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彻底黑了。
院子里灯光暧昧，微风轻抚，是个很舒服的夜晚。
魏许宁把大家都叫到长桌的中间位置，把两大盘烤好的海鲜摆上来。
他也坐下来，招呼所有人品酒聊天。
宗慕青和周安桐依然是坐在一起。
叶华卿注意到宗慕青只吃了鲍鱼和鳕鱼，却并不动海虾。
但是周安桐剥了一只到她碗里，她吃的又挺开心。
叶华卿不动声色拉了一盘过来，把盘子里的虾都剥好，递过去放到宗慕青够得到的位置，不远不近。
“哟，叶少爷还挺细心那！”
魏薇夹了两只给宗慕青。
“正好，你这不爱剥壳的有口福了。”
“你不喜欢剥虾壳啊，早说啊！”
魏许宁一听，卷起袖子就要剥另一盘。
宗慕青坐在他正对面，赶忙抓住他手臂拦了一下。
“我够了，你忙一晚上了，先吃。”
叶华卿看了眼她抓住魏许宁的手，皱了下眉。
“青姐，你知道最近RGV在天兴投资的事吗？”陆栩琦边吃边问。
“嗯。不过RGV只是大股东和运营方，实际投资是天兴国资委。”
宗慕青还没离开天兴的时候，这个新能源电力项目就立项了，她很了解内情。
“那这个项目，该走RGV还是国资委呢？”
陆栩琦想参与其中一部分设备的标段，她觉得宗慕青可能有办法。
“这个事你真可以直接找你胤哥了。”
宗慕青浅笑着又倒了一杯酒。
“督导组今年常驻天兴，政府没有人敢暗箱操作，国资委已经连续掉了两个人，没人敢上桌。RGV肯定是能起到关键决定作用的。”
“胤哥和RGV很熟？”
陆栩琦一听有戏，也顾不上吃了。
“RGV和我算是老熟人吧，不过那边的关系我交给他维护了，虽然一年多了我也没过问，但是他不傻，这么好的关系他肯定牢牢抓在手里呢。”
宗慕青相信吴胤然在这方面的能力。
“你有时间带我一起去找胤哥吧，我把项目情况给你俩交待一下。”
陆栩琦觉得这顿烧烤吃的太值了。
宗慕青拿起电话发了个简短的信息，然后对陆栩琦说：“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你直接找他就行，具体怎么操作，你们商量着办，我就不掺和了。”
陆栩琦乖巧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宗慕青的手机连续的叮了几声。
对方回了好几条，她都是看一眼就放下，并不回复。
叶华卿总觉得宗慕青有一种矛盾感。
陆栩琦是懂规矩的人，她提出和宗慕青一起去找吴胤然，就是不想越过她，想和她利润共享，毕竟关系是她的。
宗慕青的一番话却直接表了态：我不需要利润共享，我只是帮你个忙，不想和前任有任何瓜葛。
她似乎对这个前任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但是……
“RGV的关系都能直接送出去，真是够大度的。”
叶华卿这一晚上终于开了一次口，在其他人听来却像在讽刺宗慕青恋爱脑。
送完鸡蛋又送鸡，还说不是余情未了？
宗慕青又露出那种不急不恼温婉的笑。
“嗯，叶总说的对，不过你可能不知道，RGV这关系我也是躲都躲不及，顺水推舟而已。”
其他人没感觉，但是宋嘉已经听出这两个人的火药味来了。
他赶紧岔开话题：“慕青，听说你接触地产项目多，最近华卿这边有个地产项目挺棘手，你给分析分析呗。”
说完他看了叶华卿一眼，暗示他，话题我给你找好了，你得先搭上话才行啊。
他这一说，其他人都安静了看过来。
叶华卿没想到话题这么突然转他身上了，就对着宗慕青说：“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你有兴趣听吗？”
问完觉得自己这话很蠢。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说话还要征求别人意见了？
而且他觉得宗慕青会抛出一句“没兴趣”，直接怼死他。
但是宗慕青还是在微笑。
“反正也是闲聊，叶总有什么难处就说说呗，我不想听别人也想听啊。”
叶华卿不计较她话里的暗刀，简单把芜悦湾的事情讲了一遍。
“草！胡享文这个脑残，要不我找人套麻袋打他一顿吧！”
