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败类-《我即主宰》

  楚云天醒的时候,楚云嫣坐在病床边,给他捂吊针打多了冰凉的手。

  她一只手给他垫着水瓶子,一只手还在看乐谱。

  天光打下来,明亮安静、让他恍然以为自己是真的死了一次。

  “姐……”楚云天缓缓转过头。

  “醒了?”楚云嫣抬眼,“喝点水先。”

  楚云天想坐起来,楚云嫣扶住他,替他拉了拉枕头垫住腰:“体质差成这样怎么不说。”

  “我还体质差?”楚云天不相信,“我好的实践能蹦几个来回。”

  “体力好和体质好是两回事。”楚云嫣柔声,替他扶着杯子,“你是能跑,不是够跑。”

  去年实践一个月就那么两天,没暴露什么问题;今年实践上来了学习任务也紧了,撑不到一个月,问题全暴露。

  楚云天喝完水后,楚云嫣按了铃。

  进来的是祝斐玉,短发剪到了齐耳,却衬的她更凌厉:“醒了?”

  楚云天看向他陌生的妈。她那发型可以说标准的前不过眉后不过耳制服一穿能当男兵,但偏偏脸在江山在,她就是素面朝天,也一眼就美的教人记住她、想站直了叫一声“长官”。

  楚云天的脸就随她,只是多了几分尚未长成的清秀。

  祝斐玉看楚云天不说话,放缓了声音:“楚君泽的事警署在处理。我先问你,走读之前的体检报告到底是伪造的还是真的?真的你怎么一个月降成这样?”

  “真的。”楚云天哑声,“……我提前一个月打了营养剂拉上去的。”

  “呵。”祝斐玉笑了,“学会造假了?给你安排住家阿姨不要,给你安排老师看着你你走读,干什么,把我们所有人都推开、自己一个人扛到同归于尽?那我们救你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楚云天听她骂。沈老师走了过来:“好了。他刚醒,先别说他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在境内我也不能看着他胡来。”祝斐玉走到病床边,“你自己看看你报告呢?我知道你从小到大就这个环境必然有问题,但你也不能把自己造成这样吧?还有,你和你那个同桌,怎么回事?你跟昭城宋氏的孩子为什么会有往来?”

  “您别说的像我早恋。”楚云天闭上眼,“我没朋友你叽咕,我有朋友你还叽咕,只有晏弦终那种有点身家但是出身军部还同样有个姐妹的在你眼里才能是我合格的朋友是吗?一高中的人个个都是非政即商,太平凡的纯考进来的又不愿意和我们往来,那你还要我和谁玩?女班吗?妈,你但凡多在我身边哪怕一天,哪怕多接我一个电话,我都不会什么事都只能自己拿主意。”

  祝斐玉也不是想和他吵什么,她只是在军部训人训惯了所以语气严了些,楚云嫣见到她还被她说了几句。沈老师又在其中打圆场,她到底没再说什么:“我不是不允许你和他玩,我看那孩子也算个靠谱的。我只是想问问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搁这给我描给我撇关系,倒显得你自己心虚。”

  楚云天握杯子的手僵了一下。

  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到底说不过祝斐玉。

  知子莫如母,长姐亦如母,祝斐玉和楚云嫣加起来能把他心里那点算盘拆个干净。

  “好了。”楚云嫣也替他说话,“难得我们三个见一面,都不要吵了,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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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天他妈真的好凶。”

  齐传铮和晏弦终边走边抽烟。

  “外面的空气真好,”晏弦终伸了个懒腰,“有种我们终于被放出来了的感觉。”

  “那你得谢谢楚云天。”齐传铮弹了下烟灰,“一会味儿散干净了回去。”

  “他妈,你习惯就好。”晏弦终看了眼手机,“我也是才见第二面。第一面是期中考试之后家长会,她居然来了,还穿着军装;往教室一走那个气压低的,满教室商界大贾政界大能军界大将见了她都得低头。”

  晏弦终那时候和楚云天是同桌,在教室和自己妈唠嗑;祝斐玉来了还看了眼座位表,往这走的时候晏弦终心里直突突。

  “您好,”她客气的很,“这儿是楚云天座位吗?”

