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磨刀霍霍向猪羊-《我即主宰》

  歌镜山之行定于六日后。

  楚云天与晏弦终初商当晚,齐传铮给他拟出了第一套计划。

  第二日,楚云天召宁宵、程亦明、温既白、司空绪、晏弦终、齐传铮开会,拟出五份计划。

  六份文书在召集分组长开会之后,留下三份。

  至于他到底要实施哪一份,出发前夜、各支队会收到各自所需行事,严格遵守便可。

  出发前几天,楚云天、晏弦终、司空绪亲抓教习,紧急组织在队修士修习。

  齐传铮与各生民谈心征求意见,询问其是否愿驻守歌镜山。

  总有人不想打,总有人走着走着就累了。

  楚云天一向尊重民心,不想打到了能放的地方说放人就放人。

  因此歌镜山除了生民,也会有修士留守。

  并且,少微景氏会协同接手管辖歌镜山。

  现在的歌镜山妖邪盘踞,并且不确定是否有势力在此;他们要拿歌镜山的消息也隐秘,除了开会几个人、其余所知皆是“代宗主回来了抓抓你们修习”。

  如此紧锣密鼓的忙碌中,他们还打了平宜周边两座小城、从月州修士手里夺过一个世家和一群差点就被卖去魔界当苦役的生民。

  楚云天当时要把他们带回来,就是不想他们留在外界被奴役被捉去生死不明;谁料回了人界月州还是卖他们,幸好妖界那边现在羽族和龙族在拦、魔界那边巫界也在干涉。

  他们不为别的,只为若生民不在则人界不保、而他们一定要留住人界不能为神界所控制。

  同时,把各州的城还给各州、把月州侵占的地方还给那里的生民。

  歌镜山之后,他们就是沿路打去风州了。

  楚云天之所以定那么多计划,是为了预防有神界或梦寐山庄的势力在歌镜山;据他所知,那边但凡他要干什么大事,那是必要来捣乱。

  但到底哪一路会被捣乱,尚不可知。

  临出发的前两日,程亦明来找楚云天汇报事务;两个人说着走着、见到温既白和齐传铮居然坐在一起吃饭。

  军营没那么多讲究,大部分人就地坐那就吃了、那么多人都要用桌子吃饭得带多少还没地方放,统共带出来没几个除了医修和生民就是楚云天这有一个用来开会。

  他们轻装简行的,连齐传铮都是和楚云天挤一处歇息。

  “你们俩有石头不坐坐地上?”楚云天走过去,“在聊什么,怎么感觉温既白心情不好?”

  “看程亦明天天跟着你,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用。”齐传铮笑着打趣,“我说我还天天除了跟着你嘴跑也没什么用呢,现在这时候听军令比有想法管用。”

  “任如我都没带出来。”楚云天点头,“怎么可能真的没什么用,没用的我留给嵇揽琛慢慢教化了、都没往外带。”

  “而且啊,”齐传铮拍了拍温既白的肩,“那些生民还没修为呢,对不对。”

  “既然跟随我就相信我也相信自己。”楚云天垂眼看着人,“不要自我怀疑,你能跟我打这么久,你就是可以做到。”

  齐传铮习惯了楚云天居高临下的模样,倒是温既白、忽然被他挺立的身影烫的有些恍惚。

  楚云天是那样如光般灼目,往那一站降下阴影也教人再看不见其它事务。

  他什么都没说,但偏生让温既白仿佛听见毋庸置疑的“看着我,相信我”、于是想避开目光但又畏惧于微压,似乎他不该坐于此地、而是该庄重威严的听其降言。

  难怪天恒宗的人总怕楚云天。

  他冷峻而严苛、如霜而哑歌。

  他的温和只给亲近的人,更多的时候、他们见到的都是他拒人千里之外。

  齐传铮意识到楚云天可能给人吓着了,站起来搂过人:“你中午还没吃饭吧。”

  “师兄,那我们下午再议。”程亦明拱手一礼,过来扶温既白。

  若没有齐传铮,那还能近楚云天身给他抱走的找不出第二个人。

  “温既白到底怎么回事?”楚云天看齐传铮边走边吃的,“你别呛死自己。”

  “死的人太多了有点阴影吧,”齐传铮抬眼,“那你走慢点。今天午饭是汤面,你真不吃点?”

