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搞离家出走-《双生魂记》

  同福客栈门口那熟悉的招幌无风自动了两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气场拂过。

  下一刻,一位身着紫色八卦道袍、手执拂尘、面容清癯但眼神略带烦躁的老道,突兀地出现在了门槛内。

  他道袍上绣着云山雾海,衣袂还流淌着淡淡的紫气,只是那副紧锁的眉头和微微抽搐的嘴角,让这位本该仙风道骨的真人有种……被什么东西追着跑的狼狈感。

  佟湘玉正用一块智能清洁巾擦拭柜台——自从阿楚送了全店智能清洁设备,那块祖传的抹布已经被珍藏在玻璃罩里当“古董”供着了。

  她一抬眼,习惯性地换上职业微笑:“额滴个神啊!这位道长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诶?道长您这身上冒的紫烟是特技还是……”

  她话没说完,目光就被门外更耀眼的存在吸引了。

  一团柔和却不容忽视的金光瞬间填满了门口,光芒迅速内敛,化作一位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容威仪但此刻写满焦虑与疲倦的中年帝皇。

  他一步踏入客栈,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角落里试图用紫气把自己裹成蚕蛹的紫袍老道,疲惫地吼了一声:“紫阳!你给朕站住!”

  “啊呀!”邢捕头刚从后院溜达过来,想看看有没有免费茶水可蹭,一见这阵仗,吓得一蹦三尺高,“亲娘哎!龙袍?十……十二旒珠冠?这这这……这不会是玉帝老爷子本人亲临了吧?!这影响仕途啊!不,这影响俺当捕头的稳定啊!”

  客栈里的人瞬间都围了过来。

  白展堂下意识地把佟湘玉往后护了护,手已经悄悄抬了起来准备点穴,虽然心里嘀咕能不能点中神仙。

  郭芙蓉和吕秀才护着吕青柠、吕青橙。

  李大嘴躲在莫小贝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

  白敬琪“哗擦”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摸他那只骚包的左轮手枪,才想起刚吃完饭还没装子弹,只好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防御姿势。

  吕青橙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冒烟发光”的人。

  燕小六“哐当”就把腰刀拔了出来,颤巍巍地指着门外:“哪……哪路妖……”

  祝无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六师兄!放着我来!”

  龙傲天则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身上的纹路,似乎想研究这流动的光芒算不算机关术的变种。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晏辰立刻把手腕上的智能腕表对准了两位不速之客,一道微不可查的扫描光束闪过。

  腕表投影出全息分析报告:【能量特征:超高维灵能聚合体,危险等级评估:理论无上限(非物理攻击性)…匹配人物资料库:紫阳真人(朱紫国护国法师);玉皇大帝(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

  “哦豁!”阿楚漂亮的眼睛瞬间亮起兴奋的光芒,如同发现新大陆,“家人们!大型现场连续剧啊!天庭家庭伦理剧现场直播!”

  她飞快地掏出那个最新款的超薄直播贴片,熟练地拍在太阳穴上,一个透明的全息取景框在她眼前展开。

  晏辰默契地一笑,顺手帮阿楚把一缕滑落到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那动作轻柔得让旁边本来紧张的郭芙蓉嘴角都忍不住上翘了一下。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点看好戏的调侃:“看这架势,是爹追儿子?父子档离家出走记?”

  “亲爱的阿楚老板、晏辰老板娘,以及最尊贵的各位家人们!”铁蛋的电子合成音永远那么字正腔圆又带着点夸张的喜感,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阿楚晏辰身后,手里变戏法似的拿着一个便携式超迷你投影仪,“直播信号已接通三秒,当前在线人数:八十八万。背景音乐是否需要?比如——一首应景的《父亲》?”

  阿楚连忙摆手:“别别别!氛围组暂时待命,先让家人们看看主角!”

  铁蛋绅士地行了个礼:“遵命,老板。随时为您效劳。”

  旁边的傻妞掩口轻笑,她的目光精准地扫过两位神仙,快速扫描着他们的能量波动和微表情,默默将守护能量场的强度提高了两级。

  【哇!前排!玉帝?活的玉帝!】

  【这紫袍老道气度不凡啊,就是看着有点生闷气】

  【额滴个神!佟掌柜这句台词真是万年不变,笑死】

  【邢捕头这小身板还想挡驾?仕途真的危险了】

  【白敬琪又哗擦!可惜没子弹,帅不过三秒】

  【青橙小宝贝一脸懵好可爱!】

  【放无双!快用你的‘放着我来’保护我方小六!】

  全息投影的弹幕瞬间刷满了客栈的半空,字体流光溢彩。

  佟湘玉看到那句“额滴个神”,立刻挺了挺胸,对着空气(弹幕方向)挥手:“宝宝们好!欢迎宝宝们光临同福客栈!额……家人们见笑了,今天来了两位大人物!”

