务,又能堂堂正正做人,何乐不为呢?”

  “掌柜的这账,”他朝佟湘玉眨眨眼,“也总有算清楚的一天嘛!”

  一旁的郭芙蓉看得噗嗤一笑,拽了拽愣神的吕秀才:“喂,秀才,你看看人家阿楚,再看看你家娘子我……啧,‘再就业服务中心’?这脑子转的!”

  吕秀才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芙妹,术业有专攻……知识……知识也能转化……”

  佟湘玉眼睛唰一下就亮了,脸上的表情瞬间从讨债婆切换成了招工办主任,热情洋溢得不得了:“就是就是!额同福客栈向来以人为本!伐木、修理、扛货、甚至……嗯,去帮小郭倒腾她那些稀奇古怪的药草?工钱按量算!童叟无欺!”

  【再就业中心?阿楚小姐姐人才啊!】

  【官方认证!迷途壮汉的福音!】

  【画风突变成职业介绍所?哈哈哈!】

  【掌柜的秒变HR!眼神都发绿了!】

  【赤身鬼搬砖?画面太美不敢看!】

  【秀才爹的知识转化论惨遭嫌弃!】

  这三个走投无路、又刚被音乐洗了脑的好汉,听着“再就业”“还债”“包吃住”这些词汇,眼神里那点子凶悍和不甘,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终于彻底消融了。

  巴山虎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倚海龙哭丧着脸点头,他实在没力气折腾了。

  赤身鬼默默地从地上挣扎起来,抹了把脸,闷声闷气憋出一个字:“……干!”

  接下来的日子,同福客栈的画风骤变。

  高大的身影在客栈后院穿梭。

  巴山虎挥舞着一把专门找铁匠打的、门板大的开山斧,“嘿咻嘿咻”地砍伐堆积如山的原木,虎皮坎肩被汗水浸透。

  他那小山一样结实的肌肉绷紧又舒展,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沉闷的风声,粗壮的圆木在他斧下如同面条般轻易断开。

  原本堆在后院、让佟湘玉无比头疼的废弃木料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被劈砍成整整齐齐、棱角分明的方木料。

  佟湘玉每天都要掐着指头算几遍账,脸上的笑容像喝了蜜。

  直播间时常飘过:【巴山虎在线伐木,订阅不亏!】

  【这肌肉!效率!掌柜的嘴都笑歪了!】

  【木头码得真齐!比莫小贝的字帖还整齐!】

  另一处,倚海龙被领到了客栈角落一间临时清理出来的小库房前。

  门一推开,里面堆积着各种损坏的桌椅板凳、缺胳膊断腿的农具、甚至还有些李大嘴做菜炸坏的锅盖。

  佟湘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哎呀!小巴干活快!这些呢……就交给小海你了!”

  倚海龙看着那堆破烂,脸上的五官再次痛苦地挤成一团:“掌柜的……这些……”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甜的声音及时响起,她端着一盆水和干净的抹布走进来,温柔地放在倚海龙旁边,“海龙哥,先清理干净,才好修理呀。我帮你整理。”

  倚海龙看着祝无双清爽的笑脸,又看看那堆山一样高的杂物,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唉……我修……”

  他瘦长的身影埋没在那堆杂物堆里,那双被油泥包裹的修长手指倒是异常灵活。

  他把破锅盖固定在简陋的木工台上,嘴里念念有词:“风火轮……不,这是要当隔热垫……得配静音轴承?好像不行……”

  动作却不停,利落地打磨、刨光、打孔、嵌合榫卯,手速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几天之后,那些破桌子腿配上打磨光亮的破锅盖底,居然组合成一只只圆滚滚、亮晶晶、底部带滚珠轴承的……茶盘转台?

  放在大通铺长桌上试了试,转得又轻又稳!

  【哗擦!废物变身!倚海龙巧手大师!】

  【那个转台!想给同福客栈送钱!】

  【展堂哥擦桌子省老鼻子劲了!】

  【无双妹妹的鼓励是巧手催化剂!】

  至于赤身鬼……他被佟湘玉“发配”去跟李大嘴搭档了。

  在后厨帮忙劈柴火那真是大材小用,佟掌柜精打细算,另安排了艰巨任务——给客栈那口埋在地下的老水井清淤!

  这活儿又脏又累,需要有人下到又深又窄的井底去挖淤泥。

  赤身鬼二话不说(其实也说不出什么),顶着那顶破斗笠就下了井。

  那黝黑发亮的恐怖肌肉在昏暗的井下像某种活着的铠甲蠕动。

  他整个人潜在井底浑浊冰冷的泥浆里,只露出上半身和一顶斗笠的尖顶。

  李大嘴在上面拿绳索吊泥桶。

  “鬼爷!泥桶满了!拉!”李大嘴在上面扯着嗓子喊。

  井下传来闷雷般的答应:“好!”

  一双筋肉虬结、沾满漆黑泥浆的巨臂从井口冒出,稳稳地把那沉甸甸的、装满淤泥的木桶搁在井沿上。

  佟湘玉看着井边那堆迅速增高的黑泥山,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搓着手:“哎呀,这下水好喝了!干净!卫生!”

