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英灵试炼,星火共鸣-《剑脉通天》

  星殒之城内部,比从外界看起来更加广阔,也更加死寂。行走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回声的街道上,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尘埃,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踏在历史的尸骸之上。两侧是倾颓的华美建筑,那些断裂的廊柱、破碎的浮雕,依稀还能窥见昔日的辉煌与荣光,但如今只剩下无言的沧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壮烈,那是无数英魂不屈战意与陨落不甘交织而成的集体意志,历经岁月而不散。寻常修士在此,心志稍弱,便会被这股浩大而沉重的意念冲击得心神失守,甚至道心崩溃。

  陈石道心坚定如铁,更有混沌寂灭元婴坐镇识海,将外界的精神冲击尽数包容、化解。他步履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警惕着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同时也在细细感知着这座城池残留的每一丝信息。

  那三名星陨遗族并未跟随入城,只是如同三尊沉默的石像,守在城门的缺口处,冰冷的目光穿透漫长的街道,遥遥锁定着他的背影。他们的态度很明确,通往归寂星塔的路,需要陈石自己走,是生是死,是机缘还是坟墓,皆由他自己承担。

  按照那遗族首领所指的方向,陈石穿过数条死寂的街道,越过一片干涸的、河床布满裂纹的护城河,最终来到了一条异常宽阔、笔直通向城池中心那座暗色巨塔的大道前。

  这条大道,由某种暗银色的金属铺就,即便蒙尘万古,依旧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大道两侧,不再是普通的建筑,而是矗立着一尊尊巨大无比、形态各异的雕像!

  这些雕像,有的身披重甲,手持巨兵,作仰天咆哮状;有的身着法袍,手托星辰,似在施展惊天法术;有的则骑乘着狰狞的巨兽,冲锋陷阵……它们并非死物,每一尊雕像内部,都蕴含着一股强大而凝练的残存意志,那是属于雕像主人生前最强烈的战意、执念与不甘!

  无数股这样的意志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屏障,笼罩着整条大道。大道上空的光线都为之扭曲,空气凝滞,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变得缓慢。

  这里,就是“英灵长廊”。

  通往归寂星塔的第一道,也是最直接的一道考验。

  陈石站在长廊的入口,便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仿佛能碾碎灵魂的磅礴压力。耳边似乎响起了金铁交鸣之声、法术爆炸之音、以及无数勇士冲锋陷阵时的怒吼与咆哮!眼前甚至开始浮现出模糊的战场幻影,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这条长廊,考验的不仅仅是实力,更是意志、道心,以及对自身道路的坚信!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英灵长廊!

  轰——!

  就在他踏入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个古老的机关!长廊两侧,那数以百计的巨大雕像,其内部沉寂了万古的英灵意志,如同沉眠的火山,轰然爆发!

  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战意、杀意、不屈之意,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万千无形的利剑,从四面八方朝着陈石碾压、穿刺而来!

  这并非单纯的能量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意志冲击!它们要摧毁的,是闯入者的信念,是道心,是让他跪伏在这条英雄陨落之路上,忏悔自己的渺小!

  陈石身体猛地一沉,仿佛瞬间背负了万丈山岳!识海之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那些战意与杀意化作无数狰狞的幻象,不断冲击着他的神魂本体,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战场梦魇!

  “我为寻道而来,为解谜而至,岂会倒在此地?!”

  陈石心中发出一声低吼,混沌寂灭元婴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元婴脚下,混沌基壤散发出厚重的气息,稳住了剧烈震荡的识海。元婴头顶的微型星云加速旋转,洒下道道星辉,护住神魂。

  他并未选择以蛮力对抗这万千英灵的集体意志,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他选择的是——理解、包容,并以自身的道,去回应!

  他放开部分心神防御,主动去感受那一道道冲击而来的意志。

  他感受到了一名持斧巨汉宁死不退、战至最后一滴血的决绝;感受到了一名女法师燃烧神魂、引爆星辰与敌同归于尽的壮烈;感受到了一名年轻战士面对铺天盖地的魔潮时,眼中虽有过恐惧,但手中长枪依旧坚定刺出的勇气……

  悲壮、惨烈、不甘、但更多的是……不屈!是对脚下这片土地、对身后所护之物的誓死守护!

  这些情绪与意念,如同浩瀚的江河,冲刷着陈石的心神。他仿佛亲历了那场导致星辰陨落、文明崩塌的终极之战,感受到了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责任与牺牲。

  他的道心,在这股浩大意念的洗礼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神铁,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定!他对“守护”二字,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他的混沌之道,包容的不仅是能量,也应包容这众生的意志;他的寂灭之道,终结的不仅是敌人,也应承载这英灵的安息!

  “诸位前辈英灵在上!”陈石于识海中发出宏大之音,并非对抗,而是宣告,“晚辈陈石,承混沌之源,掌寂灭之终,此来非为亵渎,乃为延续!延续诸位未竟之志,探寻陨落之因,守护当护之人!”

