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班师回朝,告别边关-《让你当炮灰?你肝成绝世武神!》

  车轮,开始滚动。

  那沉闷的、碾过冻土的声响,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杂音。

  叶惊鸿没有回头。

  但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身后那座雄关。

  它不再是记忆中那道冰冷、沉默的轮廓。在他的感知里,那座屹立了百年的要塞是活的。他能“听”到城墙的每一块巨石,都在因为常年的风蚀与战火的灼烧,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能“闻”到那渗透进墙体深处,早已干涸,却永远无法消散的血腥气。

  那是无数大夏将士的血,也是无数燕国敌寇的血。

  它们混合在一起,沉淀为一种独特的,属于边关的味道。

  这里,是他重生后,真正意义上的起点。

  伙房的油烟,训练场的汗水,第一次杀人时溅在脸上的温热液体,以及最后,站在尸山之巅,感受到的那份独属于强者的孤寂。

  一幕一幕,不是回忆,而是构成他此刻生命的一部分。

  它们与那亿万次的挥拳、出枪,共同锻造了这具已经不属于凡人的躯壳。

  车轮再次碾过一块凸起的岩石,车厢轻微地颠簸了一下。

  坐在他对面的那名内官,脸色又白了几分,下意识地用丝绸手帕捂住了口鼻,仿佛连车厢外的空气都污浊不堪。

  叶惊鸿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没有停留。

  京城。

  皇城。

  一个由无数这种脆弱、敏感、心思复杂的人,所构筑起来的巨大牢笼。

  周弘的话,还在耳边。

  “京城的敌人,在暗处,他们的刀,是舌头,是人心,看不见,也摸不着。”

  叶惊鸿明白他的善意。

  人心,确实比钢铁更难揣度。

  阴谋,也确实比战阵更难破解。

  但于他而言,并无区别。

  无论是沙场之上,千军万马汇聚成的铁流,还是庙堂之内,权欲人心交织成的罗网,其本质,都是一种“势”。

  一种由无数个体的力量、欲望、恐惧,汇聚而成的规则。

  在边关,他用最基础的枪法,去破解战阵的“势”。

  在京城,他同样可以用最基础的道理,去剖析人心的“势”。

  只要是规则,便有迹可循。

  只要有迹可循,便有破绽。

  只要有破绽,便可以被一击而碎。

  天下之大,道理相通。

  他缓缓闭上双眼。

  车厢内的世界,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真实,也更加浩瀚的领域。

  他的感知,穿透了厚重的车壁。

  他听见了。

  拉车的八匹骏马,心脏跳动的节律并不完全一致。左侧第三匹的后蹄,有一块旧伤,每一次落地,力量的传导都会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

  他听见了。

  前方开道的禁军骑士,他们的呼吸声。大部分平稳而悠长,但队伍末尾的一个年轻人,心跳比其他人快了三成,呼吸短促,他在紧张,也在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皇城,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

  他甚至听见了。

  风。

  风从车队旁刮过,被骑士的甲胄切割成无数道细碎的气流,每一道气流的轨迹,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便是打破枷锁之后的世界。

  纤毫毕现,再无秘密。

  他忽然睁开眼。

  马车,停了。

  不是抵达了驿站,而是被迫停下。

  车厢外,传来一阵骚动,禁军骑士的呵斥声,与一种沉闷的、压抑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

  “什么人!胆敢阻拦天使车驾!”

  “退下!冲撞侯爷,罪该万死!”

  无人回应。

  只有那沉闷的脚步声,在不断靠近。

  一步,一步,整齐划一,仿佛只有一个巨人在行走。

  车厢内的内官,脸色煞白,他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一眼,他便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叶惊鸿没有动。

  他早已“看”到了。

  疯子营。

  那一百名被他亲手从泥潭中捞起的士兵,此刻,正静静地站在官道中央。

  他们没有携带兵器,身上穿着最普通的布衣,脸上、手上,都还残留着操练时留下的伤痕与污垢。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一百个人,组成一个沉默的方阵。

  没有杀气。

  没有敌意。

  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山岳般的意志。

  王大山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这个曾经只会傻笑的汉子,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惊鸿所在的马车。

  那不是恳求,不是挽留。

  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一种属于信徒,对他们唯一的神,所进行的,最虔诚的送别。

  禁军的呵斥,于他们而言,如同风过耳畔。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辆马车。

  车厢内的内官,嘴唇哆嗦着,看向叶惊鸿,声音尖利而惶恐。

  “侯……侯爷……这……这些是您的部下?他们这是要造反吗!”

  叶惊鸿没有理他。

  他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在他走下马车的那一刻。

  王大山,以及他身后那九十九名铁打的汉子,身体猛地一震。

  然后,他们做出了一个让所有禁军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们缓缓地,屈膝,单膝跪地。

  动作缓慢,却蕴含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力量。

  膝盖落地的声音,沉闷,且整齐划一。

  咚。

  仿佛整个大地的脉搏,都随之跳动了一下。

  他们低着头,将右拳,紧紧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

  这是他们之间,无须言说的礼节。

  叶惊鸿的目光,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不舍。

  更看到了那股被他亲手点燃,再也无法熄灭的火焰。

  这颗种子,已经种下。

  他们会在这里,成长为他所需要的那柄,最锋利的刀。

  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对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点头。

  足够了。

  王大山等人,缓缓起身,沉默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叶惊鸿转身,重新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

  隔绝了那一百道狂热的视线。

  车队,重新启动。

  马车驶过那条由人墙让出的通路时,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车队即将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胸膛最深处迸发出的咆哮,从王大山的口中炸响。

  “恭送……侯爷!”

  下一刻,他身后那九十九人,同时发出了震天的嘶吼。

  “恭送侯爷!”

  “恭送侯爷!!”

  声浪汇聚成一道洪流,冲天而起,驱散了铅云,惊飞了宿鸟。

  那声音里,有不舍,有狂热,更有无穷的战意。

  他们不再担忧自己的生死。

  因为他们的神,已经为他们指明了前路。

  只要那道身影不倒,他们就无所畏惧。

  这短暂的喘息之机,是百夫长用他一个人的力量,为他们争取来的。

  他们贪婪地呼吸着,恢复着体力,一股灼热的力量,在他们的四肢百骸中重新流淌。

  马车内。

  叶惊鸿静静地坐着,古井无波。

  他知道,他此去,不仅仅是接受封赏那么简单。

  边关的战场,法则简单,强者为尊,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而那座名为皇城的巨大漩涡,规则更加复杂,更加凶险。

  一个更广阔的舞台,正在京城等待着他。

  那将是他的,另一个战场。