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共赢-《我即主宰》

  “你当真不知道他做的事?”

  嵇揽琛意外的看着齐传铮,而齐传铮张嘴就开始演:“我和你说,前不久龙宫地滑我摔了一跤撞到了头,好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你可以和我说说么?”

  “……”嵇揽琛叹了口气,“我从哪开始说?你要知道什么?”

  “杀师叛逃。”齐传铮单刀直入,“他不像这样的人。”

  “他是不像。”嵇揽琛点头,并指传音,“晏弦终,把楚云天东西带到议事堂。”

  晏弦终来的时候面色很不好。嵇揽琛到底大一些,选了议事堂后面一处石桌避免有录石,拉着人坐下:“小齐你别介意,楚云天叛逃之前除了宗主,对他最好的就是晏弦终;他那样和楚云天说有事就和师兄讲不要自己扛着,甚至月州抓走之前还去救人、不是我差点回不来。现在两年了楚云天唯一一次回天恒宗是还令牌,你说晏弦终气不气。”

  “他今天没把我赶出去不让我进来我都敬佩他大度。”齐传铮拱手一礼,“抱歉。”

  “你道什么歉,”晏弦终冷声,“他楚云天欠我一声道歉。”

  “他回来那次不是跪你面前给你磕了三个头说他对不起你么,”嵇揽琛轻声,“……我再说你又要和我吵架斥我生气的又不是我。我们先说事,说完我给你骂,好么?”

  “你要问什么你自己看。”晏弦终把一枚灵戒拍在石桌上,“他嵇揽琛倒是给面子,议事堂说不得闲话拉出来说。”

  那灵戒陈旧而有光泽,似乎正是楚云天之前用的,随着他经年累月佩戴已有了他的气息。

  然而里面只有令牌,和他的玉环。

  还有几身校服、一些之前的课业报告、月例没用完的丹药。

  天恒宗给他的,他最后都还给了天恒宗。

  齐传铮从那几份报告看起。

  他打开的时候手一抖……

  上面居然还有知风的批注。

  那几份是年年夏考冬考的汇总报告,每一份每一份,都有着知风批下的涓涓教诲、长老对接下来课业生活的希望、师兄弟互相写下的祝愿。

  ……可是为什么,他来的那一世,没有这些?

  齐传铮看的像自己的心慢慢下坠。

  这一世的楚云天,明明也在努力的修习着、带着师门对他寄予的厚望。

  他飘逸的、开朗的、昂扬的向高天而飞,他本该一步步一年年完成自己立下的雄心壮志的。

  “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进步颇大,不错,你是为师看着长大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些是师父给他写的。

  “望师弟来年再与我一较高下。”

  “新年快乐,平安盈福。”

  “楚云天,你真的已经超出师兄了。”

  这些是嵇揽琛写的。

  “嘿,今年的大比我又输给你了,先说好不许把我踹出去让我别和你一个宿舍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兄炼的丹好吃吗?乖啦,闹着玩儿的,你说我在你报告写什么好呢?我们说的话还不够多?”

  “今年不乱涂乱画了,今年祝你生辰得喜。”

  这是晏弦终写的。

  还有他那么多长老……

  齐传铮一年年看过去,薄薄几张纸,又轻又沉重,一眼过去便是楚云天那些岁月。

  最后一年,甚至有他自己写的。

  “楚云天,认识你我很开心,我识得字不多,但是,我们要一直是好朋友。”

  “楚云天,这是我认识你的第一个夏天;约好了,你要来找我玩。”

  然后呢?

  然后,再没有然后。

  新岁平安,永永嘉和。

  可是,谁给楚云天一个平安?

  齐传铮抚过那纵深一道裂痕的玉令,抚过他那些旧年的衣物。

  最后,停在了玉环。

  他有预感,这里,也封着楚云天某个记忆。

  “先跟你说好。”晏弦终伸手盖住玉环,“我会述灵,我看过里面内容了。而且,最后一段是师父加的。”

  “嗯。”齐传铮这次是真哽咽了,小齐都安慰他说别哭啊先看完,“没事,我能看。”

  “师父临终前,”晏弦终垂下脑袋,“他说,齐传铮会回来的,到时候再把玉环给他看。”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我说,齐传铮那么傻,谁一凶他就害怕,他会回来?