  晏弦终和他妈就起身让位置给她进去,楚云天没过几分钟来了:“妈,我以为你不来呢。”

  “来开个会就走。”祝斐玉翻着楚云天成绩单,“不错。”

  晏弦终总算知道楚云天的言简意赅随谁了。

  晏夫人和颜悦色的,要开会了递了个台阶让晏弦终先出去,晏弦终才如蒙大赦的走了。

  “我要被你妈吓死了,”过了一会楚云天出来,晏弦终在楼梯口等他,“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生人勿近了。”

  “我妈问我怎么惹军部的孩子了,”齐传铮也看手机,“那个so的爸爸居然是海军的。”

  两个人在外面转了半天带了点粥回去,祝斐玉和楚云嫣在陪护没人有空回家做饭。齐传铮和晏弦终跨进病房时差点立正敬礼,祝斐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楚云天的成绩、作业和报告,沈老师和楚云嫣站着,一个在床边一个在窗边;他俩进来感觉坐哪都不对,于是改同样去窗边和楚云嫣一起站着。

  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祝斐玉不发话,没人敢吱声;楚云天戴着耳机闭目调息,等着他母亲大人指点江山。

  在一片寂静中,祝斐玉接了个电话:“……警署。”

  是楚君泽的事有了进展。

  她出去打电话了,病房的空气总算没那么低气压。

  “老师我有点事问你。”晏弦终忽然走向沈老师。

  他们都出去后,楚云嫣也笑笑:“学校电话,我接一下。”

  “什么意思?”齐传铮莫名其妙,“把我留在这儿了?”

  楚云天微笑,伸手抓过人手腕:“就是要把你留在这。”

  他睁开眼,那双桃花眼在昏暗的灯光下亮若启明星。

  “有话说?”齐传铮顺着楚云天坐到床边。

  便见楚云天摘下了自己左耳的耳机,塞到了齐传铮耳朵里。

  “两个世界的交界,转过身就跨越。”

  齐传铮忽然心跳错拍,不知道楚云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十七岁的三次心跳错拍,”楚云天轻声,“楚君泽堵我家门口的时候,实践课腾空的时候。”

  “还有?”齐传铮恰好听到那段无人声。

  “还有你偏头向我笑的时候。”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决定。

  “你……”齐传铮心跳的狂乱,他不知道楚云天为什么突兀的说这个。

  明明在台风之夜他们已经约好了等到二十岁。

  他不应该这样等不了。

  半首歌放完,楚云天抬手摘下耳机,放回盒子里。

  “小齐,”他抱过齐传铮,“给我抱一下,可以吗?”

  齐传铮忽然放下了些心。

  幸好,他只是想抱一下。

  “说好的等到二十岁,”齐传铮抱着人劲瘦的脊背,“你不能食言。”

  “我知道。”楚云天闭上眼,“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么快和他翻脸。”

  “可以陪我演一场戏吗?敢拿昭城宋氏的孩子信息的不会是等闲之辈,我们准备追查,需要一个饵。”

  “你觉得,如果让他们觉得你和我,不只是朋友,会如何?”

  “你可以不愿意,我还能去问晏弦终,晏家也需要一次合作。”

  “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身不由己,只能为棋子、去行不愿事。”

  “看你自己想法。齐传铮。不要勉强自己。”

  “你是只属于你自己的。”

  “你是自由的。”

  他的声音很低、却清冽好听。

  齐传铮忽然感觉抱不住怀里的人。

  从宋氏利益上来说,宋家不会允许他以身入局,至少在他成年之前不会。这点齐传铮很清楚。

  他一旦答应这个合作,意味着宋家会出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和一个同性还是alpha搞到一起的败类。

  但晏家不一样。

  晏弦终那一支需要军部作为依仗,否则只会越来越举步维艰。

  ……所以,无论声名还是利益,他要眼睁睁看着答应他的楚云天走到别人身边。

  是的,他们本来就不合适,三岁的差距、宋家与祝家的天堑、都是alpha……

  “可是,”齐传铮勉强笑了笑,“谢林芸不是不答应吗?”