  楚云天虽说什么都吃,但不好吃的他到底吃了就恹恹的不吃下一顿、直到自己饿;齐传铮跟了他大半年才大概知道他吃得下什么,于是撵着他劝他哄他吃饭、有好吃的先猴子上供似的递出去。

  齐传铮一开始认识楚云天的时候,真当他是那种什么都会、耐心引导、好脾气教人、温和无害、善良乖巧……的人;但后来他算是发现了,这家伙就是个真正的疯子,什么克制自持都是装的、背地里占有欲作祟起来明镜台那三天就是最合适的例子。外人会觉得他是好人纯纯就是被他身份骗了,再加上他还长的看起来就绝不可能干坏事;事实上楚云天的确是整个天恒宗最正常的、但放眼看去如同萧执玉所问——

  “整个天恒宗,还有正常的人吗?”

  甚至连现在的代宗主都得亲眷哄着吃饭。

  临出发的前一夜,各分支任务都已下发、而楚云天他们几个人在帐中开最后的会议。

  与其说开会,不如说几个人在唠嗑留遗言。

  “你们真不去歇着啊都围在我这,”楚云天无奈,“我这地方大是吧。”

  其实并不大。一群简单的椅子、一个几块木板拼的桌案、两个高架烛台、边上就是榻,床都没有。

  “可能只有你这有地毯吧。”司空绪抱臂,“噢不对,医修那边也有,甚至还厚一点。”

  楚云天这就左右两边各一个榻,一个是他一个是晏弦终、齐传铮和他错开歇息。可以说天恒宗这个条件真的不能再简陋了,完全就是没想着歇息而是想随时待命。

  而弟子那边却不一样,虽说是大通铺,但营帐内一群桌椅之余是法阵、如同储物空间一样是独立空间,保证他们休息得宜。一来他们调息或睡眠都需要清静,二来若有夜袭人休息不好容易乱套、楚云天他们几个在外面反而更好处理。

  嵇揽琛问过楚云天,要不要给他也做个法阵让他能歇好点,被他拒绝了。若是在阵内来不及出来,会出纰漏。

  生民那边亦是如此,男客与女客隔开的只是类似于中堂的开放区,其实私下休息的都在法阵、各自独立。

  所以那群为非作歹的人肆无忌惮进入时,无人发现。

  “他这一个帐子围了你们一群人,你们是想直接等天亮出发吗?”齐传铮撑头,“还是你们有话说只是想避着我?”

  “这倒没有。”晏弦终笑眯眯的,“只是想多看看他楚云天。”

  “反正我们过了明天打成什么样还不确定,”程亦明居然还乐的出来,“哥你如果要歇息……我们在其实也不妨碍吧。”

  “他今晚上还歇息?他不调息的?”宁宵抬眼,“对了,温既白呢?”

  “守门,到点换人。”楚云天说不过他们,干脆开始看书。

  兵者,诡道也。

  “你还有看书的时候,”晏弦终凑过来,“你不都背上了吗。”

  “你真当我不温书,是吧。”楚云天没看他,“一个人的品性何如,天生固然占了些成分、但后天若是时常自省,未必不可成大事、未必不可为善人。”

  言下之意就是他知道他们说他有那么个爹,但他的品性应是他自己所铸。

  “有时候我觉得他到了你们师父那年纪好像便如此了,”齐传铮跟他们开玩笑,“盘串喝茶看书,就是没个人面对面下棋。”

  “那你是没看见宗主他老人家和我师父下棋,”晏弦终摇头,“医堂长老得在旁边候着免得我师父被气出一头来。”

  楚云天闻言放过了手上的律令:“你现在来和我下棋。来。”

  晏弦终还真去,于是司空绪放下文书、转而坐到他俩旁边:“你们俩不会谁被气出一头吧。”

  楚云天一边看书一边还能分神和晏弦终下棋,唠的旁若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

  “你今儿晚上还派人守夜,是有人会趁今晚打过来还是怎的。”

  “我平时不派么?”

  “你就派温既白一个人够用不,真不遣人去帮他啊?”