  “宗主笑了笑,说,会。”嵇揽琛替他说下去,“而且,还是两个人一起回来。”

  虽然他说两个人一起,我们没看见楚云天;

  但是,你回来了,也很好了。

  “齐传铮,”晏弦终推了推灵戒,“我不要他东西,他自己又可能拿到手就烧了,你保管好不好?”

  谁都不想睹物思人,于是,它落到了齐传铮手中。

  “谁?”嵇揽琛站起来,“山门有禁制结界,没有权限谁都进不来,还是哪位弟子偷听我们说话?”

  齐传铮却觉得那个身影眼熟。

  嵇揽琛抓起桌上的步光,晏弦终比他动作快,断水已脱鞘而出,在那一抹身影离开之前钉住了人衣摆,直直砸到地中。

  “……楚云天?”

  嵇揽琛走到假山后面,怔住了。

  “你……”齐传铮也怔住了,“我不是江谕舟送回来的么?缪矜年……”

  他被捆在暗牢不见天日,他如何来?当然是缪矜年放他出来。

  “为什么留着我权限。”

  楚云天低头拔断水,却两只手都拔不起来。

  “……”

  晏弦终抬手,断水回到他手中:

  “你还来做什么?”

  “我来不得。”楚云天低声,“那你们取消我权限不让我进山门啊,那你们不把我浮空堂自己销去的权限录回来啊,那你们……”

  “你来阻止我看真相,是吗?”

  齐传铮拿起玉环,退了几步。

  楚云天看着他,终于长叹一口气。

  “楚云天。”

  一直没有说话的嵇揽琛开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来轻轻抓起人手腕看脉。

  他问……

  值吗?

  两个字一出,楚云天可见的红了眼眶。

  嵇揽琛明明可以问他过的好吗,问他疼吗,问他悔吗。

  但他问的是,值吗?

  嵇揽琛这一抓一拽,即使很轻,楚云天衣服上还是渗出了血痕。

  他一只手还背在身后,步光已被他收入灵戒。

  晏弦终也扶着剑走来,拧着眉,绕到人身后抬手抵住人后背。

  他在用自己的灵力帮楚云天疗伤。

  “楚云天。”齐传铮无视了小齐在识海吵吵嚷嚷,“什么真相,让你跟着我也不许我知道?”

  “一些陈年旧事。”

  楚云天哑声,却一步都没有跑。

  “齐传铮。”晏弦终低着头,“看玉环。”

  他和嵇揽琛抓着楚云天,让齐传铮自己去看那记忆。

  齐传铮点点头,转过身走回石桌边,拿起了玉环。

  ……前面都是些这一世的楚云天自己的经历。

  直到知风录的那一段。

  那是月州围打天恒宗。

  时值知风刚突破九阶五层,修为不稳。

  楚云天替他拿起宗主令,誓死守山。

  只要守三个时辰。

  但月州倾一个州的力量,而且有神界相助,天恒宗又怎是对手。

  “楚云天。”

  禁制被破,知风身受反噬。

  “您要出战?”楚云天蹲在他身边,“不可,我去就好。”

  “你打不过。”知风站起来,翻手出剑,一步步走向山门。

  满山肃穆。

  楚云天看着晃眼的天光下知风长身染血,终于还是抗命了一次。

  他没有带着人躲,而是让嵇揽琛晏弦终带人躲远保护山民后,拦到了知风身前。

  他问,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他说,谈个合作吧。

  其实楚云天知道他们要什么。

  知风的神器,还有他这个血灵蛊。

  神器肯定是不可能的,早在知风出战前,就和楚云天说,真到了他被搜身夺神器的时刻,他亲手杀了他抢过灵戒跑。

  他们明修客栈,暗度陈仓,早把神器分给了晏弦终和嵇揽琛还有各位长老,天恒宗只剩空壳还有他们师徒俩。

  或者说,整个蓬山,一名弟子带一名山民,早就疏散了。

  做戏做全套,知风不可能假死,因为身死道消会消散。

  楚云天知道,要想给晏弦终他们拖时间,就必须有人在山门守着,唱一出空城计。

  拖到再无可拖,楚云天夺过问神,真的给了知风一剑,尔后仓皇逃开。

  后面是缪矜年录的。

  他想带着齐传铮一起走。

  但缪矜年拦住了他。

  而月州也追上来,叫嚣着让楚云天遵守诺言。

  “什么诺言?”缪矜年看看楚云天又看看月州。

  “我为月州所用,月州不打天恒宗。”楚云天微笑,“缪矜年,我们也谈个合作吧。”