  玉皇大帝显然也看到了满屏闪动跳跃的“家言家语”,他眉头皱得更紧,努力压下烦躁,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为足够威严的声音,试图解释这场天庭“家丑”:“诸位凡人……呃,家人们,见笑了。朕乃昊天金阙玉皇大帝。此乃朕于下界朱紫国点化之护国法师,紫阳真人。朕今日巡游下界,偶见其在朱紫国……咳,竟沉迷于那劳什子‘打榜’‘集五福’!堂堂护国法师,一国王公贵胄的导师,成何体统!”

  紫阳真人一看躲不过去,紫气一收,梗着脖子反驳,像个不服管教的老小孩:“玉帝!呃……父皇!此言差矣!贫道……儿臣只是体察民情!那‘集五福’寓意国泰民安,五谷丰登,民众参与热情高涨,何错之有?总比您那凌霄殿每日翻来覆去地看……看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直播!看那个带货卖金丹、卖蟠桃的强!还‘老铁666,炼丹加小粉’!那才叫荒废天庭威仪!”

  他语气激动,拂尘甩得呼呼作响。

  【噗!集五福!玉帝你也玩?!】

  【哈哈哈哈紫阳真人反杀!玉帝看直播带货???】

  【替玉帝问:亲娘啊,这影响威严吗?】

  【原来天庭也内卷到搞流量了?神仙也玩‘家人们把礼物刷起来’?】

  【报告玉帝!您看的那个炼丹主播肯定卖假货!真仙丹不需要小粉!】

  “荒谬!”玉帝脸上有些挂不住,被当众揭短,羞恼道,“朕那是……体察下界新兴商业模式!学习先进销售理念,以便更好地……更好地……”

  他一时语塞。

  “更好地给你那蟠桃园增收?”白展堂嘴快,顺口接了一句,然后立刻捂住嘴,嗖一下缩到佟湘玉身后,“葵花……呃,我说的是向日葵!向日葵向太阳嘛!”

  他用僵硬的动作比划了一个开花的手势。

  “噗嗤!”郭芙蓉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拉住旁边一脸严肃的吕秀才,“哎哟我的秀才啊,你看这……”

  吕秀才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求知的光(和一点八卦):“芙妹,此情此景,正合子所言:‘子非仙,安知仙之乐?’又或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凌霄宝殿之巅,亦不能免俗。’神仙与吾辈凡人,在情感共鸣上,亦是有相通之处焉……”

  “爹!”吕青柠脆生生地打断父亲的长篇大论,小大人似的推了推自己的小眼镜(晏辰根据她的要求给她特别定制的迷你防蓝光护目镜),“真相只有一个!他俩主要是缺乏有效沟通。”

  她用手指了指正处于对峙状态的玉帝父子。

  紫阳真人猛地一拍桌子(桌子没碎,但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嗡”鸣,桌上的茶杯跳了一下): “沟通?每次都是朕!父皇!您都是训斥!‘紫阳!你法力生疏了!’ ‘紫阳!你这炉丹炼歪了!’ ‘紫阳!你身为一方护法,当清静无为!’连我那好不容易用朱紫国特产紫云石炼出个新款游戏机‘紫气东来消消乐’,也被您斥为玩物丧志,没收给了哪吒!您知道哪吒那小子现在在朋友圈炫得有多嚣张吗?!‘我爹管得严,可我玉帝爷爷给的好’!”

  老道士越说越委屈,脸上肌肉都在哆嗦。

  阿楚眼睛一转,凑到晏辰耳边,用不大不小但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亲爱的晏辰宝贝,你看,这像不像网上吐槽的‘我都是为了你好’型父母和‘被过度关爱’型中年儿女的冲突大电影?天庭重制版?”

  晏辰深情款款地看着阿楚,修长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声音带着宠溺:“我的阿楚小天才洞察力宇宙无敌。这位‘爸爸’,您关注了孩子的成功,是否忽略了他的感受?而这位‘儿子’,渴望理解却又用叛逆表达?双向奔赴的误会,需要用‘心’的桥梁来连接,而非天规戒律哦。”

  他最后那句刻意拔高的声调和拿捏的语调,充满了情感调解节目主持人的范儿。

  玉皇大帝听得一愣一愣的,威严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茫然:“感受?桥梁?朕统御三界,日理万机,岂可……”

  阿楚突然掏出手机,麻利地点开一个App,是模拟“真心话大冒险”的简化版。

  她笑盈盈地建议:“玉帝大大,紫阳真人,还有各位家人们,咱们别光说理论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来玩个轻松点的互动吧!这个叫‘天庭父子真心话交流小游戏’!我们就是公正的见证人!弹幕的家人们,你们当云评委!佟掌柜,借您柜台当见证台!”