魏许宁听完先炸了。
“打完他，他就会把项目还给思瑶？”周安桐问他。
“不能……要么送钱？多送点，包个百八十万，肯定有人动心！”
魏许宁倒真是个爽快人。
宋嘉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那是送多送少的事儿吗？没听华卿说没人敢收！”
“那不就是死局？”魏许宁给定了性。
可不就是死局？
叶华卿看着宗慕青，心想宋嘉这是找了个什么话题？
让人没法接的话题。
宗慕青从他开始讲就没表态，一直在认真的听。
直到叶华卿投过来询问的眼光，她才开了口。
“离二次招标还有几天？”
“三天。”叶华卿说。
“所以思瑶现在需要的是顺利通过调查期的时间？”
宗慕青这次倒是收起了散漫，很认真的和他在讨论了。
“对，但思瑶没时间了，调查期至少还要半个月。”
叶华卿觉得她认真讨论问题的时候好像变了个人，至少完全没有那种没来由的对立感了。
宗慕青点点头：“你们在做投标文件的时候切分了几个部分？”
“只有商务标和技术标。”
“商务标主要体现的是什么？”
“造价。”
“那么造价依据的是什么？”
“设计方案、规划图和建筑图初稿。”
所有人都静下来，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他们不明白宗慕青为什么完全不问项目方的情况，一直在问一些不相关的事。
“设计院是哪一家？”宗慕青问。
“芜青五院。”
叶华卿不知道宗慕青问这些的目的，他只觉得她此刻专注和他聊工作的样子非常灼人，晃得他移不开眼。
“就是说所有参与投标的投标文件，都依据了芜青五院的技术方案是么？”
宗慕青的语气和在九宁打电话时候一样，温柔又平静。
“对。”叶华卿在因为对视而产生失神的恍惚中突然抓到了点什么。
“那么，如果图纸错了呢？”宗慕青盯着他问。
“图纸……错了……”叶华卿愣住了。
过了几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的意思是……”叶华卿挑眉看着她。
宗慕青知道他听懂了，点了点头，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
“让招标文件和所有投标文件，都报废。”
这一下除了魏许宁，在座的其他人都懂了。
项目方确实已经是僵局了，所以宗慕青根本不问任何和项目有关的问题。
而且她清楚，既然项目方同意开启调查流程，就说明评标委员会里确实有人承认了和思瑶有违规行为。
思瑶自己不清楚内情，那就一定是有评委被买通，陷害思瑶。
但是之所以没有当场宣布废标，是因为只有单方面口头承认，肯定没有实证，所以要启动调查程序，形成证据链。
调查过程中这个评委如果“每次都想起了新东西”，那调查就会被拉长。
最终思瑶肯定是可以自证清白的，甚至可以起诉这个评委诽谤，但是很有可能也就判个缓刑。
不过思瑶也肯定错过了二次投标。
瓯鸿这次应该是花了大价钱的，内应应该也不只在评标委员会这一个环节。
但是既然思瑶第一次可以中标，就说明拼硬实力和关系，瓯鸿是打不过思瑶的。
所以思瑶需要的只是时间，自证清白的时间和揪出内应的时间。
宗慕青给叶华卿提供了另一条路。
招标过程中所有的竞标，都要依据标书，而标书的造价一定是根据设计院提供的设计方案计算出来的。
如果设计图纸都是错的，那么整个招标没有了评判依据，自然没法进行。
烧烤结束第二天，叶华卿亲自联络芜青五院的院长，两个人在魏许宁会所密谈了两个小时。
距离二次开标还有十五小时，芜青五院发出公告和致歉函，声明因公司软件故障，设计数据可能出现重大偏差，召回所有设计方案。
同时芜悦湾项目部发出公告，称因设计出现重大纰漏，二次招标时间延后，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延后到什么时间？那肯定是五院的设计方案出来的时间。
设计方案什么时间出来？那肯定是思瑶准备好的时间。
至于那些内应都在哪个环节，都是谁，其实在前面那一波基本已经可以锁定个七七八八，搞掉就可以了。
元旦假期结束，芜悦湾二次招标顺利进行，思瑶成功中标。