  “我没给他拨人?他自己哭着说自己没什么用,我就让他有用一回呗。”

  “我靠你这步棋下的,很高明啊,谁教你堵这儿的。”

  “你自己瞎。”

  风就在此刻窜入营帐,灯烛摇曳恍然不定、而案边之人风雨不动安如山。

  晏弦终执下一子,楚云天越过书页看向棋盘、手中白子于指尖旋转,这一次、迟迟未落。

  “师兄,”他坦言,“为我做暗棋,你可有悔?”

  晏弦终看向他白皙的指尖绕弄的冰白瓷棋子,释然一笑:

  “此生无悔。”

  那枚棋子就在此刻落下。

  与此同时,一人闯入营帐。

  “师兄!”是温既白,“有人夜袭!”

  楚云天不置可否,闲闲的“嗯”了一声。

  “走吧,”晏弦终站起来抓过案边断水,“我与你去处理,让你师兄歇息。”

  “医堂有事,告退。”司空绪也站起来,略一点头。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有个报告没写……”程亦明抬头,“师兄我也告退了!”

  “那师父,我也去歇息了。”宁宵拱手行礼。

  他们都走后,帐中只剩齐传铮与楚云天。

  齐传铮从一边走到楚云天身边看那残局,若有所思:

  “破曙孤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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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斗玉衡主破军,启明裂玄夜。”

  《晋书·天文志》载北斗七星分野。

  喻子落棋枰如星坠破晓。

  “孤臣危涕,孽子坠心。”温既白跟在晏弦终身侧,“师兄以单子穿云破雾,绝处催生新势、合围棋子力由险转盛,我所言可对?”

  “此局既可解作‘破晓时分孤军突进’,亦暗嵌‘破军星辉照征途’,契合他那兵法中投之亡地然后存的兵家所言。”

  晏弦终扶着断水,语气里却是一副“你是不是没学课业”的模样。

  其实温既白说的完全没错。

  置之死地,然后生。

  这就是他们去歌镜山的意图。

  只不过他们是自行踏入。

  晏弦终目不斜视随人走到门口,一片月色空寂中、他听见草木翕动。

  “听说你们要去歌镜山啊,晏弦终?”

  来的是付谨,横骨笛而起祟鬼。

  “怎么,”晏弦终笑了,“想拦我们?”

  除了付谨还有神界之众,鬼影重重无声无息。

  ……这是要逼楚云天和齐传铮出来解决。

  但晏弦终没有传音,没他俩他也是天恒宗第一剑术师。

  付谨越打越感觉不对劲,楚云天手里带复活他知道、神界围剿人界主宫之时若无复活晏弦终应当陨身;但带复活也得楚云天在,照晏弦终这个打法,人真在也得被误伤、但若说人不在,带复活的不在他打这么玩命不怕死吗??

  付谨知道晏弦终不是会为打死他这么个小喽啰就赔进自己的人。

  除非楚云天有所布局,晏弦终只是个在门口和他们对打干扰他们视线的。

  但依据情报来看,楚云天的计划不在当夜出发;

  甚至他们来的时候,据说楚云天他们还在帐内开会。

  付谨看了一眼温既白。

  仅此一眼。

  晏弦终几不可查的,微微转了下目光。

  但很快就如同未看那一眼般,再度提剑上前。

  “不对,”付谨放下骨笛,“我们都被楚云天绕进局了!”

  在战的晏弦终笑了一下。

  “撤,”付谨转过头,“去歌镜山!楚云天他什么都算到了!”

  “迟了。”晏弦终转腕,“以为我们就剩个小弟子搁这看门就能趁机打我们?你觉得……”

  无边灼火自夜色中燃起,带着不予后路的寂灭生机。

  “你们今天,还走的掉吗?”

  地火就自剑阵之中窜涌、山峦熔蜷里连枯叶都蒸出青烟;

  千百丈内泉潭皆骤沸、水汽焚成白练如剑上素绫缠腕;方圆地界古柏树轮皆如金环悬空流转。

  千山冰绡裂出冷泉、断戟锋刃倒映紫微垣移位之光,映照苔痕;最深处一段玉色流淌,仿若未烬的兵符吞吐月华、又于将熄未熄时摇落满穹室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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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这段别管不够4k凑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