  【强烈支持真心话!我要听玉帝说心里话!】

  【紫阳真人快上!别怕你父皇!咱们三百多万家人在精神上支持你!】

  【搞快点搞快点!瓜子花生矿泉水准备好了!】

  【求问玉帝,当神仙压力大吗?有没有绩效KPI?】

  【紫阳道长,玉帝知道你玩消消乐玩到第几关了?】

  【佟掌柜!冲!你是最棒的见证官!(刷礼物特效:金莲花*10)】

  佟湘玉一看满屏金光闪闪的特效,还有那刷屏的鼓励(主要是虚拟礼物能提现),顿时干劲十足,一拍柜台(这次没敢太用力):“中!额来做这个公正人!两位,请上座!额滴个神啊,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天庭父子在额同福客栈谈心!额这见证官做得值了!大嘴!给两位神仙……哦不,当事人!上咱们店最好滴桂花酿!冰镇的!”

  “放着我来!”祝无双飞快地应下,动作麻利地去拿酒。

  龙傲天默默在桌子边缘激活了一个小型能量稳定器,防止神仙激动起来掀桌子。

  “这……成何体统!”玉帝还有些抗拒,但架不住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空中那些闪烁跳跃的弹幕字)都充满了期盼和好奇,加上紫阳真人在一边已经开始撸袖子跃跃欲试,他被半推半就地按到了桌子一边。

  傻妞精准分析着两人的微表情和能量频率,在阿楚和晏辰的全息屏上投影出实时情绪波动曲线:【玉帝:抗拒指数↓20%,迷茫困惑指数↑50%,疲惫感↑30%;紫阳真人:委屈指数↑30%,逆反指数↓15%,倾诉欲↑80%】。

  游戏规则超简单:轮流选择真心话(必须诚实回答一个问题)或者大冒险(完成一个小任务)。

  由“家人们”通过弹幕实时投票出题或出任务。

  第一轮,紫阳真人先选。

  他毫不犹豫:“真心话!”

  弹幕瞬间爆炸:

  【问问紫阳真人,你最希望玉帝了解你什么?】

  【道长,您偷偷给那款没收的‘紫气东来消消乐’充值了多少钱?】

  【问问玉帝陛下,觉得紫阳真人最像你当年的哪个儿子(或徒弟)?】

  阿楚示意佟湘玉看弹幕,佟掌柜清了清嗓子,尽量字正腔圆:“额滴……家人们投票最高的第一个问题!请紫阳真人回答:你最希望玉帝了解你什么?说真心话哦!”

  紫阳真人深吸一口气,不看玉帝,只盯着柜台上一块被摩擦得发亮的木板,声音低沉却清晰:“我希望父皇能知道,我虽然受您点化,为朱紫国护法,但我不是您当年座下那些懵懂小仙。我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喜好。朱紫国民间的烟火气,他们那些看似幼稚的快乐,那些小发明、小游戏、小热情,让我觉得……觉得这才是活着的滋味。而不是凌霄殿里那永恒不变的祥云和仙乐。我不是玩物丧志,我只是……在体会您赐予我这份‘下凡’责任时,最珍贵的那一部分——红尘百态。也希望父皇您……能偶尔卸下玉帝的身份,做一会儿我的父亲,问问我想做什么,或者……陪我打一局消消乐?”

  说到最后,他声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哽咽。

  整个同福客栈安静得只剩下投影弹幕刷新的细微光晕流动声。

  连吕秀才都忘了子曰。

  郭芙蓉用力捏住了吕秀才的胳膊。

  玉皇大帝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儿子,那层威仪冰冷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白展堂下意识地递过来一杯冰镇桂花酿,玉帝也没看,接过来猛地灌了一口,被冰得皱了一下眉头。

  第二轮,轮到玉帝。

  他沉默了足足十秒,才低声说:“朕……也选真心话。”

  弹幕更是疯了:

  【玉帝大大,您觉得当爹最难的是什么?】

  【陛下!您有多久没真正放松开心地笑过了?】

  【快问问玉帝陛下是不是觉得自己教育方式有点点问题?】

  佟湘玉看着满屏的问题,最后选了点赞数如同坐了火箭一样上升的那个:“家人们……第二个问题!玉帝陛下,您觉得当爹最难的是什么?”

  玉帝端着冰凉的酒杯,感受着指尖的凉意,沉默了好久。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半晌,他那似乎永远带着威严的嗓音响起,竟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奈:“最难……是无论朕用了多少力,用了多少资源,给了多少庇护和……自以为是的‘好’,最终发现,孩子……他不一定是朕想要的样子。而朕,看着他长成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