  你以为我真的是来抢齐传铮的?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缪矜年饶有兴趣的看着楚云天,“说吧,什么合作。”

  “齐传铮给你,你替我保护天恒宗,如何?”楚云天循循善诱,“我不和你抢他,但你也要替我保护好他和我的家,否则我一无所有必和你鱼死网破。”

  “成交。”缪矜年点头,“那月州,现在该我们合作了。”

  “什么?”云世藏哂笑,“你与我有何好谈?”

  “把他带去销生楼,他保不齐就会跑。”

  缪矜年微微一笑,抬起下巴点了点楚云天。

  他说,天恒宗不做脏活,而我需要眼睛,把楚云天关在我的暗牢如何?我保他不死,监视你们交易的公平性,同时我给你们提供地方,需要时来我龙宫。

  “行。”云世藏点头,“那么楚云天,我们走吧。”

  楚云天承认,当月州发现被自己骗的时候,自己的确是疼的。

  雷流穿过全身,楚云天躺在石床上,浑身颤抖,剧烈的挣扎着,满室可怖的焦灼味道。

  他从第一次被取血起,就是被那样俱是利刺利刃,只要挣扎就会划开双臂,同时瞬间被烧红的特制的铁链锁着。

  每一次都是煎熬。

  而他需要清醒的承受一切,因为他不愿意的话,灵力导不出去。

  而那一天,铁链扎的格外深。

  如果不是一向能忍的他被活活电到失神的如第一次那样叫出声引来了缪矜年,他都不一定能从那一次活着下来。

  “说好的保他不死呢?你们要活活把他弄死在我龙宫?”

  暴怒的缪矜年抬脚便踹开了其中一个施术人。

  “他自己先毁约的。”

  特意来处理此事的人,是磨镜帝师。

  “毁约?”楚云天笑了,嗓子还嘶哑着,“我从一开始,只答应你们我为你们所用当丹材,而并未答应给你们神器。”

  “你……”磨镜帝师气结。

  “要毁约吗?”楚云天偏头看向人,“你们敢动天恒宗,他缪矜年就会动你们骨醉宫。”

  磨镜帝师看着楚云天明明苍白还因为冷汗而略有些狼狈却依然挑衅的面庞,哼一声转过了身。

  两个月州修士把楚云天放了下来,缪矜年扶住人,抬手给人注入灵力:“七日内不得再来我龙宫动他。这是警告。”

  这些之后,就是嵇揽琛递来的一份录石。

  那天之后,楚云天第一次回了天恒宗。

  晏弦终他们本救下了知风,但修为跌宕冲击,他终究还是坐化殒身,就在楚云天赶来的前一日。

  晏弦终冷眼看着叛逃的楚云天,拦在山门不给他进。

  楚云天没有坚持,就在山门跪下,遥遥望着宗主殿的方向,行三拜九叩大礼:

  “弟子楚云天,恭送师尊坐化。”

  尔后,他没有起身,而是看着晏弦终,含泪再叩三下:

  “恭喜师兄新任天恒宗主。”

  做完这些,他站起来,摘下灵戒扔给了晏弦终,离开了天恒宗。

  嵇揽琛得到消息来门口的时候楚云天已经走远了。

  “让他走!”晏弦终颓丧的坐在门口的树上,“他楚云天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谁待他不好吗……”

  嵇揽琛沉默,轻叹一口气,抱住了晏弦终。

  他们到底没去追他。

  后来嵇揽琛去过一次龙宫。

  缪矜年知道,当时他们的合作,晏弦终都听见了。

  月州带走楚云天的时候他跟在后面走的,还和人打了一架让人清醒点楚云天有自己的打算,最后是嵇揽琛追上来,分开了他们。

  “楚云天他……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