  直播间更炸:【壮士深潜同福井!为清水献身!】

  【那手臂!井口装不下!视觉冲击拉满!】

  【掌柜的!卖纯净水不?包邮那种!】

  【清淤后甜水销量暴涨!预订预订!】

  忙碌了大半个月,黄昏时分。

  院子里堆满了整整齐齐的方木料、奇奇怪怪但实用好玩的发明品。

  后厨的大水缸里蓄上了清冽甘甜的井水。

  佟湘玉捧着重新计算的账本,看着上面那笔数额减少的债务,嘴角快咧到耳根子。

  客栈里张灯结彩(用了莫小贝糊的灯笼和白敬琪涂的奇怪颜色),那由破锅盖和烂桌子腿改造的闪光小转台在大厅中央的长桌上轻轻旋转着,上面摆满了飘香四溢的菜肴。

  开饭铃摇响。

  三个在改造道路上一路狂奔的好汉被请上了主桌。

  巴山虎依旧穿着他那件虎皮坎肩,但脸上少了些戾气,坐得稍微……板正了一点。

  倚海龙则换上了套祝无双帮他洗干净的、同福跑堂的旧青布衫子,头发也挽得整齐了些,只是看着满桌的饭菜,尤其那金黄油亮的红烧肉时,眼神贼亮,搓着手的频率和当初看那盏油灯时几乎一样。

  赤身鬼也套了件粗布褂子,遮掩住那身骇人的肌肉,他的破斗笠搁在旁边的长凳上,露出的脸上疤痕依旧可怖,但眼神沉静,坐姿踏实,只是盯着那锅清炖的老母鸡汤时,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佟湘玉清了清嗓子,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

  “咳咳!今天呢,是咱们同福客栈喜迎‘新家人’初步改造成果的日子!更是咱们三位迷途知返的汉子——巴山虎、倚海龙、赤身鬼——光荣脱债的日子!”她眉飞色舞。

  巴山虎闷着头哼了一声。

  倚海龙赶紧堆起笑容,有点谄媚还有点不好意思。

  赤身鬼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为了庆祝这份改过自新的喜悦,为了这桌香喷喷的饭菜!干杯!”佟湘玉高高举起手中的小酒杯(里面是水)。

  “干杯!”整个同福客栈响起了热闹的呼应声。

  清脆的碰杯声叮当作响。

  满桌欢腾中,白展堂悄悄凑到郭芙蓉耳边,声音带着笑意:“小郭,看见没?这路子才是正途!比你那排山倒海靠谱多了!以德服人,以工代赈!”

  郭芙蓉夹着一块香喷喷的溜肉段正要往嘴里送,闻言放下筷子,哼了一声,白了白展堂一眼:“去你的!没我的‘排山倒海’镇场子,他们仨能这么老实?”

  “这叫……”她想了想,憋出一句,“这叫劳动改造的预备阶段!懂不懂?”

  吕秀才优雅地呷了一口汤,摇头晃脑,悠悠地吟诵:“子曾经曰过……哎哟!”

  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郭芙蓉伸过来掐住大腿的手给打断了。

  “就你话多!吃饭!”郭芙蓉没好气地说。

  【哈哈哈!三壮汉改造成功!泪目!】

  【掌柜的账本消了债!普天同庆!】

  【芙蓉姐的理论精妙绝伦!排山倒海奠基劳动改造!】

  【秀才爹被打断施法!心疼一秒!】

  【同福客栈团圆饭!家的味道最温暖!】

  【莫小贝的红烧肉看着绝了!想舔屏!】

  夜色渐深。

  同福客栈门口挂着那两盏新糊的大红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巴山虎肩上扛着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包袱,里面是佟湘玉塞给他的、足够吃三天的硬面馍馍和咸菜疙瘩。

  他回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客栈大厅,那里传来隐隐的笑闹声。

  他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对着门口送别的佟湘玉、白展堂他们拱了拱手,闷闷地说了声:“……走了。”

  转过身,那高大的身影拖着一抹山岳般的影子,一步步沉稳地踏向更深沉的山林小路。

  倚海龙腰里挂着那个空瘪了不少的鹿皮囊,手里攥着一张小心折叠起来的纸——上面画着他设计的那个简易茶盘转台的构造图,傻妞帮他复印的。

  他对着一旁微笑的祝无双连连作揖:“多谢掌柜的!多谢展堂哥!多谢无双姑娘……再造之恩,永世不忘!”

  临走前,他眼睛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那个在长桌上匀速旋转、打磨得锃亮的锅盖底转盘,舔了舔嘴唇,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决然地转过身,瘦长的身影沿着灯火稀疏的街道尽头,朝着七侠镇外未知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在最后的是赤身鬼。

  他依然戴着那顶标志性的破斗笠,换上的粗布褂子显得紧绷绷的。

  面对佟湘玉塞给他的一小坛子李大嘴秘制的酱菜,他显得有点无措。

  抱着那坛子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斗笠深深压着。

  最后,他抬起头,灯光下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似乎极其勉强地、肌肉痉挛似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绝对算不上好看、甚至带点狰狞感,却努力表达善意的笑?

  只定格了不到半秒。

  然后他对着佟湘玉,也对着门口众人,动作有些僵硬地、幅度极大地抱了抱拳,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保重。”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抱着那坛子酱菜,大步流星地走进沉沉的夜色之中,步伐沉稳有力,脚步声渐渐在远处的黑暗里融去。

  客栈门口的灯笼光线,在通往不同方向的石板路上,拉出了三条越来越长的、最终消散无踪的影子。

  【壮士一去……呃,其实是奔向新生!】

  【巴山虎归林!天生神力有了归宿!】

  【倚海龙带走了设计图!发明家的火种!】

  【赤身鬼的笑……有点吓人但莫名感动!】

  【酱菜坛子!大嘴哥的味道伴随余生!】

  【路在脚下!愿他们找到真正的江湖!】

  【同福客栈仁德传天下!】

  【掌柜的眼睛红了!硬气点!】

  【小六哥唢呐吹起来!送英雄!】

  大堂内,悬停的直播水晶球无声地旋转。

  最后一片代表着送别与总结的彩色文字缓缓流淌:

  【七侠风月聚豪侠,木屑机巧映清茶。虎啸龙吟归林海,一曲烟火暖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