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古镜藏幽怨,红妆泪断肠-《综武之我,唯一修仙者》

  鬼船之事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芦花渡这小小的镇子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但随着天色放晴,运河上舟楫往来恢复如常,那夜的诡异也渐渐只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带着几分惊悸的谈资。客栈老板对赵陈一行人更是敬畏有加,伺候得愈发周到,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休整一日后,马车继续南下,目的地是素有“天堂”之称的苏州府。

  江南水网密布,行程大半需倚赖舟船。这日午后,众人包下了一艘颇为宽敞干净的客船,沿着运河主干道缓缓而行。两岸垂柳如烟,稻田碧绿,偶有白墙黛瓦的村落点缀其间,橹声欸乃,水鸟翩跹,确是一派醉人的水乡风光。

  小燕子趴在船舷,伸手拨弄着清凉的河水,兴奋地指着远处水面上成群结队的鸭子。端木蓉则安静地坐在船篷下,翻阅着一卷医术,偶尔抬眼望一望这如画景致,清冷的眸中也难免闪过一丝欣赏。周平尽职地守在船头,留意着四周动静。

  赵陈斜倚在软榻上,看似闭目养神,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轻覆着方圆数十里的区域。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游历已不仅仅是看山看水,更多的是体悟这方天地的气机流转,众生百态。江南文气鼎盛,水土丰饶,气机相较于北地的雄浑,更显细腻绵长,别有一番韵味。

  然而,在这片平和秀美的气机之下,他依旧能隐约察觉到几丝若有若无的、与那夜鬼船同源的阴郁晦暗之气,如同华美锦缎上不起眼的霉点,散落在水乡的某些角落。

  “看来那鬼船并非孤立现象…”赵陈心中暗忖。

  客船行至一处河道岔口,前方一座石拱桥映入眼帘,桥畔有一棵巨大的古槐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槐树旁,聚集着不少船只,更有许多百姓围在岸边,对着桥洞下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平,前面怎么回事?”赵陈睁开眼问道。

  周平凝目望去,回道:“公子,好像是从桥洞里捞出了什么东西,引了不少人围观。”

  客船稍稍靠近,便能听清岸上的议论声。

  “…真是造孽啊,沉了怕是有几十年了吧?”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箱子,都烂得不成样子了。”

  “听说里面就一面铜镜还算完整,其他的都朽坏了…”

  “铜镜?嘿,这玩意儿从水里捞出来,还是从这种老桥洞下,可不吉利…”

  “…”

  赵陈神识扫过,只见桥洞下的淤泥已被清理开一部分,一个腐朽破烂的木箱被拖到了岸边,箱体大部分已经散架,露出里面一些同样腐朽的衣物和杂物,唯有一面巴掌大小、边缘缠绕着水草污泥的菱花铜镜,虽然黯淡,却保存得相对完整,被一个胆大的汉子拿在手里掂量着。

  就在那汉子拿起铜镜的瞬间,赵陈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精纯凝练的怨念,自那古镜之上一闪而逝!那怨念之强烈、之悲伤,远超那夜的鬼船,仿佛凝聚了一个灵魂毕生的痛苦与不甘!

  而手持铜镜的那汉子,毫无所觉,还咧嘴笑着对周围人道:“嘿,这镜子做工倒是不错,洗洗说不定还能用,拿回家给我婆娘…”

  他话音未落,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手一滑,那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同时,一阵阴冷的旋风毫无征兆地卷起,吹得岸上众人衣袂翻飞,河面也泛起不正常的涟漪。

  “嘶…怎么突然这么冷?”

  “邪门…”

  那汉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弯腰想去捡镜子,手却有些发抖。

  “且慢。”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客船不知何时已靠岸,一位身着月白长衫、气度不凡的公子哥缓步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位清丽绝伦的白衣女子和一个灵秀俏丽的丫鬟,正是赵陈三人。

  那汉子见赵陈气度慑人,不敢怠慢,忙道:“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赵陈目光落在那面跌落泥泞的菱花铜镜上,淡淡道:“此物不详,沾惹恐有灾祸,阁下还是莫要触碰为好。”

  汉子一愣,看了看地上的镜子,又看了看赵陈,有些将信将疑,但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寒意和周围人的议论也让他心里发毛。