  随着他的宣告,他体内的混沌源核碎片散发出更加柔和而深邃的波动,那并非征服,而是一种抚慰与接纳。他元婴右眼中的寂灭之光,也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带上了一丝承载与安息的意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狂暴冲击着他的万千英灵意志,在感受到他体内那纯净的混沌本源与那带着安息之意的寂灭真意后,竟然渐渐变得平和下来!

  那无数狰狞的战场幻象缓缓消散,金铁交鸣之声化作了低沉的呜咽与叹息。一道道凝练的意志,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游子,带着一丝释然与期待,缓缓绕着他的神魂盘旋,最终,如同百川归海般,融入了混沌寂灭元婴周身的灰蒙光晕之中,成为了他力量与感悟的一部分!

  他非但没有被英灵意志压垮,反而将其中的精华吸收、化为了自身道基的养料!他的神魂变得更加凝实、厚重,仿佛承载了一段沉甸甸的历史。他对战意、杀意的理解与运用,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长廊之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两侧的雕像依旧矗立,但它们散发出的意志,不再充满敌意,反而带着一种默许与……淡淡的祝福。

  陈石感觉周身一轻,步伐再次变得稳健。他朝着长廊两侧的雕像,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继续迈步,朝着尽头那座巍峨的暗色巨塔走去。

  这一次,再无障碍。

  当他终于走出英灵长廊,站在那座名为“归寂星塔”的巨塔脚下时,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宏伟与……死寂。

  塔高不知几万丈,直插入灰蒙蒙的天穹,塔身并非普通石材,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色金属,上面布满了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星辰与归墟符文。塔身之上,同样布满了巨大的创伤,有些裂痕深可见塔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塔基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中央,广场地面由纯净的白色玉石铺就,与暗色的塔身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那三名星陨遗族,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广场的边缘,默默地注视着陈石,尤其是那名首领,眼中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但依旧带着审视。

  陈石没有去看他们,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塔基正前方,那一簇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仅有豆粒大小的……苍白火焰所吸引。

  那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反而散发着一种极致的冰冷与虚无感。它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缓慢地跳动着,仿佛一个垂死星辰最后的心跳。

  这就是……先祖星火?

  星陨遗族等待的共鸣?

  陈石能感觉到,这簇微弱的火焰,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而精纯的星辰本源,以及一种……超越了生死的永恒寂灭意蕴。它是这座城,这个种族,最后的希望与传承之火。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冥冥中的感应,缓缓走到那簇苍白火焰面前。

  他伸出右手,并未直接触碰火焰,而是将掌心对着它,全力催动体内的混沌寂灭元婴!

  混沌源核的波动被他激发到极致,散发出万物起源的包容气息。同时,他引动了源自归墟圣殿、融于元婴右眼的那一丝寂灭真意,这真意不再冰冷,而是带着对英灵的抚慰与对终结的坦然。

  他自身的星辰道种力量,也化作纯净的星辉,流淌而出。

  三种力量,混沌、寂灭、星辰,以一种玄奥的比例与方式,交织在一起,如同最虔诚的祭品,又如同最契合的钥匙,呈现在那簇先祖星火之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那三名星陨遗族,屏住了呼吸,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那遗族首领眼中即将再次被失望与冰冷覆盖时——

  嗡!!!

  那簇微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的苍白星火,猛地爆发出了一道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照亮万古长夜的光芒!

  它不再冰冷,而是变得温暖!它不再微弱,其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白色广场,甚至穿透了星殒之城上空的星辉光罩,引得外界混乱的能量都为之一滞!

  火焰欢快地跳跃着,膨胀到了拳头大小,散发出无比纯粹、无比磅礴的星辰生机与寂灭轮回之意!它仿佛沉睡了无尽岁月,终于等来了唤醒它的那个人!

  一道凝练的、蕴含着无尽信息与古老力量的苍白火线,如同找到了亲人,主动地、迅疾地射出,没入了陈石伸出的手掌,沿着经脉,直接汇入了他丹田内的混沌寂灭元婴之中!

  元婴周身光芒大盛,尤其是左眼中的星河流转与右眼中的寂灭之光,与这先祖星火的力量完美交融,变得更加璀璨、更加深邃!

  共鸣!成功了!

  陈石缓缓闭上双眼,沉浸在这股古老而浩瀚的力量传承与信息洪流之中。

  广场边缘,那名为首的星陨遗族首领,看着周身被苍白星火光芒笼罩、气息与归寂星塔隐隐相连的陈石,那冰封万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混合着激动、悲伤与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松开紧握的断枪,对着陈石,对着归寂星塔,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单膝跪地。

  他身后那两名年轻遗族,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敬畏,也紧跟着,毫不犹豫地跪伏下去。

  “星火重燃,遗族之引……终于……等到了……”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带着万古的沧桑与希冀,缓缓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