  “……所以你已经决定把我让出去了。”楚云天眼神暗了暗。

  “……”齐传铮嗓音低了低,“对不起。我是懦夫。宋家声名地位在这……如果我已经不需要抚养,我一定会入局。我……尊重你的选择。”

  “没关系。”楚云天笑了笑,“把晏弦终叫进来吧。”

  齐传铮不知道楚云天和晏弦终聊了什么。

  他只知道那天回学校后,晏弦终站在阳台上,抽没了半包烟,一直在发消息。

  哪怕会被巡查老师发现。

  哪怕九月已有些冷。

  到最后他站不住,蹲在阳台上,低下了头。

  齐传铮本想下床,但宋子吟先他一步起来了,拿了外套裹住了他。

  齐传铮看见他在哭。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轻轻下了床。

  “宋子吟……”晏弦终手机搁在地上,“我妹怎么办啊……她才十六啊……”

  能怎么办。

  他要以后带着谢林芸、和他父母能让晏家这一脉站下去,那就必须要牺牲。

  不是谢林芸,那就是他好了。

  “你妹怎么办,”齐传铮倚在门边轻声开口,“那我怎么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

  “你们在说什么,”宋子吟蹙眉,“只瞒着我?”

  “你也知道。”齐传铮趴到栏杆上,点了根烟,“要不我转走吧。”

  “你不能走。”宋子吟摇头,“你走了,他们做的一切就没意义了。”

  只是想追查吗。

  只是想保一个晏家吗。

  还有不要让宋家陷入流言。

  所以齐传铮不能走。走了就是心虚,就是坐实那张照片有问题。

  齐传铮在楚云天布局的一环,所以他不能断。

  你也知道。知道的究竟是那些事,还是知道他们瞒着他?

  宋子吟不知道齐传铮看到了哪一步。

  齐传铮抽完烟,捡起了晏弦终的手机。

  谢林芸说“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又是把自己变alpha又是拿自己去布局”,说“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想看你和alpha在一起你别跟我说什么演不演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说“实在不行你就和我结婚我看谁敢说你”……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谢林芸索性不会了。

  晏弦终那长篇大论之下,哪怕是一个感叹号,可是一个感叹号都没有。

  直男硬演,难为他了。

  那么最后又会如何?吵一架分开结束这荒谬的游戏?假戏真做直到结婚?还是全盘皆输一起赴死?

  齐传铮不知道。

  宋家从来不允许他和宋子吟插手事务。

  那么楚云天,他又在想什么?

  宋子吟把晏弦终劝回去睡觉后,齐传铮在阳台上站到了天亮,抽完了剩下半包烟。

  最后,他下了个app、用微信登了,翻来翻去,发布了征稿:

  “画一幅真人画像。十七岁,183c”

  写形象的时候,他仿佛再一次描摹了楚云天。

  “他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走在天光下言笑晏晏;他很瘦,但是我不知道他体重,因为他走之前只有一百二十五斤。”

  他有照片,但他不能发,他也不能暴露楚云天。

  他本以为这个点,他写的这么模糊,根本没人接;出乎意料的是,短短三分钟就有个ip和他一样的画师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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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看见自由,大事不妙。

  现在齐传铮也是自由的了。

  那什么双洁哈,谢林芸不会看着晏弦终和别人走到一起的,别忘了他还有个超绝占有欲妹妹。

  演到几岁我先保密。我肯定圆回来,放心。

  齐传铮要是转学这书就结局了我上哪给他俩圆重逢。

  感谢观看。

  一想到我要写什么我就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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