院子里灯光暧昧，微风轻抚，是个很舒服的夜晚。
魏许宁把大家都叫到长桌的中间位置，把两大盘烤好的海鲜摆上来。
他也坐下来，招呼所有人品酒聊天。
宗慕青和周安桐依然是坐在一起。
叶华卿注意到宗慕青只吃了鲍鱼和鳕鱼，却并不动海虾。
但是周安桐剥了一只到她碗里，她吃的又挺开心。
叶华卿不动声色拉了一盘过来，把盘子里的虾都剥好，递过去放到宗慕青够得到的位置，不远不近。
“哟，叶少爷还挺细心那！”
魏薇夹了两只给宗慕青。
“正好，你这不爱剥壳的有口福了。”
“你不喜欢剥虾壳啊，早说啊！”
魏许宁一听，卷起袖子就要剥另一盘。
宗慕青坐在他正对面，赶忙抓住他手臂拦了一下。
“我够了，你忙一晚上了，先吃。”
叶华卿看了眼她抓住魏许宁的手，皱了下眉。
“青姐，你知道最近RGV在天兴投资的事吗？”陆栩琦边吃边问。
“嗯。不过RGV只是大股东和运营方，实际投资是天兴国资委。”
宗慕青还没离开天兴的时候，这个新能源电力项目就立项了，她很了解内情。
“那这个项目，该走RGV还是国资委呢？”
陆栩琦想参与其中一部分设备的标段，她觉得宗慕青可能有办法。
“这个事你真可以直接找你胤哥了。”
宗慕青浅笑着又倒了一杯酒。
“督导组今年常驻天兴，政府没有人敢暗箱操作，国资委已经连续掉了两个人，没人敢上桌。RGV肯定是能起到关键决定作用的。”
“胤哥和RGV很熟？”
陆栩琦一听有戏，也顾不上吃了。
“RGV和我算是老熟人吧，不过那边的关系我交给他维护了，虽然一年多了我也没过问，但是他不傻，这么好的关系他肯定牢牢抓在手里呢。”
宗慕青相信吴胤然在这方面的能力。
“你有时间带我一起去找胤哥吧，我把项目情况给你俩交待一下。”
陆栩琦觉得这顿烧烤吃的太值了。
宗慕青拿起电话发了个简短的信息，然后对陆栩琦说：“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你直接找他就行，具体怎么操作，你们商量着办，我就不掺和了。”
陆栩琦乖巧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宗慕青的手机连续的叮了几声。
对方回了好几条，她都是看一眼就放下，并不回复。
叶华卿总觉得宗慕青有一种矛盾感。
陆栩琦是懂规矩的人，她提出和宗慕青一起去找吴胤然，就是不想越过她，想和她利润共享，毕竟关系是她的。
宗慕青的一番话却直接表了态：我不需要利润共享，我只是帮你个忙，不想和前任有任何瓜葛。
她似乎对这个前任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但是……
“RGV的关系都能直接送出去，真是够大度的。”
叶华卿这一晚上终于开了一次口，在其他人听来却像在讽刺宗慕青恋爱脑。
送完鸡蛋又送鸡，还说不是余情未了？
宗慕青又露出那种不急不恼温婉的笑。
“嗯，叶总说的对，不过你可能不知道，RGV这关系我也是躲都躲不及，顺水推舟而已。”
其他人没感觉，但是宋嘉已经听出这两个人的火药味来了。
他赶紧岔开话题：“慕青，听说你接触地产项目多，最近华卿这边有个地产项目挺棘手，你给分析分析呗。”
说完他看了叶华卿一眼，暗示他，话题我给你找好了，你得先搭上话才行啊。
他这一说，其他人都安静了看过来。
叶华卿没想到话题这么突然转他身上了，就对着宗慕青说：“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你有兴趣听吗？”
问完觉得自己这话很蠢。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说话还要征求别人意见了？
而且他觉得宗慕青会抛出一句“没兴趣”，直接怼死他。
但是宗慕青还是在微笑。
“反正也是闲聊，叶总有什么难处就说说呗，我不想听别人也想听啊。”
叶华卿不计较她话里的暗刀，简单把芜悦湾的事情讲了一遍。
“草！胡享文这个脑残，要不我找人套麻袋打他一顿吧！”
魏许宁听完先炸了。
“打完他，他就会把项目还给思瑶？”周安桐问他。
“不能……要么送钱？多送点，包个百八十万，肯定有人动心！”