  旁边一个看似见多识广的老者捻须道:“这位公子说得在理。老朽听闻,古物有灵,尤其是这等沉于水下多年的镜鉴之物,最易附着不干净的东西。从前就有人从河里捞出古镜,结果家宅不宁,大病一场…”

  老者这么一说,那汉子更是害怕,连连摆手:“那…那这镜子我不要了!谁爱要谁拿去!”说着,像是避瘟神一样退开了几步。

  周围众人见状,也无人敢再去碰那面镜子。

  赵陈走上前,并未用手去拾,只是隔空一拂,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那铜镜从泥水中托起,悬浮在他面前尺许之处。镜面上的污泥水草簌簌落下,露出原本暗黄却打磨得极为光滑的镜面,边缘的菱花纹饰也清晰起来,透着古朴的气息。

  然而,在赵陈的神识感知中,这面古镜仿佛一个冰冷的漩涡,内部凝聚着浩瀚如海、却又沉寂如冰的悲伤与怨怼。那是一种被背叛、被遗忘、求死不能、求生无门的极致痛苦。

  “好重的执念…”端木蓉也感应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阴郁气息,轻声说道。

  小燕子躲在她身后,既害怕又好奇地偷瞄着那面悬浮的镜子。

  赵陈伸出食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察的、蕴含着度化之力的金光,轻轻点向镜面。

  嗡——!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镜面的刹那,古镜猛地一震,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怨气轰然爆发,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淡灰色气旋,直冲赵陈面门!气旋之中,仿佛有无数女子凄厉的哭泣与诅咒在回响!

  岸上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得惊呼后退!

  端木蓉脸色一凝,上前一步,周身灵力流转,便要出手。

  然而,赵陈只是轻轻吹了口气。

  那口气如同春风拂过柳梢,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净化之力。淡灰色的怨气气旋遇到这口气,如同骄阳下的薄雾,瞬间消散瓦解,连其中的哭泣诅咒声也戛然而止。

  悬浮的古镜安静下来,镜面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深沉的悲伤怨念依旧萦绕不散。

  赵陈的手指,终于轻轻点在了冰凉的镜面上。

  刹那间,光影流转,一幕幕破碎而清晰的画面,伴随着汹涌的情感洪流,强行涌入他的识海——

  · 华灯初上,画舫凌波,才子佳人,诗词唱和。镜中映出一张明媚娇艳的少女容颜,眼波流转,满是倾慕与喜悦地看着身旁一位风度翩翩的青衫书生。

  · 海誓山盟,互许终身,书生赠镜为信,言说金榜题名时,便是凤冠霞帔日。

  · 秋闱放榜,书生高中,少女望穿秋水,等来的却是一纸绝情书,言说已另娶高门贵女,让她勿再痴缠。

  · 少女肝肠寸断,怀抱这面定情之镜,从他们初遇的这座石桥之上一跃而下,冰冷的河水淹没了一切…

  · 岁月流逝,她的魂魄因执念太深,无法往生,竟与这面沉入河底的铜镜融为一体,怨气日积月累,等待着,诅咒着…

  画面最终定格在少女跃下时,那绝望而凄美的回眸,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不甘。

  “沈郎…负心…薄幸…”

  “为何…为何要骗我…”

  “我恨…我好恨啊…”

  断断续续、充满无尽悲伤与怨恨的意念,在赵陈识海中回荡。

  赵陈收回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一段负心债,百年红妆泪。”

  他看向那面古镜,目光中少了几分之前的随意,多了些许复杂。这镜中凝聚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子的怨魂,更是一个时代、一种命运悲剧的缩影。

  “公子,这…”端木蓉感受到赵陈情绪的细微变化,轻声询问。

  赵陈摇了摇头,对周围惊魂未定的众人道:“此物我暂且收走处理,以免遗祸人间。”

  众人早已被刚才的异象吓住,哪里敢有异议,纷纷点头称是。

  赵陈取出一个玉盒,将古镜放入其中,又贴上几张清净符箓,暂时封存了那几乎要溢出的怨念。

  他抬头,望向那座古老的石桥,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百年前那个决绝的身影。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沈郎…不知你的后人,如今又在何方?”

  “这份跨越百年的‘问候’,或许也该让他们知晓了。”

  赵陈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江南的风,看来不仅要带来温软,也要吹散一些积年的尘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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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