魏许宁倒真是个爽快人。
宋嘉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那是送多送少的事儿吗？没听华卿说没人敢收！”
“那不就是死局？”魏许宁给定了性。
可不就是死局？
叶华卿看着宗慕青，心想宋嘉这是找了个什么话题？
让人没法接的话题。
宗慕青从他开始讲就没表态，一直在认真的听。
直到叶华卿投过来询问的眼光，她才开了口。
“离二次招标还有几天？”
“三天。”叶华卿说。
“所以思瑶现在需要的是顺利通过调查期的时间？”
宗慕青这次倒是收起了散漫，很认真的和他在讨论了。
“对，但思瑶没时间了，调查期至少还要半个月。”
叶华卿觉得她认真讨论问题的时候好像变了个人，至少完全没有那种没来由的对立感了。
宗慕青点点头：“你们在做投标文件的时候切分了几个部分？”
“只有商务标和技术标。”
“商务标主要体现的是什么？”
“造价。”
“那么造价依据的是什么？”
“设计方案、规划图和建筑图初稿。”
所有人都静下来，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他们不明白宗慕青为什么完全不问项目方的情况，一直在问一些不相关的事。
“设计院是哪一家？”宗慕青问。
“芜青五院。”
叶华卿不知道宗慕青问这些的目的，他只觉得她此刻专注和他聊工作的样子非常灼人，晃得他移不开眼。
“就是说所有参与投标的投标文件，都依据了芜青五院的技术方案是么？”
宗慕青的语气和在九宁打电话时候一样，温柔又平静。
“对。”叶华卿在因为对视而产生失神的恍惚中突然抓到了点什么。
“那么，如果图纸错了呢？”宗慕青盯着他问。
“图纸……错了……”叶华卿愣住了。
过了几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的意思是……”叶华卿挑眉看着她。
宗慕青知道他听懂了，点了点头，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
“让招标文件和所有投标文件，都报废。”
这一下除了魏许宁，在座的其他人都懂了。
项目方确实已经是僵局了，所以宗慕青根本不问任何和项目有关的问题。
而且她清楚，既然项目方同意开启调查流程，就说明评标委员会里确实有人承认了和思瑶有违规行为。
思瑶自己不清楚内情，那就一定是有评委被买通，陷害思瑶。
但是之所以没有当场宣布废标，是因为只有单方面口头承认，肯定没有实证，所以要启动调查程序，形成证据链。
调查过程中这个评委如果“每次都想起了新东西”，那调查就会被拉长。
最终思瑶肯定是可以自证清白的，甚至可以起诉这个评委诽谤，但是很有可能也就判个缓刑。
不过思瑶也肯定错过了二次投标。
瓯鸿这次应该是花了大价钱的，内应应该也不只在评标委员会这一个环节。
但是既然思瑶第一次可以中标，就说明拼硬实力和关系，瓯鸿是打不过思瑶的。
所以思瑶需要的只是时间，自证清白的时间和揪出内应的时间。
宗慕青给叶华卿提供了另一条路。
招标过程中所有的竞标，都要依据标书，而标书的造价一定是根据设计院提供的设计方案计算出来的。
如果设计图纸都是错的，那么整个招标没有了评判依据，自然没法进行。
烧烤结束第二天，叶华卿亲自联络芜青五院的院长，两个人在魏许宁会所密谈了两个小时。
距离二次开标还有十五小时，芜青五院发出公告和致歉函，声明因公司软件故障，设计数据可能出现重大偏差，召回所有设计方案。
同时芜悦湾项目部发出公告，称因设计出现重大纰漏，二次招标时间延后，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延后到什么时间？那肯定是五院的设计方案出来的时间。
设计方案什么时间出来？那肯定是思瑶准备好的时间。
至于那些内应都在哪个环节，都是谁，其实在前面那一波基本已经可以锁定个七七八八，搞掉就可以了。
元旦假期结束，芜悦湾二次招标顺利进行，思瑶成功中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